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
羅浩辰簡直難以相信,他不知為何的下意識駐足抬頭,竟然見到了魂牽夢縈的那張臉。
沒錯!這次不是幻覺也不是錯覺,此刻坐在那扇落地玻璃窗內、正在與他上下四十五度相對視的人正是雲夢雪。
時間似乎停止,空氣也在頃刻間凝結,兩年多的分離雖然並不算久,但是對於朝朝暮暮牽心思念的人來說,每一秒都是熬心熬干的煎熬。
銀白洋洋灑灑漫天蓋地的鋪灑而來,羅浩辰的頭髮很快也蒙上了一層雪花,他激動的睫毛在微微顫抖,冰晶雪花掉落在睫毛上和濃密的眉毛上,形成一層薄薄的冰霜。
一直都在尋找遍尋不到,也曾因為各種自認為的幻覺做出瘋狂的事,但是當雲夢雪真真切切出現在眼前時,羅浩辰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他的腳像是灌滿鉛沉重無比挪不動腳步。
「雪兒……真的是你!真的是……我的雪兒嗎……」
羅浩辰不知道此刻該用什麼言語來表達他激動地心情,原來這段時間的幻視幻覺,並不是因為內心太過期盼而產生的虛幻,雲夢雪真真正正就在眼前,他沒有看錯。
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太早,還不到下午四點天色就已經有些微暗,馬路兩旁昏黃的路燈齊齊亮起,將此時身前身後的歐式建築照映的充滿異域風情。
上島咖啡屋的燈也亮了起來,雲夢雪美麗的臉龐在背燈下顯得有些暗看不太清,羅浩辰不禁神色一怔,生怕這又是一場醒來的空空夢幻。
「雪兒……雪兒……等我!」
不敢多做遲疑,羅浩辰的腳像是突然充滿了氣,拔腿快步往地處二樓位置的咖啡屋跑去。
剛剛與羅浩辰的一番對視,雲夢雪的視線也像是被粘住了定格在那裡。
她忘記了收回視線,也忘了這段時間的躲避到底是為什麼,就那麼毫無保留的看著羅浩辰,連給自己過渡適應的時間都拋諸腦後。
或許是因為太想念,或許是因為太思戀,兩者彙集一起擰成糾結。伴隨著羅浩辰滿眼驚詫、愧疚與痛楚的目光,深深牽扯著雲夢雪心底的那絲疼痛,讓她有些不忍移開視線。
心裡沉甸甸的,至於腿上的雙手不由得用力握緊,雲夢雪沒辦法允許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與羅浩辰重逢,她要說什麼?恨他?怨他?還是說想他?
「不……不行!我不能這樣見他!不行!」
內心還無法放下那些糾結,雲夢雪猛地回過神兒連忙起身目光左右掃動著,最終發現角落裡有個防火通道備用的樓梯,她立刻抓起外套快步向那邊跑去。
羅浩辰每一步都走的那麼沉重,帶著他各種激動歡心喜悅終於來到了二樓,可是入目的卻是已經不見了雲夢雪,羅浩辰的心又猛地一下沉入深谷底。
這短暫的再次相逢讓人感覺恍如隔世,走來的步子像是尖錐扎刺在心頭,糾結興奮的來到了樓上,看到的不是那個朝思暮想的女人,而是空蕩蕩的座椅還有桌上的兩杯咖啡。
「兩杯?」
羅浩辰眉頭深鎖,他很確定剛才雲夢雪就是坐在這個位置上,而且只有她一個人沒錯。
「怎麼會有兩杯?難道我……又看錯了麼?」
虛幻現實深深地折磨著羅浩辰的心,已經讓他有些分辨不清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或許見到的全都是虛幻,並不曾出現過真實。
「先生,請問您需要點什麼?」
服務生彬彬有禮的詢問,讓失神的羅浩辰一下子回過神兒來,他怔怔的盯著服務生看了好久,才緩緩的伸出手指向靠窗的位置。
「那裡……剛才是不是有位女士?」
服務生順著羅浩辰手指的位置看過去,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是有一位女士在那裡沒錯,不過並不是她一個人,同來的還有一位男士。」
「男士?」
羅浩辰一詫,服務生的話,讓他的心徹底從深谷穿去了西半球。
「兩個人……竟然是兩個人,那麼我……就是又看錯了?」
羅浩辰心裡倍感抓狂,因為聶笑天發現羅浩辰後就離席了,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因為太過思戀所以產生了幻境,此刻心情難過的無語附加。
「先生,你還好吧?」
服務生有些不解又擔憂的看著深受打擊的羅浩辰,他微微擺了擺手,感覺手臂似乎有千斤重,隨即起身慢慢的朝樓下走去。
「不是雪兒,不是她……」
羅浩辰嘴裡反覆念叨著這句話,腳下虛空了一下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樓下,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入夜氣溫低下再加飄雪,路上的行人全都掩面低頭迎雪行走。
