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旨起身。青汐又命人去寢殿拿了兩個盒子。親手拿起其中一個較小的遞到江才勝手中道：「早知江公公的老寒腿已經多年。但公公終是皇上身邊的人。總是礙著身份。所以這些藥一直未能給公公。這藥只要每日分兩次服下。堅持十日便能見好。至於這些……」
青汐垂眸開了一眼宮人手中端著的一盒珠寶。道：「我青汐今日得江公公相助。卻已是將死之人。無以未報。只能以這些俗物謝謝公公自入宮以來對青汐的提點和幫助。」
說著。青汐躬身朝江才勝行了一禮。
而江才勝如何敢受這禮。嚇得跪倒在地。慌忙道：「娘娘如此。老奴如何生受得起。娘娘心意老奴懂。這藥材老奴收下。只是這箱金銀珠寶老奴萬不敢收。」
「本宮將死。這些留著亦無用。公公在宮中當值。雖說一人之下。卻也有時需要打點一二。還望公公收下。殤月。就勞公公照顧了。如果我……」
「公主。」青汐在殤月心中如天神一般。高貴而傲然。如今卻為自己卑躬屈膝。殤月只覺心底一顫。難受之極。
「殤月。你跟江公公去。江公公定然會護你。如果我出了什麼事。無論如何。你都要逃出去。這是命令。」所謂的無論如何。自然是不必再隱藏音功之術。再加上殤月的武功。逃不出並不難。
殤月清楚。青汐若是想要逃。區區皇宮根本困不住她。但是方才賜死的聖旨下來的時候。青汐早已說過。大仇未報。她不會走。
公主不走。她亦不會離開。更何況。現在這話是以閣主身份下達的命令。她不得不從。只能跪地領命。然而。多年未流過淚的眼。卻在此刻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青汐不忍看殤月的淚眼。背過身去。道：「下去吧。」
殤月目光沉沉地看了青汐一眼。一把擦乾眼淚。起身隨侍衛走了下去。
是夜。大雪將整個夜色籠上銀白的光華。青汐立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雪景。她自認瞭解夜宸旭。可是她卻越來越摸不透他的心思。今日連下兩道聖旨。她總覺得別有深意。所以她淡然以對。卻始終猜不到他的目的。
忽然。青汐因失神而變得渙散的目光忽然一定。警戒地朝宮牆一角望去。四周宮牆、樹枝及房頂都被大雪覆蓋。卻有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和雪接近的白色和疾速的動作讓人以為是幻覺。
青汐卻目光一動。是他。這種時候他來做什麼。青汐警覺地巡視著四周。宮人們皆垂首站在原地候命。並沒有人察覺。
青汐沉聲道：「你們都下去吧。本宮一個人靜一會兒。沒有本宮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打擾本宮。」
「是。娘娘。」眾宮人只以為青汐是為今日接連下的兩道聖旨憂心。眼神同情地諾聲下去了。
就在殿門關上的那一刻。青汐輕點腳尖。從窗子飛了出去。一躍上了屋頂。一襲素白狐裘的青汐在堆滿雪的屋頂上。似乎就要被和這雪融為一體。再接著這夜色的掩護。從遠處看。根本沒人能發現。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一閃。輕輕落在了青汐的面前。剛一落穩腳步。警覺地看著四週一眼。發現並沒人後。便喚道：「璧心。」
「夜方旭。」寒風肆虐。三千青絲隨風飛揚。她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嘴角微微翹起。含著一抹習慣性的笑意。
而這抹笑意卻刺得夜方旭的心生疼。到了此刻。她竟然還能帶著淡漠的笑。她難道真的對死毫不畏懼嗎。她為什麼總是這樣不在乎自己。
「我聽到風聲。凌峰將血祭的日子定在三日後。你不能再留在宮中。必須馬上離開。」刻意壓低的聲音。夾雜著各種情緒。有對凌峰的不滿。有對青汐的憐惜。
「三日後並非良辰吉日。他卻是心急得很。急於要置我於死地。」青汐冷哼一聲。隨風飛揚的髮絲都帶著恨意。
「他早就將一切策劃好了。就等著皇兄今日這道聖旨。所以。你無論如何都得走。宮中各處我已經打點好了。你跟我走。現在就去準備。馬上動身。」肯定的語氣。不是詢問她的意見。倒是像只是知會她一聲而已。似乎不論她同不同意。他都必須要帶她走。
沉沉的憐惜。深深的焦慮。熟悉的語氣。一如兩年前自己被關進地牢之時的情景。讓青汐的心微微一沉。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心底狠狠地揪著。生生的疼。為何這麼久以來。最關心和瞭解自己的。都是夜方旭。
「我不走。」青汐的聲音淺淡。瞬間被刺骨的寒風吹得支離破碎。
「你是擔心殤月吧。你放心吧。到時候我的人會將她也救出宮去。不會將她一個人留在宮裡。」夜方旭的語氣急切。
「你真能救出殤月。」青汐平靜如死水一般的眸子。終於泛起一絲漣漪。
夜方旭心下一喜。重重地點頭道：「從囚房帶個人出來。對我而言。並非難事。」
夜方旭的性格青汐亦瞭解。絕不輕易許諾。不做沒把握之事。青汐笑道：「那你幫我帶殤月出宮。」
夜方旭唇邊笑意瞬間放大。一時欣喜。握住青汐的手道：「好。那我在這等你。你先去收拾些東西。接應的人在宮外等著。我們馬上就走。」
然而。青汐卻重重地搖頭：「我不走。我只求你將殤月救出去。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再也不要回來。」
「璧心。」夜方旭壓低的聲音中帶著微微的怒意：「現在聖旨已下。你留在這裡等於等死。」溫文慣了的面孔發起怒來。讓人格外震懾。
「我不走。」青汐倔強地別過身去。
她好不容易重回萬宸國。好不容易回到了夜宸旭的身邊。如今大仇未報。凌妃和皇后依舊活得好好的。夜宸旭還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若不能親手血刃仇人。她絕對不走。
然而。就在她話音落下的一刻。忽覺身後一痛。而後。全身定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夜方旭竟然趁她不備。點了她的穴道。
「夜方旭……」青汐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