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流主那裡可有信息來?」
低頭將一本折子放在邊上,春山望著那奏折明黃燦爛的邊角,怔怔地問。
「方得了飛鴿傳書,」寧子詹微微躬身示意,回道,「說是已經有了蹤跡了,想必不日就能追上。」
春山沉默片刻,才說:「以鐵影流追蹤的本領,的確要好過大內侍衛。」不知是想告知別人,還是想說服自己的口吻。
寧少俠十分明白聖意,假惺惺地跟著說:「說的是。更何況今次是流主親自出馬,那邊說是請勿擔心呢,看樣子有十足十把握。」
「是麼,」春山皺眉,卻完全不是一副「請勿擔心」的模樣,先前的自我欺瞞一把撕掉,冷冷一哼凶相畢露說道,「若非是為了盡快地找到小寶,怎會用到他……」一邊牙齒微微廝磨,出了低低聲響。
寧少俠內心暗笑,表面卻仍不動聲色,繼續說:「呃,事到如今,也該同仇敵愾……呃不對……」用錯了比喻的某人撓了撓頭,「不過現在你倒是可以完全放心的,你是君,他是臣,他將來何去何從,你至少有一半的掌握權,怎麼也是不敢在你眼皮底下弄些ど蛾子出來吧?」
春山稍微安穩,卻仍舊覺得不滿,掃一眼寧少俠,說:「你的語氣顯示你並不是很自信。」
寧子詹挑挑眉,還要怎樣,他無非是實話實說,想起來以衛某人的個性,若真的想「造反」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話卻不能說出來,說出來的話,這位未來的聖上也不會這樣忐忑不安地呆在皇城,早就飛跑出去了……跟衛某人賽賽腳程……呵,不過就算他人在這邊,沉穩做事。心魂誰知在哪個方向呢,不過無論怎樣,是會追著那小傢伙的吧。
見他不語,春山歎了一聲,又點點頭,自言自語般說:「不過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現在金縷衣也算是在本王手上了,他就算是心底再不忿也的確是不敢輕舉妄動地……」忽然目光一寒,更何況,他心底隱隱地竟有種感覺——倒是巴不得某人輕舉妄動些,若衛某人真的那麼做了,那,他也就有了借口,頂著公事公辦的名頭公報私仇:來個浩浩蕩蕩大殺四方剷除情敵跟眼中釘的活動。一來報昔日之仇,而來防患於未然。內心一片歡喜想的花團錦簇,可……此刻心底竟沒那種快意平生的感覺,反而覺得好生地寂寥跟傷感。
春山伸出手來。望了望空空如也地手心。「然而……然而……」他心頭糾結。最想握著地。卻始終還不在啊。兜兜轉轉。尋尋覓覓。糾纏到了現在。竟還是……不在手心。
那最想牢牢握住或捧在掌心奉為明珠地人……
咬著牙齒。恨恨地一時無語了。
「對了……」旁邊寧子詹望著那人轉換地面色。不由心頭一驚。某人一天一次讓群臣為之惶恐不安地狂躁症彷彿又要爆了。眼珠一轉他咳嗽說道。「咳對了。前日我說過。見過**血池在皇都出現……」
春山神情微變。那方才飄蕩出了宮殿地魂魄跟著回來了。他問道:「這個妖人怎地又會出現?細細說來。」
寧少俠不為人知地鬆了口氣。
這邊衛紫衣望眼欲穿,將近午時。才聽得馬蹄聲響動,自地平線上,出現兩個黑點。
他目力極好,當下隱約看的清楚,兩匹都是鐵影流地駿馬,
他尚不知具體情況如何,心底半喜半憂,凝眸遠望,不一會那兩匹馬趕到。馬上騎士翻身下來。急奔他跟前跪倒在地:「稟告流主……屬下等見到一道藍影自雪山上閃下,卻未曾停下跟屬下等聯絡。屬下在原地觀察些許,現地面隱隱有血跡落下,可卻不再見到人。」
衛紫衣心驚肉跳。
藍影,若無意外應該是那個人了,然而怎會不見他的人?有血跡的話,八成是受了傷……雪山神宮果然不容小覷,可……他若是受傷,怎不讓自己地下屬相助?
