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行至無人處。夜方旭長呼了一口氣。心底卻讚歎不已。
璧心的機智確實非一般女子所能企及。方才情急之下。他也只能賭一把。暗中解開了她的穴道。輕敲軟榻。沒想到她真能聽出來這軟榻之下有個夾層。
在他走出轎輦。轎夫那一個趔趄轎子跌落的悶響的掩護下。她迅速藏身於軟榻下的夾層之中。躲過這一劫。
夜方旭掀開簾子。轎子現在正往宮門處走去。他敲了敲座下的軟榻。裡頭也發出沉悶的敲打聲以作回應。
夜方旭壓低聲音道：「璧心。先委屈你一下。等出了宮門就好了。不用擔心。宮門口的人我已經打點好了。宮外還有人接應。」
雖然青汐並不想離宮。但是她很清楚現在夜方旭是鐵了心要帶她離開。更何況已經到了此時。他絕對不會再讓自己回去。但是此時她穴道已解。夜方旭也攔不住她。可是冒然逃開。恐怕到時引來侍衛。連累夜方旭。
「嗯。」躺在軟榻下夾層裡的青汐。終是應了一聲。然而。心裡卻並沒有放鬆下來。雖然說夜方旭將一切安排得很好。但是她總覺得不會這樣容易。
然而。果然如夜方旭所言。宮門處的守衛見到夜方旭的令牌。並未多加為難便放行了。然而。也許是青汐多慮。但越是容易她卻越覺得不安。
一出了宮門。就有馬車侯在隱秘處。夜方旭便將青汐扶了出來。
「你就不怕我逃跑。」青汐走出來後。夜方旭並沒有再點她的穴。
「若你決定要跑。在宮中的時候已經叫出聲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夜方旭眸子閃著自信的光芒。
青汐輕笑一聲。走出了轎。大雪將四周映襯得亮如白晝。然而四周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擔心的那個人。青汐轉身。不無擔憂地問道：「殤月呢。還沒救出宮嗎。」
夜方旭看了看天色。道：「時辰尚早。去救殤月的人行動又比我們晚。沒這麼早出來。我們已經定好匯合地點。現在我們先走。他們隨後會追上來的。」
青汐望著皇宮的方向。將信將疑。夜宸旭的能力。她很清楚。還希望不要出什麼變故才好。
夜方旭勸慰道：「放心吧。去救殤月的是我的親信。而且囚房的人也已經打點好了。不會有事的。」
青汐看著夜方旭篤定的神情。只得點了點頭。三人棄了轎輦換乘了馬車。快速地往前駛去。
但是。沈安並未選擇走偏僻的小路。而是專挑行人較多的官道。同時。還有另外三輛一樣的馬車分別朝不同的方向駛去。
青汐明白。路上被大雪覆蓋。馬車駛過會留下深深的車轍。夜方旭如此。是為免宮裡的人發現。循著車轍追到他們。而且。如今大雪封國。走小路難免被大雪困住。
馬車外寒風肆虐。馬車裡。卻極其溫暖。青汐這才發現這馬車比方纔的轎輦寬敞數倍。裡頭日用之物一應俱全。甚至還細心地備下了暖爐。驅散了青汐身上和心頭的寒意。
青汐坐在軟榻上。隱隱聽聞外頭有些異樣的聲音。掀開車簾側耳細細一聽。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隱隱有馬蹄聲跟隨著他們。
「夜方旭。你聽到外面的馬蹄聲沒有。那就是你方才說的接應的人嗎。」青汐從窗口探出頭去。發現馬車前後都沒有跟其他人。現在馬車裡依舊只有他們兩個人。外面留一個喬裝打扮的沈安駕車。
坐在桌前夜方旭給青汐遞來一杯熱茶。點點頭笑道：「嗯。為免目標過大。我讓他們都暗中跟著。」
「你現在打算送我去哪裡。」青汐接過熱茶捧在手中。冰冷的雙手漸漸回暖。
「你現在想去哪裡。」夜方旭含笑看著她。眸光裡的柔情一如當年。彷彿只要她想去那裡。他便陪她。無論天涯海角。
青汐的眼眸卻黯淡了下來。如今。既然走到了現在這一步。皇宮是萬萬不能回去了。
那青靈國呢。對青靈國而言。她不過是個政治工具。以恆仲帝的性格。定然會以夜宸旭下旨賜死她為由挑起戰亂。雖然她身為青靈國公主。可是她的靈魂卻依舊是萬宸國人。她萬不能讓自己成為青靈國攻打萬宸國的借口。更何況。如今萬宸國正受雪災。根本經不住戰禍。所以。她不能回去。
幽曇谷呢。她也不想。如今出逃在外。她便是抗旨逃宮。夜宸旭和凌將軍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到時候若是追查道幽曇谷去。就算血曇閣實力再強大。也抵不過大軍壓境。到時只怕要給血曇閣帶來滅門之災。
其實。她想回未央島。她和晨曦一起長大的地方。她這兩年來夢寐以求想要回去的地方。四季如春的蝴蝶泉邊。該是依舊開著燦爛的花吧。可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又有何理由回未央島。
「諾大的天下。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青汐苦笑一聲。眼角的淚痣也泛著苦澀和哀戚。
「璧心。你是不是怪我不該將你帶出宮來……」夜方旭的心就那麼微微的刺痛了起來。不自覺地伸出手去輕輕握住青汐的手。
青汐捧著茶杯的手本能地躲開。夜方旭的手握了個空。心竟然也跟著微微的一空。尷尬地抽回手來。眸光也泛出幾分自嘲的澀意。
青汐眸光也有些抱歉。道：「沒有。」夜方旭的心意她懂。所以她不怪他強行將她帶出來。
「等我們安全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夜方旭的眸光閃出幾絲嚮往的光。他沒去過那個地方。可卻一直聽說和感受那裡的美好。所以心馳神往。
青汐心裡卻忐忑不安。安全。這一次。何時才能安全。然而。聽夜方旭這話的意思……
「你不打算回宮了。」青汐還以為。他將她送到安全地帶就會回宮。
「強行帶你逃宮。你以為我還能回去。」夜方旭毫不在意的說道。神色卻似乎甘之如飴。沒有絲毫反悔之意：「你想去哪裡我就陪你去。除了青靈國。」送青汐回青靈國對夜宸旭和萬宸國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他不能背叛皇兄和萬宸國。
青汐聞言。心底泛起幾絲澀意。然而。就在此時。青汐忽然發現。之前一直跟著這輛馬車的暗衛的馬蹄聲。什麼時候居然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