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眸子帶著洞悉人心的力量,眸光在殿上一掃,青汐並未看到凌妃和凌將軍的身影,凌將軍這是不願以臣子的身份對她行參拜大禮,而凌妃自然也是不願見她冊封的,所以這倒是在青汐的意料之中,青汐也不在乎,能少面對一個人是一個人。
皇后戚莊的鳳鸞就在夜宸旭下手一側,正紅朝服,九尾鳳冠,昭示著她正宮主位的身份,目光溫和地打量著殿下的青汐,嘴角的笑意溫婉而大方。
青汐抬頭對上皇后打量的眸子,一直看,一直看,似乎要看到最深處。她看得到那裡隱藏著一顆骯髒而狠毒的心,藏在這樣一張溫婉的面具之下,讓人防不勝防。
當年就是這張臉,信誓旦旦地說:「如果你信任本宮就放心吧,本宮一定會請皇上來為你做主。你一定要耐心等候。」
然而第二天,她便拿來一道聖旨,那是皇上賜死的旨意!也是到了這一刻,她才終於撕下她偽善的面具:「安暖陽,你可知本宮恨毒了你!不過今日,老天今日開眼,讓你死在本宮手裡!」
這哪裡還是往日事事維護自己的皇后?當不可置信的自己傻傻地問出為什麼的時候,她卻猙獰可怖地笑了:「安暖陽,你這個蠢貨。宮中的女人殺死另外一個女人還能是為什麼?」
在那一刻她才知道,這一年來,妒忌二字已在皇后心底生根發芽,讓一向溫潤敦厚的她也變得這般蛇蠍心腸。可是她知道得太晚,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下一刻,皇后和凌妃已經命人將毒酒灌入了她的口,她的喉……
怪只怪當年的自己識人不明,才會被那樣偽善的笑迷了心智。可如今的她再不是從前的暖陽,不會再被她假意的面具而迷惑。因為前一世,這樣假面的笑便是置她於死地最大的幫兇!
青汐以甜甜一笑回應著皇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一次,學會隱藏和偽裝的她要皇后步她的後塵!
沒有再多言語,青汐靜候在殿下,只靜等著賜封,然後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因為一進殿,她便感覺到有無數道目光生生釘在自己身上,渾身不自在。
龍椅上那人,他看著青汐,眸子依舊不屑而輕狂。沉默片刻,抬了抬手對旁邊宮人示意,執著詔書的江才勝上前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青靈國璧心公主青汐品行端莊,溫婉賢德,著即日起正式賜封為昭儀,此封號玥。欽此!」
多可笑呵,連詔書都和三年前那般地相似。這一刻,她又成了他的女人,他的妾!只不過上一世是妃,這一世是昭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青汐伏身一拜,行三跪九叩之大禮,然後由香祺攙扶起身,隻身立於大殿上,受眾臣子嬪妃參拜,同樣也是大禮。
「平身。」青汐冷聲道。
眾人起身,退回原處,從那些漸漸散去的身影裡,青汐看到了誠親王夜方旭,他站在群臣之中,顯得那麼平靜,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夜方旭回到自己的位置,卻感覺到似乎有一道熟悉的目光在追隨著他,不由得心裡一顫,暖陽?!卻在猛然抬頭的時候,對上青汐的目光,禮貌性地微微點頭,心中卻懊惱,為何這個女子總給自己暖陽的錯覺?
再抬頭看一眼,卻見青汐已經在香祺的攙扶下,轉身出了金鑾殿,留給他一抹華貴的背影。
冊封大典已完成,然而青汐的頭腦卻異常清醒。雖然在外界看來,和親公主的冊封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因為冊封大典一完成,青靈國送親的使臣便可以回國覆命,而萬宸國接受和親,便意味著接受了青靈國的協議,兩國永無戰爭。
可是青汐清楚,對於兩國而言,所謂的冊封也不過只是形式,這不過是夜宸旭的緩兵之計,只等來年開春,青靈國氣溫回升,將士不再受寒冷所困,他便如魚得水,到時候這一紙協議如何壓得住他?
而對於青汐而言,正式冊封與不正式冊封的差別就在於,侍不侍寢。從今天起,玥昭儀三個字便會被列入宮嬪侍寢的名單中,如果夜宸旭翻牌子,她就不得不去……而今晚,是洞房花燭夜。
這,終究是躲不過嗎?真的還要再一次做他的女人嗎?青汐只覺心中煩悶。
傍晚,夜宸旭在萬宸宮設宴,青汐厭倦這樣的場合,但是今日是送親使臣留在青靈國的最後一晚,亦是她的冊封大典,於情於理她都必須出席,所以她去了。
本想露個臉便回琉月宮,但是自有人不肯放過她。因為上午沒有出現在金鑾殿上的凌妃如今赫然在坐。只見她頭盤飛仙髻,幾朵零碎的金花別於髮髻之上,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
牡丹,國色天香,按宮制所有牡丹器物只得皇后使用,凌妃之心昭然若揭,仗著其兄長在朝中的權勢,連隱藏這份心思都不屑。
青汐不露痕跡地笑笑,將目光移到凌妃上首的皇后身上,皇后顯然比凌妃聰明,似乎無意爭春,只按宮制穿一身明黃鳳袍。而對於凌妃這一身裝扮,她似乎也已經習慣,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悅。
見青汐前來請安,皇后點點頭,命宮人扶起了青汐,又從位上站起身來,從自己頭上取下一個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插到青汐發上:「今日你冊封大典,雖然內務府給本宮備了禮,但本宮總覺得不安,這就算本宮額外的一點心意。後宮姐妹不多,如今妹妹來了,也熱鬧了些。妹妹入宮不久,又是初來萬宸國,若宮裡短什麼缺什麼,儘管來找本宮。」
又是這張偽善的臉,又是這樣虛偽的笑,但是青汐知道這次,皇后是有意拉攏自己。
宮中如今的形勢,對皇后極其不利。凌妃公然透露對後位的覬覦也非一次兩次,更多次趁靖安大將軍立下戰功之時暗示皇上廢後,雖然皇上並未應允,但她的皇后之位早已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