正在心頭七上八下,聽得身後有人驚呼,衛紫衣轉身回屋,卻忽地一怔,眼前床邊上,默默靜坐的那人,除了龍靜嬰,更是何人?
「你!」衛紫衣一怔之下,即刻現不妥,他一身藍色錦衣光華依舊,只是胸前斑斑,隱約是被什麼打濕的模樣,而那櫻唇邊上,血跡隱然,他自然不會蠢到以為他那胸前的痕跡是水漬。
「你受傷了!」衛紫衣急忙掠到床邊,低頭急切觀察龍靜嬰傷勢,然而手還未曾觸及他的胸前,便被他伸手冷冷一格擋開。
「無事!」冷冷淡淡地瞥他一眼,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模樣,衛紫衣心頭一窒,凝望著他,龍靜嬰輕輕一笑,「何必大驚小怪,這點小傷……」
忽然非常不合時宜地翻了個白眼:「只是沒料到雪山神劍還算可以……」
衛紫衣望著他雪白臉色,顯然他受了內傷,這人竟如此嘴硬,他的武功已經算是出神入化了,能傷了他的人,自然更是非同等閒,這種程度了,居然還只說「還算可以」這種話……
不由地心底又是驚又是氣又是歎息,同時也知道為何龍靜嬰就算是受傷也不求助自己的下屬,以這個人地驕傲……怎會將自己的弱點袒露人前?方纔他想探視他的傷處,都被他如此不留情面地擋開了。
「不過這一趟也夠他氣的了,呵呵呵……」面前的人臉上忽然露出了異常惡劣的笑,彷彿一個淘氣的孩子做了讓大人為之十分氣惱的惡作劇,所以得意非凡。
衛紫衣默然無語看著他,龍靜嬰伸手入懷,繼而將手掌攤開在他跟前,炫耀一般說:「看。」
衛紫衣低頭去看,注意的卻是他地手掌……彷彿是保養極好的手,晶瑩地橫在他的跟前,很是修長。雖然大卻不覺得粗糙,衛紫衣幾度調整目光,才望見重點:那完美掌心之中,躺著一個白膩無瑕地小小瓶子,他雙眉一皺,旋即說:「這是……」
其實他心底已經猜到了幾分。不過為了配合某人這種似乎想要炫耀的心情,還是欲言又止。
龍靜嬰得意洋洋收回手,說道:「這是讓雪山小子為之氣急敗壞的東西。」
他舉在眼底,看了看,又低低地自語說:「聽追出來的那些他的徒弟的言語,彷彿那小子是想將這神泉之髓送給什麼什麼人……是個女子麼,雪山神劍那冷冰冰地樣兒,居然會那麼深情?」
衛紫衣聽地沒頭沒腦的,卻不好打斷他。龍靜嬰了一番感慨。才面露微笑,終於回到正題:「有了此物,配合小葉子地那些藥物。總算可以給小東西服下了。」說著轉頭,望著床上昏睡不醒的微寶,頭一歪,如看到好物一樣默默看了一會,說:「小傢伙睡得倒是熟。」說著伸手,輕輕地摸上微寶的臉頰,動作溫柔之極,彷彿怕驚醒了他,衛紫衣看的怦然心動。正在讚歎微寶雖然出身可憐,這人對她倒也不錯,只是不知為何她總是說他是「壞人」,正在心底暗暗替龍靜嬰不平,下一秒鐘卻愕然瞠目起來。
