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青汐都沒料到凌將軍竟然如此張狂。愣了片刻。然而冷靜的她很快反應過來。然而下腹的劇痛加上體內毒性發作。她提不起任何力氣。青汐閉上了眼。
既然逃不過。她也只能生生受了凌將軍這一劍。
耳邊傳來劍刺入皮肉的聲音。青汐閉著眼準備受死。然而她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痛感。耳邊忽的卻傳來一聲金屬斷裂的脆響。
隨即。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青汐猝然間睜開眸。夜宸旭繡著金絲暗紋的衣袖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著一截斷裂的劍。新血痕壓舊血痕。夜宸旭的鮮血正順著劍尖一滴滴地落下來。
「皇上。」皇后的驚叫聲傳來。皇后和江才勝等人皆擋在夜宸旭面前。將夜宸旭和青汐牢牢圍在裡頭。接著。殿外的冷焰聽聞動靜。立即帶人趕了進來。將凌將軍團團圍住。整個大殿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殤月在人群中向青汐投來關切的眼神。青汐扯唇一笑。示意自己沒事後。再無心關注其他。
她目光怔怔地看著從夜宸旭手中流下的粘稠液體。帶著溫熱熟悉的體溫。落在蓋在自己身上素色的裘衾上。暗紅的血順著衾被的紋路迅速暈染開去。似一朵朵雪地盛開的梅。
青汐腦子有片刻的凝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底是震撼的。不是因為自己從死亡邊緣撿回一條命。而是因為夜宸旭。
忽的。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傳來。青汐透過人群看去。才發現凌將軍手中的劍掉在了地上。早在他因傷及龍體而愣住的那一刻。冷焰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張太醫。快給皇上治傷。」見凌將軍已經被控制。皇后忙朝張太醫喊道。
張太醫忙取來醫藥箱。然而。夜宸旭卻不在意地揮揮手讓他退下。皇后見狀。正想奉勸。看到夜宸旭陰鶩的神色。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他的決定。只得又將話嚥了回去。
「凌將軍。你好大的膽子。」盛怒中的夜宸旭一巴掌拍在床沿上。凌將軍越來越不將自己放在眼裡。這顯然是在挑釁自己的帝王威嚴。
「皇上。臣只是為了凌昭儀討個說法。並無傷害皇上之意。只是臣沒有想到。皇上竟然為了玥昭儀不惜傷了自己。」凌將軍軟了些。但終究還是帶著倔強之意。
「討個說法。」夜宸旭怒意更盛。冷笑一聲道：「討說法需要隨身佩劍。殺了宮裡一個太監。還公然對玥妃行刺……」
「皇上。臣方才細細問過凌……昭儀。她說她這次是被玥妃陷害。她對臣必定不會隱瞞。凌昭儀是被玥妃陷害的。還請皇上明察。」凌將軍到了此刻。語氣才軟了下來。
夜宸旭卻似乎成心要煞煞他的威風。道：「既然如此。朕讓她死個明白。來人吶。將凌昭儀送給玥妃的阿膠拿來。」
江才勝立即親自將東西端了上來。呈到凌將軍面前道：「還請凌將軍過目。這是否是您出征時為凌昭儀尋得的東西。」
凌將軍細細一看。黑褐色的膏體斷面光澤。確實是他尋得的阿膠。
夜宸旭神色一凜道：「你可知道。這其中加了極重的紅花進去。」
凌將軍堅硬如鐵的神色有了一絲裂縫：「就算如此。這紅花也不一定是凌昭儀加的。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贓。」
夜宸旭彷彿猜到凌將軍會如此說。薄唇一勾。語氣陰寒地道：「凌將軍。你該知道朕為何處罰與凌昭儀。又處死香祺。」
聞言。凌將軍眼神有些躲閃。他早聽聞凌昭儀闖入奕堯君的行宮。辱罵其為小倌。讓萬宸國顏面掃地一事。此事。夜宸旭必須做出處罰。以作交代。而香祺……
夜宸旭似乎明白凌將軍的心思一般。輕笑一聲。拿起從香祺房裡搜出的那條手帕。唇角勾起嘲諷的笑意：「凌將軍。這萬宸國是朕的天下。這皇宮亦是朕的地盤。你以為香祺拿著凌昭儀的令牌出宮一事真能瞞天過海。朕想這大概就是這紅花的來由。香祺在朕身邊十多年。你們真以為朕看不穿她的心思。你和香祺私通一事。若是傳出去。不知道文武百官會有什麼反應。」
夜宸旭語氣那樣淺淡。可他唇邊那一抹笑意卻讓人心底發毛。就連不可一世如凌將軍。也不由得微微一頓。
後宮所有女子。上至皇后妃嬪。下至女官宮人。都是皇上的女人。他作為朝臣。染指女官。若是傳出去。恐怕寧侯爺一黨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定會要求皇上按律處罰。而按萬宸國律法。此乃死罪。
就算自己權勢再大。倒是恐怕就算能免死罪。也是活罪難逃。到時候以寧侯爺一黨的勢力。恐怕再無東山再起之日。
「皇上……」凌將軍一直以為自己權勢已經無人能夠動搖。卻不知自己的生死只在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念之間。凌將軍終是折下高傲的頭顱。靜靜等著夜宸旭降罪的旨意。
而他身上卻散發著不甘的氣息。似乎後悔自己不該太小看了夜宸旭。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前有凌昭儀謀害皇嗣。後有他與宮女私通。凌將軍自知事態嚴重。然而夜宸旭卻以別無其他四個字一帶而過。恩威並施。凌將軍至此無話可說。
夜宸旭眸都沒抬。羽扇般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讓人一時間猜不透他的心思。夜宸旭遲遲不說話。似乎刻意折一折凌將軍的傲氣。殿內也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之後。夜宸旭語氣一凜：「凌將軍這張狂的性子一直不加以收斂。朕也保不了你。」
聞言。皇后的唇邊流出一絲隱隱的得意之色。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今日玥昭儀流產一事。竟然一把將凌氏兄妹都拉下馬來。
然而。皇后還沒來得及欣喜。便聽見夜宸旭話鋒一轉道：「凌將軍為我萬宸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再說萬宸國正是用人之際。沒有朕的允許。誰都不敢動你。」
夜宸旭隨後的話。更是讓皇后的心猛地一沉：「來人哪。傳朕旨意。凌將軍今日入宮。除與凌昭儀敘兄妹之情外。別無其他。若有人多嘴半句。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