看著沒有停留腳步的行人,羅浩辰更加找尋不到雲夢雪的身影,他雙手無力的垂於身體兩側低頭向前走著,但是總感覺有種強烈熟悉的氣息,正不停的向他侵襲而來。
走到僻靜無人的巷子裡,這裡的風雪因為攏風變得很大,羅浩辰仰面望天深吸口氣,但是無論怎樣都沒有辦法驅散他心口的鬱結。
「雪兒,我好想見你,我是真的……很想你……」
這樣的話不知道自己對自己說了多少遍,可是每一次羅浩辰都在自認為的幻境中破滅。
「我知道你恨我,你在痛苦也在憂傷!過去的羅浩辰是個混蛋!我竭盡所能的讓自己改變,可是最終……我什麼都沒有變過,對你做出的唯獨只有傷害!」
羅浩辰痛苦的蹲在地上雙手撫面,這都是他心裡話,可是沒有辦法當著雲夢雪面說給她聽。那個離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女人,似乎在用這樣方法來懲罰他,就連道歉都沒有機會。
「雪兒,如果你回來,那麼請你和我見面!你若是能夠再見我一次,我不會再故意彆扭情緒,也會放下那些所謂的什麼狗屁自尊!雪兒,只想再見你一面就滿足了!只一面……」
在暗處,雲夢雪一雙充滿憂傷的眼睛,正在默默的注視著傷心難過的羅浩辰。
當時她雖然從上島咖啡屋出來了,可是躲在這裡並沒有走遠,直到羅浩辰失魂落魄的從咖啡屋走出來到這裡,雲夢雪一直都在相隨其後。
聽到羅浩辰那些懺悔的話,她的心很痛很痛,真的很想就這樣走出去站在那個男人的面前,可是充滿猶疑的腳步,卻遲遲沒有邁出充滿勇氣的一步。
許久,羅浩辰帶著各種落寞難過的心情離開了巷子。
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雲夢雪跑過去幾步站在羅浩辰剛剛所處的位置,寒冷的空氣裡似乎還夾雜著他的思念和自怨,一切那麼熟悉又感到十分的陌生。
熟悉的是羅浩辰獨有的味道與氣息,曾經讓雲夢雪深深迷戀到無法自拔,陌生的是他自恨自悔的樣子,這還是曾經認識的羅浩辰了麼?
雲夢雪身子微晃,一手扶牆才算穩住了身形。
她哭了,眼淚滾落立即變成了冰晶。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內心深處不停的詢問自己,但是無論如何,雲夢雪都沒有辦法找到答案。
沒有帶手套的手凍得冰冷通紅麻木,不停的擦拭著滾落下來冰涼的淚水,可是無論怎樣她都沒有辦法將淚拭乾,心如絞割般的生疼無比,讓雲夢雪感到一陣陣窒息。
「讓我們走到這一步的難道不是你麼?可是……為什麼逼我離開後還要一直找我?莫非是你覺得傷我傷的還不夠,非要一次做個徹底才滿意是不是?是不是啊?!羅浩辰!」
雲夢雪感覺心臟像是缺失了一個零件一樣,一直漏跳漏跳找不到應有的節奏,小腹又開始一下一下難以忍受的疼痛起來。
風雪變得越來越大,在攏風的巷子口兩端來回攛掇,兩相夾擊讓雲夢雪身子顫抖不已。
誰人都道愛情美,就好像掉進了蜜罐子裡吃蜜糖,但是含笑飲鴆的痛楚又有幾人知道?
「不能原諒!不可以原諒!我沒有辦法原諒你!」
顫抖的手按著小腹,雲夢雪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心軟,因為心軟就代表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雲夢雪,你是回來報復他的!不是看到他難過,就來贈送可憐同情心的!羅浩辰就算再怎麼悔過也沒辦法彌補他做過的錯事,就算再怎樣痛苦,也無法比擬我失去孩子的痛!」
每每想起被強行打掉的孩子,雲夢雪就會感覺全身份筋錯骨一般的痛徹心扉,她知道自己落下這樣的病根兒,大部分原因還是心理因素產生了影響。
那時雲夢雪還未從失去孩子的痛中恢復,就得知仰德集團被森亞集團鬥敗的消息,緊接著父親生病又被迫離開羅家,雲夢雪的身體在心情與各種打擊的影響下變得十分脆弱。
如果不是遭遇了那麼多事,雲夢雪覺得自己現在也可以做一位好媽咪,竭盡所能的去愛護她的孩子。可是這種權利與夢想都被羅浩辰殘忍的剝奪了,他奪走的不僅僅是雲夢雪的孩子,也是他自己的親骨肉。
羅浩辰這般殘忍無情讓雲夢雪無法接受,誰也不會知道在那些黑暗沉寂的夜晚,她是怎樣在夢境與現實中苦苦煎熬輾轉不安,耳邊似乎一直聽見孩子呼喚與痛苦的哭聲。
「即便只是剛剛成型而已,但是孩子也是一條小小的生命,有生的權利與尊嚴,也會感覺到疼!可是你……」
雲夢雪哭得稀里嘩啦,她的心裡好難受,明明告誡過自己不要再這樣情緒失控,可是無奈眼淚怎樣都沒有辦法隱忍得住。
「你很殘忍啊羅浩辰!那可是你的孩子!我不能原諒你!我沒有辦法原諒你!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你!絕不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