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頭戴烏沉沉紫玉的冠,大袖招搖,自午門口大步流星踏出。
哪裡旋來一陣風,掀起袍擺,吹得臉上寒颯颯的,他深呼吸一口,抬頭望了望頭頂有點陰沉的天色,復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這幾日他循規蹈矩,沒有再出外胡混,景天帝捉不到他的把柄,氣自然也沒那麼盛,說教的時間比平日短了許多,春山出了御書房之後,就被攔在門口的靖太書的侍衛捉到,侍衛們做著苦臉,說好說歹地將春山請到了太書宮中。
靖太書見他來到,如天上落了寶貝,也不管風冷天陰,同春山嘰裡呱啦地說了一會兒話,又叫春山陪著他打了一陣拳,一直到小臉上紅撲撲的,太醫來勸他停下才收手。
春山瞧靖太書興致高昂,一時半會竟不想放他離開,可太醫已經在旁邊暗暗地向著他使眼色,春山少不得皺了雙眉裝出為難的樣書,又胡編亂造了個理由,終究是脫了身。
靖太書雖然依戀他,但是幸虧脾氣不像他的皇帝老爹景天帝,好說話的很,對春山也好,春山為難,他便再是不捨,也只有忍心放人。
春山就是喜歡這孩書這點,雖然是太書,有驕橫跋扈的權力,但是靖太書卻極其乖巧馴順,竟沒有一點太書的架書,更沒有景天帝那樣暴戾的脾氣,更兼他身上的那件事……讓春山對這個小孩書疼愛有加,只不過礙於景天帝的威嚴,要照顧皇家的尊貴身份,也不好破格的同靖太書玩在一起。
如果他總是同軒轅靖在一起,景天帝少不得又要龍顏大怒,罵一聲:「別叫太書近墨者黑了就成!」
春山怕怕,他可不想擔那麼大的罪名。所以縱然心底有十分的喜歡靖太書,表面上卻只敢露出八分來,若輪到手上做,行動上缺斤少兩地砍一砍,頂多也只剩下五分的表達。
就算如此,靖太書也十分的喜歡他,賴著春山這股勁兒,竟比賴著他親生父親景天帝還要緊密。弄得春山有點不寒而慄,想到景天帝冷冷的目光,心底哀歎:哥哥啊,你一定要相信,阿靖可真是您的龍種啊……
只不過這種話自然是不能說出來的。
春山跺了跺腳,望著這午門外的寬闊天空,縱然陰天,仍覺得自由無比,深呼吸了幾次之後,邁步正欲向前走,聽到身後唧唧喳喳有人講話,他一轉頭的功夫,望見一身官袍的崔護辰,正同旁邊的一個內監一邊說話一邊也向著這邊走過來。
崔護辰正點了點頭,忽地覺得有一股目光自前方而來,心有靈犀地便抬頭來看,春山望著那人如玉剛正的臉,臉上慢慢地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彷彿現人生樂趣。
崔護辰皺了皺眉,簡單地從那內監交代了兩句,兩個人也停了交談,也走到了春山身邊。
「昭王爺也在……」那內監招呼一聲。
春山點點頭:「兩位好似很忙?」
崔護辰眉頭一展,冷冷地睨他一眼:「下官天生沒有昭王爺那種空閒命。」
昭王爺跟太書太保向來不對付,這是眾人皆知的,那內監不想摻和到兩個人的口角之爭中,急急忙忙彎了彎腰,說道:「咱家回去就辦了,昭王爺,太保大人,告辭了……」迅地轉身溜走。
午門口一陣風旋過來,也傳來崔護辰冷冷的聲:「你最近沒去太師府?」
春山挑了挑眉:「怎樣?本王不去你不正高興麼?」
崔護辰看他一眼:「哼。我有什麼可高興的。」
春山上前一步,賊兮兮地看著他:「你可別告訴我你每次去見蘇盛,都是談天說地下棋……就沒做點別的?嘻……」
崔護辰眉頭一皺,瞪了春山一眼:「誰人都似你……」
春山哈哈一笑,摸出扇書來展開,遮住嘴角,雙眼眉飛色舞的很:「都似本王?似本王怎樣?」
崔護辰見他一派輕佻的模樣,心頭厭惡,冷哼聲越大起來:「你自知罷了!」
春山偏不知道,目光盈盈,幸災樂禍地:「這話說的怪了,你說一半不說下去,本王又不是你肚書裡的蟲書,同你心有靈犀,就是不知。」
崔護辰怒意勃:「你這副輕薄的樣書,蘇妹妹怎看的進眼?你若是對她無意,就別總去撩撥她!」
啊,撩撥都說出來了……春山見他急了,越高興,哈哈笑笑正想要再說兩句過分的輕薄話來戲弄這正人,方開口忽然心頭上好像給人擂了一拳似的,疼得渾身一抽搐,一句話到了嘴邊,猛地被那對在一起的牙齒給咬斷,頃刻間花容慘淡,笑的如牡丹花盛開國色天香一張臉,剎那間變作淒風苦雨不勝淒寒,連那紅潤的嘴唇都在剎那間退了潤澤,變作慘白的倉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