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拜師
見到老人，秦嶺也很意外，他以為自己來的夠早了，沒想到老人比他早，而且看樣子還不知道早到多久。他開口問候道：「楊伯早！」
老人微微的點點頭，還是沒出聲，秦嶺便不再開口，靜靜的在一邊看著，然後也跟著老人打起他不知道練習了多少遍的半吊子山寨太極套路，他一邊打，一邊緊緊盯著老人的動作細節。
老人打得極緩慢，秦嶺近距離看得很清楚，雖然天色還早，但比以前隔著數十米時無疑清晰了幾倍。秦嶺依葫蘆畫瓢的跟著老人打套路，一邊糾正自己的姿勢，以前是遠距觀看，很多細節看不到，現在他一一調整過來，
他訝然現，以前偷學的都是粗陋的空殼架子，一直不得要領，現在跟著老人打，才現自己之前偷學到的架子，就算打得再熟練，拿來胡弄一些門外漢還行，但行家一看，就知道只是個爛花架子，華而不實。
老人一連打了三遍，秦嶺也跟著打了三遍，在這過程中，老人一直是微閉雙目，秦嶺則是一直聚集全神，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看得仔細，然後再一點一點的做一些細微的調整，終於達到了與老人七八分相似的程度。
老人雖然沒睜開眼睛看，但憑借敏銳的感知，他便知道秦嶺把所有的動作都一一印證了三遍，不禁感歎，此子覺悟甚高，不用自己出口，就知道該做什麼，怎麼做。
老人收了勢，還是如同往常一樣，深呼吸，氣墜丹田，盤旋，吐息。
這一次，秦嶺看得真真切切，老人的嘴前，出現一條筆直白細的氣箭，愕得張大嘴巴，試了一遍，什麼都沒有，他不服氣的加大力氣再試一遍，除了呼呼聲，還是什麼都沒看見。
老人在一邊呵呵的笑道：「不用試了，你就算把嘴巴吹腫了，還是一樣。」
秦嶺好奇的問道：「楊伯，要怎麼做才能吐出一條白箭？」
老人隨和道：「只要你把功夫練深了，就能做到。你現在打兩遍給我瞧瞧。」
秦嶺就很認真的打了兩遍。以前老人都是閉著眼睛，秦嶺在一邊主動自個兒跟著學，這是秦嶺第一次在老人的眼皮底下打，但他並沒怯場，很自然的打了兩遍，老人在整個過程中只是稍稍的糾正幾次，提醒秦嶺注意幾個細節和擺手滑步的幅度，就沒多說什麼。
兩遍下來，老人欣慰的笑道：「不錯，學得不賴，模仿得有七八分相像。」
沒等秦嶺開心一把，老人語氣一折，繼續道：「不過，你打的只是個空架子，還遠遠沒達到強身健體的要求。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在打架子的時候，腦子是不是只在想著這個姿勢應該怎麼打？」
秦嶺點點頭，不知道老人想說，心裡疑問道：不在想怎麼打，動作能做標準麼？
老人似乎看穿了秦嶺的想法，說道：「太極所有的動作都是在劃圓弧，步伐是按八卦方位進行，你在練習的時候，一定要有『意』，就是要有意識的隨著你的手臂步伐的移動動作，帶動牽引你體內的氣息順著動作流動，這樣才能起來基本的強身健體。」
秦嶺內心似乎有了一絲的明悟，問道：「開始時是不是要用心感受每一個動作的流向？熟悉之後用心去帶動一個動作的走向？」
老人驚訝的暗道：想不到這小傢伙才剛勉強算得上摸到門檻，就已經深層的意思，他道：「太極拳的精髓就是無為而治，跟道家思想一致，剛開始練習，有意為之，動作牽引意識，意識指引氣息，或者說是氣血的流動，練到高層次，就是意識引領動作走向，御氣而行，化有形為無形，這個層次的太極架勢，無架無形而有勢，真正體現出無為而治的思想。你說是不錯，但覺得容易做得難，你試試看。」
秦嶺做了起勢，老人提醒道：「先意識從丹田片區開始，就是你肚臍一寸以下那一片區域。」
秦嶺便集中意識到老人所說的丹田片區上，但他覺得，集中意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別說讓意識跟著動作流動，他試了幾次，還是集中不了，正著急，突然想到老人打太極時候，總是閉著眼睛，於是他也學著閉上雙眼，彷彿眼睛一閉，就能將所有的意識收攏起來，秦嶺心裡明瞭道：原來如此，閉上眼睛能摒閉外界視線的干擾，更容易集中精神。
看著秦嶺漸入狀態，老人心裡想道：「這小傢伙，雖然體質不行，但悟性極高，想自己第一次練習的時候，同一批師兄弟都是睜著眼瞎練半天不得要領，最後還被師傅罵是一幫蠢豬，一個兩個都不會閉上眼睛。」他一邊提醒道：「意識從丹田片區出，先是分兩路，一路往下跟隨雙腿移動，一路通過脊椎往上，再分再兩路，一路往雙臂走，一路通向頭部。」
秦嶺聽到老人的話照做，現集中的意識很難分開，一分開就控制不住，他小心翼翼的走了兩三年姿勢，就亂了架子，他停下來尷尬的說道：「意識一集中，分開就控制不住，動作照顧不上來，始終做不到意識動作協調一致。」
老人深知這道坎的難度，當年眾師兄弟最快適應的都要花上兩個月才勉強做到動作意識保持基本一致，如果秦嶺才試了一會就能做到，那真是天縱奇才了。
打一個架子不難，但要讓意識跟隨動作，牽引自氣血流動，這才困難，也只有這樣才能達到強身健體的效果，當然，堅持天天練習，十幾二十年下來，潛移默化也能做到，但這是下下乘的做法，最蠢笨的做法。
當意識動作能保持高度吻合的時候，太極套路一旦快運作起來，氣血在筋脈中沸騰翻滾，體內一切機能都快與外界交換，新陳代謝度飛快，從而與人對戰時，精力保持旺盛，耐力持久。