龍靜嬰摸了兩下,忽然雙手指捏住微寶的臉頰,用力捏起來。
「前輩!」衛紫衣瞪大眼睛,雖然說他下手不是很重,但是微寶臉上肌膚這般嬌嫩。人又是傷著,並非是完全睡熟大半倒是因為病情而昏睡著,而龍靜嬰前一分鐘還溫柔憐惜的樣兒,此刻卻忽地暴虐辣手摧花起來,他……忽地在心底明白了為何小寶會叫他——壞人了。
不由一歎。
龍靜嬰卻一眼不眨地望著微寶地反應,見她不醒,另一隻手加上,扯住她另邊臉頰,向著兩邊拉扯。
衛紫衣看的額頭冒汗。正在想要不要衝上去制止這種級惡質的行為……
「啊!」一聲驚呼。微寶悠悠然地醒來。
龍靜嬰望著那嫩白臉上迅浮起來地紅,那是他的手指蹂躪所至。又對上微寶幽幽睜開的雙眸,臉上露出滿意笑容。
衛紫衣覺得自己有必要轉過身去擦擦額頭汗了。
「你……」微寶模模糊糊,看著眼前的人,眨了眨眼,感覺到了腮上的疼,忍不住皺起眉來,「你捏我的臉了!」她問,聲音雖小,卻是不高興的樣。
龍靜嬰光明正大否認:「不是我。」
微寶愣著,旁邊的衛紫衣也愣住了。
「那……」微寶呆呆看他。
龍靜嬰雖然不回答,目光卻向著旁邊一瞥,答案自然是不言自明似的。
衛紫衣頓時覺得不僅僅是額頭冒汗了,渾身地汗意涔涔而出,前輩,前輩,這是他記掛了近十年的,高貴神秘不可侵犯的前輩啊……這這這……這種自毀形象的舉動啊……不不,這一定是幻覺。
微寶隨著龍靜嬰的目光看過去,對上了衛紫衣的目光,衛紫衣正在想自己要不要為自己的清白辯駁一下,還是抗下這口大黑鍋,驀地對上龍靜嬰笑盈盈的目光,默默地歎了口氣,忍了下去。
「衛大哥……」微寶叫了一聲。
衛紫衣不知該怎麼應好,卻見龍靜嬰伸出手臂,將她扶起來,說:「感覺如何?」
是讓她依偎他懷中的姿勢,微寶低低回答:「胸口悶悶地。」
龍靜嬰點了點頭,從懷中重新掏出那個小瓶子,放在她眼底:「看,這是什麼?」微寶抬頭看他一眼:「我不知道。」
龍靜嬰微微地笑:「待會吃了這個,就不會再悶了。」
微寶眨了眨眼,忽地看到他唇角一絲血痕,「啊」地叫了一聲,呆了呆問:「你受傷了?」
龍靜嬰一怔,微寶伸手,摸上他的嘴角,嫩嫩的小手觸到那同樣粉嫩的嘴唇,卻見他身子一抖,卻沒有避開。任憑她摸過去,擦上那一絲尚濕潤的血痕。
衛紫衣心頭一震,方纔他見他受傷,想上前攙扶探視,卻被他無情拒絕,自己下屬的相助他也不接受。他可以理解他的驕傲……可如今,這般親暱的動作微寶做來,他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是因為什麼?
