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一個人編織出的美麗夢境。
我總以為,師父會將我從淚城帶回,是因為他心中也曾對我有過半分憐惜,卻難料,是因為這雙與梨落相似的眼睛。
我不知道,是去恨這雙眼睛,還是應該感激它,感激因為它,讓我遇到了師父。
或許,我應該去恨與我同樣擁有這雙眼睛的女子,痛恨這世界上,為何有了我,還會有她的存在。
恨她比我先認識他,恨他為了她而繪丹青,恨她到現在還霸佔著他的心,我更恨自己沒有勇氣對他說中心中的妒忌。
我是那麼的羨慕她,羨慕她的容貌,羨慕她的一切。
門外的梨花,此刻看在眼中,刺痛著我的雙眼。『梨落』多美好的名字啊!這院中的梨樹是因她而種麼,這滿院的梨花,也從來只屬於她麼。
梨花樹下,他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我顧不得穿上鞋子,光著腳就跑出了房間,衝上前撲倒在他懷中,伸出手臂緊緊環在他的腰間,我埋首在他的懷中,一陣檀香傳入鼻中,「師父,你回來了。」
我喜歡這樣緊緊地抱著他,只有這樣心裡才會感覺有一絲溫暖,即使,明知道沒有希望,還是不想就這樣放棄。
「青衣。」
他的聲音依舊冰涼淡漠,沒有一比溫度。
他手上的力度雖不大,但卻足以將我推離他的懷中,看著我的臉,道:「今日,怎麼沒有戴面紗?」
「我不……不想戴。」
「為什麼不想?」聲音裡隱有不悅,「你可曾記得,答應過為師的事。」
我有些害怕,使勁地點了點頭,回答道:「記得,師父說的話,徒兒一直銘記於心,不曾敢忘。」
「既然記得,那為何不將面紗戴上?」
我低下頭有些害怕道:「師父,青衣自小臉部潰爛,戴面紗已經足有十五年了,以後的日子裡,我不想再戴著面紗生活下去了。」
他聽了,微微歎息聲,看了我一眼,又將目光轉向一旁,有些無奈道:「你要記得,這面紗是摘不得的,聽師父的話,快些進房將面紗給戴上。」
摘不得,這話讓我有些聽不懂,會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生氣,難道,就是因為我答應他的事情沒有做到麼?
我抬起頭來與他目光相對,他的眼睛很漂亮,我試圖在他眸光裡尋找到自己,卻依舊找不到那屬於我的影像。
「不,我不想再戴面紗了。」對著他漆如夜色的眼眸,嫣然一笑,「青衣,想讓師父看到我的臉。」
或許,我心裡有著一份私心,想著,能讓他記住我的面容。
「你……」聲音驟然冰冷,他幾乎是氣的面色發青,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不過還好,這次沒有撞到石桌,不然又要留血了。
我苦笑著從地上慢慢爬起,平靜道:「師父,你不是說徒兒的臉很漂亮麼,那為什麼還要用面紗將它遮住?」
想起昨日晚上在他房中看到的那幅畫,心中就又是一陣刺痛,我不想卑微地去那個女子的影子。
他艴然不悅,道:「沒有為什麼,你只要記住,你答應過我的。你今天這樣做又是什麼意思?」
五年來,第一次看到他這般生氣。
雖然,他此刻眼中滿是怒火,不過,我的心裡卻很開心,因為,在他的眼裡,我尋到了自己的身影。
我扯唇笑道:「沒有什麼意思啊,青衣只是想要讓師父看到我的臉而已。」
他氣的身體微微發抖,想來是被我氣的不輕,撇開目光,冷冷道:「如果,這就是你的目的,那現在你已經達到了,快些回房將面紗戴上。」
冷冷瞟了我一眼,轉身向『落塵軒』走去。
我猜不透,他此刻心中所想,是故意裝著不知道,還是在逃避,還是說,他心中是真的已經早有他人了。
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他的慢慢離去,一瞬間,身上的力氣彷彿被抽空了。他拂袖而去是那般決絕,好像斷定了,我這次還會乖乖地聽他的話,任他擺佈,可是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從看到他房間的那幅畫開始,我的心就已經由不得自己了,它已經混亂的不堪我擺佈,更何況是他。
「我不戴面紗了,我再也不會戴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戴紗了,我想讓別人看到我的臉。」我朝著他的背影大聲叫喊著。
我怕,我怕他會聽到,可是我更怕他對我不冷不熱的態度。
寧願被他傷害,我也不願就這般難耐而死。
我將面紗從懷中掏從,在風中輕輕蕩了幾下,丟棄在地上。
我不會將自己的臉再遮住了,我不想再讓他看著我的眼睛,去想別的女子。
我要讓他看到,這眼睛是屬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