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殤月從地上爬起來。跪著朝夜宸旭的方向重重的磕頭。一下接著一下。很快。額上磕出鮮血來。淚水也洶湧而去。淚與血摻雜在一起。順著額角留下來。觸目驚心。
青汐聽聞底下的動靜。極力忍耐著劇痛。轉臉看了過來。只見凌將軍眉頭一橫。快步走到殤月面前。
青汐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凌將軍運足內力的腳踢在殤月身上。
被散盡內力的殤月如何經得住這一腳。被踢出去好遠。頭重重地磕在地上。濃濃的血腥味從胸口處一直翻滾而上。殤月緊緊抿著唇逼著自己嚥了下去。然而。她的目光依舊沒有從青汐的身上移開。
青汐卻固執地別開臉去。始終不看她一眼。似乎想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她：殤月。你不要管我。保護好自己。找機會逃出去。
殤月只覺此時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除了拚命地搖頭。還是搖頭……
然而。凌將軍似乎並不解恨。不打算輕易就這樣放過她。他臉上溢出一絲狠決的殺意。又走上前來。想再補幾腳。
這時。夜宸旭挑眉看過來：「凌將軍。罷了。賜死玥妃是因為她是萬宸國的禍害。若是將她的侍女也打死了。就不好解釋了。再說。還有這麼多百姓看著呢。」
聞言。凌將軍冷哼一聲。抽回目光。撣了撣衣服上沾惹的雪渣。道：「是。皇上。」
「將她帶下去。」夜宸旭一聲令下。立即有人上來將殤月拖了下去。
「唔……」殤月拚命地搖頭。她要在這裡陪著公主。就算是死。她也要陪著公主。然而。夜宸旭始終沒有正眼看她。青汐自始至終也沒有再看殤月一眼。直到殤月消失在視線裡……
大雪紛飛。酷冷異常。這雪不僅沒有停歇的跡象。反倒越下越大了。能聽見籟籟落下的聲音。冰粒和著寒風帖著營帳過。發出沙沙聲響。
營帳內。夜方旭負手而立。目光空洞。
「王爺……」沈安在他身後擔憂地喊了一聲。自從聽說宮中血祭之刑已經完成後。王爺一直就這麼站著。一整天沒有說話。滴水未進。前兩天。也沒怎麼進食。這樣下去。怎麼熬得過這荒郊野嶺的風雪。
「你說。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求饒。甚至連哼都沒哼一聲。血整整流了三天她才……」沉寂良久。沙啞的聲音從夜方旭乾裂的唇邊溢出。如夢似幻般不真實。他沉默了一整天。想平復自己的心情。可是到了此刻。他卻依舊無法親口說出這個「死」字。
「嗯。」沈安輕輕回了一聲。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隨即。整個營帳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帳外風雪肆虐聲、馬的長嘶聲。都似在唱著一首首淒婉的哀歌。夜方旭只覺心上凌厲一痛。然後痛感一波強過一波。似是要一刀一刀將的心凌遲處死。
夜方旭的手無力地揮了揮。
「王爺……」沈安看了一眼桌上早已冰冷的飯菜。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歎息著退了出去。
逼人的寒氣裹著風雪從皮簾的間隙裡鑽了進來。絲絲灌進夜方旭的脖子裡。夜方旭卻絲毫不覺。
連哼都沒哼一聲……璧心……心又是陡然一痛。直要將他的呼吸奪了去。雖然接觸不多。但是他清楚。這正是青汐一貫的性格呵。青汐倔強如斯。傲然如斯。就算是死。也不會允許自己求饒。
「啪。」死寂的營帳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夜方旭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就像兩年前沒有救出暖陽一樣。這一次。他依舊沒有將青汐救出來。這一次。他已經將她帶出了那個黑暗的皇宮。卻依舊沒能將她從死神手裡搶回來。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就在這時。夜方旭忽然徑直朝外走去。
營長外。這兩天來一直寸步不離地監視著自己的侍衛已經消失了。
看來。沈安探查到的消息沒錯。青汐真的已經……那兩個侍衛。是皇兄派來的禁衛軍。他們的任務就是血祭這三天不讓他回京。如今。他們走了。就證明人已經沒了……
「來人。」夜方旭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凌厲。
「王爺。屬下在。」只見一道人影一閃。沈安很快出現在營帳門口。
然而。在看清夜方旭的臉時。神色微變。他跟著王爺的時間不短。卻從沒見過現在這樣的夜方旭。溫文爾雅慣了的面龐。燃起火來隔外地可怖。拳頭上的骨節交錯的咯咯響聲在這下著大雪的夜顯得格外的清脆。
「立即給本王備馬。」夜方旭的髮絲隨風飛舞。連髮絲都散發著勃發的殺氣。是的。他要去殺了凌峰那狗賊。現在就去。
沈安跟了夜方旭許久。很快瞭解了夜方旭的意圖。然而。卻沒有下去備馬。反倒單腿跪了下去：「王爺。請息怒。萬不可衝動行事。」
「就連你也攔著本王。立刻給本王滾開。」夜方旭身子一閃。奪過沈安腰間的佩劍。用劍指著沈安。第一次。大聲吼叫起來。暴怒的面孔漲得通紅。
然而。越是到這種時候。沈安卻越不能讓：「王爺。如今。您是賑災的欽差大臣。若是物資送不到災區。便是死罪。」
「死罪又如何。我不能讓她就這樣白白地死了。我一定要親手替她報仇。你快讓開。」夜方旭手中的劍又欺近幾分。直抵著沈安的脖子。
「王爺。就算您殺了屬下。屬下也不能讓王爺去送死。」沈安依舊一動不動地跪在原地。語氣堅決道：「而且王爺。屬下斗膽。敢問王爺憑什麼為玥妃娘娘報仇。又以何身份為玥妃娘娘報仇。」
早在王爺費心謀劃冒險救玥妃出宮之時。他已經猜出了王爺的心思。從王爺看玥妃娘娘的眼神裡。就更加確定了。
「憑什麼。憑什麼……」夜方旭目光空洞。口中喃喃地重複著這三個字。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
是啊。他憑什麼。空有一身武藝。卻手無縛雞之力。這些年。不屑與人爭權奪利。至今手中無任何兵權。而凌峰手握十萬兵權。
更何況。他的身份是誠親王。就算她死了。她的身份依舊是皇妃。名義上便是他的嫂子。他憑什麼去給她報仇。而且。是皇兄親自下旨賜死了她。難道他能拿著劍將皇兄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