「你……流血了。」微寶有些難過地看著他。
龍靜嬰伸手,輕輕地將她地手握住放下:「多事。」淡淡地呵斥,雖然仍舊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地詞,語調底下,卻是和樂融融的暖。
而衛紫衣能聽出。
微寶撅起嘴來,低下頭。
龍靜嬰在懷中摸了摸,又摸出一包藥來。想了想,轉身遞給衛紫衣:「拿去熬。」又簡單地交代了兩句具體做法。
「這裡有勞前輩了,我親自去。」衛紫衣伸手接過來。看了微寶一眼,轉身出門。龍靜嬰望著他走出門口,想了想,又說道:「雪山神宮地人應該不會善罷甘休,你知道該怎麼做麼?」
衛紫衣略略側身行禮:「多謝前輩提醒。」事實上方才在那兩個下屬回來的時候,他已經事先叫人四處巡邏戒備了,卻不說破,道謝之後,轉身依舊走了。
龍靜嬰雙臂抱緊了微寶。室內一時寂靜,他有心說些話來,卻不知要說什麼好。
微寶縮在他懷中,感覺他的身子冷冷的,問:「你方才去哪裡了?」
「去一個很多雪很高地地方。」他唇邊帶笑,沒想到雪山神劍竟那麼年輕,真是……人不可貌相。卻沒想到自己就是一個「人不可貌相」的典範。
「那裡很危險嗎?」
「不,很好玩。」是啊,居然從師傅到弟子都是穿著白衣服的人……可笑可笑。站在雪裡簡直看不出誰是誰。
「那你為何會受傷?」
「因為太冷了。」他一本正經地回答。雪冷,山冷,人也冷,只不過……那樣冷的人,怎麼會喜歡上什麼女子,而為她準備這麼珍貴的神泉之髓,連一滴都不給別人?只不過被他一下子偷來了幾十年的存貨,那冷清的人一定是會氣瘋了……
忍不住得意地笑出聲來。這傷負的也值得了。微寶見他笑得陰險,到底是跟他相處過久了。心下隱約知道事情不是他說的這樣簡單。於是說:「你一定是去做壞事,被人打傷了。」
龍靜嬰目光一轉看向她:「喂。小丑怪,信不信我打你?」
微寶瑟縮了一下,卻嘀咕說:「我說地對了吧?」
龍靜嬰伸手,狠狠地捏了捏她的臉:「再說我真打你。」
微寶皺起眉來,指控說道:「果然剛才是你捏我的!我就知道你是冤枉衛大哥!」
龍靜嬰一怔,旋即呵呵兩聲,並無不悅反綻放笑容。而來,三碗水熬成了一碗,是散著叫人無法忍受地苦澀的藥汁,微寶吃驚地看著,問:「這是什麼?」
龍靜嬰說:「這是你要喝的藥呢。」說著將那從雪山上搶來的小瓷瓶取出來,打開了蓋子。
微寶本打定主意不喝這藥汁的,龍靜嬰開了神泉之髓的蓋子,頓時一股清冽的香氣竄流出來,彷彿是蓮花的清香,卻又似帶著一股甘甜,她忍不住問:「這是什麼?好好聞啊,我餓了。」
龍靜嬰看著她的樣子,忍俊不禁,衛紫衣亦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龍靜嬰晃了晃玉瓶,說道:「想喝嗎?」
微寶急忙點頭。
「那就乖乖地。」龍靜嬰眼睛看向衛紫衣手中的碗,微寶心頭一跳。
衛紫衣正要說話,卻聽到外面「咻」地一聲,似什麼破空而來,接著是一聲悶哼,龍靜嬰臉色一變:「來的好快!」
衛紫衣皺眉,舉手將碗遞給龍靜嬰,迅說道:「晚輩出外看看,這裡交給前輩了。」
龍靜嬰伸手接過藥碗,雙眉一挑:「可惡!」
衛紫衣正欲轉身,忽地覺得一股寒氣自身後迅而至,他人未轉身,手一動,腰間繞著的軟劍跟著抽出,光如蛟龍騰空,只聽得「叮」的一聲,那東西被反彈開來,射入旁邊的門框,衛紫衣目光一動,心中寒意頓生:那物透明晶瑩,卻是一枚尋常冰凌,深深嵌入門框之中。與此同時數道白色人影聯袂而入,先前一人揚聲叫道;「大膽蟊賊,還不將神泉之髓原物奉還!」人算算數啦:粉紅還有11張加更,這周的推薦還有百票左右加更,咳咳,我啥也不說地坐等
看看時間,凌晨2點4o分了,於是爬動睡去,群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