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玥妃娘娘回宮。」琉月宮外。眾宮女太監分立兩側。跪地長呼。打破了連日來琉月宮死一般的沉寂。
再一次回到琉月宮。看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青汐的心情是極其複雜的。
從以和親公主身份回到這裡。這幾個月來的時光。溫暖都是如那夜行樂宮岸邊的曇花。轉瞬即逝。留下的只有滿心的恨意。還有……
青汐頓住腳步。不自覺地抬手伸向小腹部。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夜宸旭是怎麼步步相逼。打掉自己的孩子的。就像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初他是怎麼打散自己的希望。賜給自己一道賜死聖旨一樣。
「公主……」看著青汐沉重的神色。殤月也猜得青汐在想什麼。語氣輕柔地喚了一聲。
聞聲。青汐回過神來。慼慼然一笑。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平身。繼續向前走去。
這時。為首的一個宮女手腳麻利地站起來。快步跟上青汐的步子。低眉順眼道：「娘娘。奴婢名為曉嵐。是不久前。皇上親自任命的琉月宮新的掌事宮女。」
又是夜宸旭派來的掌事宮女。青汐側目。看了她一眼。繼而。又面無表情地別開眸去。再來一個香祺。她可沒有心思再來應付。
「還是像以前一樣。寢宮內的事。由殤月伺候。琉月宮其他事都交給你打理。」青汐邊走邊道：「還有。本宮不希望香祺的事再出現在琉月宮。」
想到香祺。青汐的語氣有些冷。青汐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話中的不善之意。然而。這個叫曉嵐的宮女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反而笑著答道：「娘娘放心。娘娘的擔心皇上已經吩咐過了。奴婢身在琉月宮。便是琉月宮的人。娘娘便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話雖說客套。可青汐卻聽出幾分真誠的味道。不覺轉眸過來多看了幾眼。
她年紀不過二十上下。穿著剪裁合體的銀白色女官宮裝。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彷彿會說話。小小的紅唇與皮膚的白色。更顯分明。一對小酒窩均勻的分佈在臉頰兩側。見青汐望著自己。她淺淺一笑。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現。更給她添了幾分調皮之意。
這一笑。讓青汐心底的防備減下幾分。但是宮中人。從來都沒有心思單純簡單的。所以她依舊不敢大意。不露痕跡地收回了目光。
一進宮門。青汐便看見庭院路旁。多了一個花壇。還沒等她問。曉嵐便看出來她的疑惑道：「娘娘。這是皇上命人砌的。皇上說。這裡以後用來種曇花。」
聞言。青汐啞然失笑。不要告訴她。夜宸旭是因為她喜歡曇花所以才如此。而且。曇花轉瞬即逝。就算種下了又有何用。
曉嵐卻大眼睛眨著。閃著疑惑。因為曇花花期太短。並轉瞬即逝。宮裡並不常種。她不明白為何皇上這麼多花不要。偏偏要將曇花種在琉月宮。
然而。青汐沒有停留地繼續往殿內走。然而跟之前截然不同的殿內裝潢讓她不覺眼前一亮。
原本素淨簡單的大殿。如今被裝點成了溫暖的淺黃色調。水晶珠簾散發著七彩的光芒。花梨木的雕花大床上。水粉色的帷幔低垂。盡顯女人家的柔美。而窗紙和牆紙上。都映畫著高貴淡雅的曇花。就連衾被上也用暗紋的金絲繡上了。
最奪人眼球的。還是放置花木的方桌上。放著的一株玉質的曇花。那玉的質地極其通透。青汐知道。那是由夜光璧製成的。而夜光璧的璞玉。世上只有一塊。那就是在她冊封當天夜宴上。青靈國獻給萬宸國的那一塊。當時。她親自刻成龍鳳呈祥的圖案。夜宸旭當場賜給了皇后。現在怎麼會被做成玉曇花擺在琉月宮裡。
見青汐面露疑惑之色。曉嵐笑著解釋道：「娘娘。這些都是皇上的安排。還有。皇上說娘娘身子弱。怕冷。在這地板之下全部鋪上了暖玉。居住於此。冬暖夏涼。娘娘可以好好養著身子。」
不過。她確實沒看錯。青汐確實是喜歡暖色的。她終是個女子。心再如何抗拒。也會嚮往那一絲絲貪戀的溫暖。她渴望親情。所以她寵溺著小西。期待那個孩子。
只是自從死了一次以後。她心底的暖色都被抹去了。只留下黑色和白色。這樣冰冷的顏色給人以無形的抗拒。讓別人無法靠近。讓她感覺安全。而且。如今小西轉眼成了奕堯君。孩子也沒了。她這一世的暖色如今也只是記憶中黯淡的黑白。
「將這些都撤了。換成白色的。」青汐抬手。朝這重重的帷幔一指。
「還有牆紙。全部換回去。」不知為何。這滿目的暖色。讓青汐心頭微微有些恐慌。連語氣都急切而慌亂。是的。她不需要溫暖。特別是夜宸旭的。
「娘娘。這……」曉嵐面色為難。忽的跪倒在地道：「娘娘。使不得。」
「怎麼。剛才還說只忠於本宮。現在就要忤逆本宮的意思了。」青汐挑眉。側目望向地上的曉嵐。
曉嵐將頭埋低道：「奴婢不敢。只是……」這些話。皇上不讓說。但是到了如今。她也不得不說了：「只是。這裡的佈置是皇上親自指揮宮人們佈置的。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娘娘就算不喜歡。也不要白費了皇上的一番心意。」
一個月前……那不是正好她血祭前被夜宸旭放出宮的時候嗎。夜宸旭這樣做是什麼意思。在她身心之上狠狠砍一刀之後。又給一顆甜棗。以為這樣就能抹平那些傷害了嗎。
不可控制的。青汐想起孩子來。那個時候。她甚至已經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他的存在了。她那時候甚至會想。為了孩子。她也許真的可以放棄前世的恩怨情仇。給孩子一個家。和她全部的愛。可是誰知。後來的發生那麼不可控制的一切。他最終卻死在了夜宸旭手中。他可是他的親生父親。
「本宮說了。全部撤掉。還不快去。」青汐背過身去。緊閉雙眸。死咬住下唇。壓制住心底的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