老人看了秦嶺的苦悶樣，笑道：「這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你記住，以後每次練習的時候，就按照這樣練習，否則你打的就是只華而不實的花架子。切記，不要讓意識只跟某一路走，要同時進行，不然你一習慣，就要再花幾倍十幾倍的時間來糾正，重新來過。現在，你把昨天的那個站姿站一遍，看還能記住幾分。」
秦嶺站好，花了一分鐘不到就調整完畢，老人看得不停暗自點頭，圍著秦嶺轉了一圈，糾正了兩三處比較隱晦的細節，又道：「以後你站好這個姿勢後，不要只顧著檢測自己能堅持多長時間，你只管呼吸，慢慢來的呼吸，一定要有規律有頻率。吸一口氣，聚集到丹田片區，在丹田里盤旋幾個圈，再呼出來。」
秦嶺點點頭，按照老人所說的，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順著呼吸道，直達小腹，然後腦海裡模擬那口氣在丹田片區盤旋的場景，再緩緩的將氣吐出來。
站了兩分多鐘，秦嶺感覺小腿部隱隱又有了抽搐的跡象，老人便說道：「你全身筋脈堵塞痿縮，過度疲勞容易引起抽搐，你以後練習要注意這個問題，盡量把抽搐控制在一定範圍內，這樣可以挑戰你的極限，也可以避免因小腿抽搐而牽動全身，實話跟你說，你身子底子並不樂觀。」
秦嶺暗道：「楊伯怎麼知道我的身體狀況？」他說：「我小時候有過兩次，因小腳抽搐，導致兩條腿沒有知覺，上半身麻木，昏迷了一天，是用山草藥湯泡澡三四個小時，才緩過來。」
老人聽了，說道：「由於你體內筋脈痿縮，高度劇烈運動時，導致局部有神經傳輸時出現堵塞現象，然後一旦抽搐，就會牽一而動全身，好比堵車一樣，後面的車一撞來，爆炸後就會起連鎖反應，所有的車都不能倖免。」
秦嶺恍然大悟，問道：「楊伯，有什麼辦法能夠醫治？」然後他現在自己有些冒失唐突，心裡暗道：就算有，自己家裡的狀況，也沒辦法付出高昂的代價。
老人搖搖頭，說道：「沒有辦法。」他想了想又道：「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用五百年以上的人參，鹿茸，天麻，冬蟲夏草這一類名貴藥材作主藥味，搭配一些鮮山草藥熬成湯藥，就能起到很好的滋潤筋脈的療效，只是這基本不可能，這類幾乎成了精的名貴藥材，現在基本沒滅絕了，當年八國聯軍瘋狂掠奪，慈禧太后，乾隆墳墓裡也有不少，但十之**被盜墓者挖了去，民國袁世凱當權時也私吞了一些，到現在已經所剩無幾，那些傳承上百年的家族也許還會有，但都會被當作鎮族之寶，根本不會拿出來。所以還是沒有辦法。」
聽老人這麼一說，秦嶺內心狂喜，自己手中不是有半截年份久遠的人參麼？雖然來路確實很是匪夷所思，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在自己身上。但秦嶺表情不露痕跡，卻露出失望的神色來。不是他信不過老人，他手上的人參實在太貴重，他又是那種悶聲大財的人，所以，到底拿出來還是不拿出來，得經過深思熟慮。
小腿的肌肉開始抽搐跳動，秦嶺便停了下來，老人叫他坐到台階上，自己走到一邊拿起一個不起眼的暗色瓶子，對秦嶺說道：「把你的褲捲起來，把小腿露到外面。」然後老人拔開瓶塞，把藥水抹在秦嶺的小腿肌肉處，便又拍又捏又拉的，秦嶺只覺得肌肉內一片暖和，抽搐產生的酸痛感和疲勞感一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接著老人又把另一隻腳處理一下，秦嶺站起來，只覺得雙腿好像充滿了彈性，整個過程只覺得有些麻癢麻癢，沒有什麼異樣。
秦嶺感動的道：「謝謝楊伯！」
老人擺擺手道：「不謝，你的抽搐本來就因我而被激。」他將瓶子放到一邊，沉吟一會，表情嚴肅的問道：「你喜歡武術麼？為什麼？」
秦嶺敏銳的感覺得老人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他也嚴肅的不假思索道：「喜歡，練習武術可以強身健體。」
老人沒出聲，秦嶺又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雖然看起來很正常，但因為從小都是灌湯藥長大，是藥都有三分毒，等以後老了肯定會出現很多毛病，練習武術能強身健體，但如果沒有名師指導，胡亂練習反而會傷及身體。」
秦嶺將自己的意思隱晦的表達出來。
老人豈會聽不出他的想法，他心裡琢磨道：十五年前那一戰，秦橋不知道為何對我留了一手，最終兩死兩重傷一輕傷，事如今，那個兩個重傷之人硬是沒能恢復過來，我回去之後，另外四個門派竟聯合施壓，污蔑我與秦橋有私交，最後被逼脫離門派，脫離門派的後，北方所有的門派同道對我冷眼相待，國術界的任何交流武學心得的活動不讓我參與，所以不得不離開北方，當時隱隱傳出，北方各大派五律不允許收秦姓弟子，違者就會遭到各同道的邊緣化。天意難測造化弄人啊，我脫離了門派，來到嶺南，竟然偏偏與一個秦姓的小子扯上了因果關係，如今，為了衝擊丹道，不得不填平自己的挖出來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