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那些過往。雲夢雪詫異至極。
她怔怔的轉頭看向羅浩寧。但是讓她更為訝異的是。羅浩寧聽了這些事之後。竟然沒有太多的反應。依然是一臉平靜。
「浩寧哥……」
雲夢雪有些擔憂的眼神看著羅浩寧。往往這種平靜的背後。都是暗藏的狂風巨浪。
同時雲夢雪也開始怨恨起自己。她沒想到本來要說的是羅家兩兄弟和楚夢瑤的事。最終牽扯出許葉莉與羅景天曾經的愛情糾葛。
「浩寧。你……」
見自己兒子一直沒有什麼反應。許葉莉也不免擔心起來。她來到羅浩寧面前。輕輕拉住羅浩寧的手。一臉關切的望著羅浩寧平靜的臉。
「浩寧。你心裡有什麼不舒服不痛快。就儘管和媽媽說。不要這樣不吱聲。媽媽心裡……我其實……很後悔。當初的決定給你帶來這樣大的痛苦。成為傷害你的根本原因。可是……我卻再也沒有辦法開口說出……」
許葉莉情緒稍稍有些哽咽。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在糾結於自責中度過。今天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卻在心底鬆垮之餘又倍感難受。
「媽。我沒事。」
羅浩寧終於開口。臉上淺淺的露出一抹笑意。很淺很淡。似乎是在應付勉強的一笑。如果不注意看真的很難發現。
「怎麼可能會沒事。」
許葉莉抬手輕撫著羅浩寧的頭。就像是他小時候那樣。眼底流露出的不僅僅是慈愛。更多的還有蔓延無邊際的愧疚。
「我曾經也不止一次想過。要把那些事全都講給你聽。可是你爸爸……景天一直反對我這樣做。他說……不希望你知道當初的那些事。不想你因為自己是被家族拋棄的孩子。而在心中有所難過。更不希望你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兒子。對這個家心存芥蒂。」
許葉莉說著。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雖然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在羅浩寧以及雲夢雪面前失控。可還是無法做到聖人的那一地步。
「阿姨。對不起。」
雲夢雪連忙拿出手帕遞給許葉莉。今天的事是她引起的。現在真不知道該怎樣收場。
「媽。您別這樣。我真的沒事。」
羅浩寧為許葉莉擦拭著眼淚。聽到那些事。他的心裡其實很難受。可是面對許葉莉這個長久以來壓抑又委屈的母親。他能說些什麼。
「這樣的話。為什麼不說給羅浩辰聽。」
雲夢雪在一旁忍不住發言。許葉莉微微一怔。
「說……說給他聽。可是……景天那裡……」
許葉莉搖了搖頭。她不能說。因為羅景天曾經說過。這些話就算爛在肚子裡也不要說。
「阿姨。」
雲夢雪不太瞭解許葉莉到底顧慮些什麼。在她看來那些似乎都沒必要。
「您有沒有想過。那種話如果早就開誠佈公的說出來的話。浩寧哥和羅浩辰的關係或許不會弄得像現在這樣僵。雖然現在說。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啊。他遲早都會知道。到那時。傷害痛苦都經歷過了。還要被怨恨。難道都不嫌委屈嗎。」
說著這番話。雲夢雪覺得自己其實挺八卦。但是話她必須要說。真的看不得這一家子都為那樣的事糾結著彼此難受。卻總是把一些明明看而已敞開來說的話憋在心中自虐再互虐。
「我……再想想……」
許葉莉眉頭皺得很緊。沒有羅今天的示意。她不敢輕易當著羅浩辰的面說些什麼。
「阿姨……」
「夢雪。」
羅浩寧打斷了雲夢雪還要繼續的勸說。雲夢雪怔了下。在看到羅浩寧的眼神時。她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逼許葉莉。
「媽。這些話我暫且放在心裡。我知道爸的顧慮。只是他想的太多了。既然做了羅景天將近三十年的兒子。我也不會因為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就棄昔日的養育恩情於不顧。羅浩寧始終都是羅浩寧。不會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不會拋下一直對我視如己出的父親於不顧。」
羅浩寧的話。似乎是在許葉莉飄搖不定的心中安放下一顆定心丸。
「浩寧。媽媽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我……該說的也都說了。剩下的時間……那些事。就交給你們自己解決吧。我先回去了。」
他們自己解決的事。無非是有關羅浩辰和雲夢雪、羅浩寧與楚夢瑤之間的這些糾糾葛葛。
許葉莉說完。眼底神色凝重的看了眼雲夢雪。隨即離開了畫室。偌大的空間又只剩下雲夢雪和羅浩寧兩個人。
「阿姨真的好可憐。老天為什麼偏偏這樣不睜眼。總是讓好人經受那麼多的磨難。這樣……也未免太不公平。」
雲夢雪情緒有些低落。因為她的關係挖出了許葉莉的秘密。讓羅浩寧的心境也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他雖然表現得沒什麼。可是那種感覺只要想想就會知道有多難受。
「夢雪。你也別在心裡有什麼負擔。事情就像你說的。早晚都會有被知道的那一天。既然這樣。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
羅浩寧說完。搖動輪椅轉回畫前。這時雲夢雪才驚奇發現。羅浩辰此時的畫面已經不再是楚夢瑤。而是一幅風景畫。
「浩寧哥。楚夢瑤她……」
意識到自己嘴快了。雲夢雪連忙一手掩口打住後面的話。
「同一個畫面畫得多了。也得需要換換風格調節一下內心才是。」
羅浩寧淡淡的說著。運筆嫻熟的在畫布上勾勒著他心中的畫面……
朦朧的夜色雲霧繚繞。半月當空若隱若現。月下青竹清瘦挺拔。
簡單線條質樸清晰。筆過無聲單純卻無稚氣。筆鋒深淺走過留下痕跡。好像羅浩寧沉穩儒雅的個性。即便跌倒也不會倒下不前。依然以這樣毅力堅強的姿態傲立世間。
雲夢雪從來沒有想到。像油畫那般濃筆塗抹。竟然可以畫出如同國粹山水淡筆勾勒。展現出清澈瀟灑的唯美意境。
羅浩寧畫境將雲夢雪完全包裹。她能夠感受那份唯美背後。擁有著怎樣不被人知的淒涼與哀傷。那些雲層中若隱若現透出的月光。似乎是黃昏後的轉折。突然增現一道耀眼的亮紋。
儘管羅浩寧說是為了調節才換風格。可是雲夢雪能夠從這唯美畫面看出不同感受。
如果不是因為羅浩寧心中依然思念著楚夢瑤。又怎麼會如此難為自己。
「假如不曾愛過。那麼心……是不是就不會覺得這樣疼。」
雲夢雪低聲喃喃自語。她為羅浩寧的愛而痛。為羅浩辰的執著而傷。感慨著羅浩寧的無法行走。怨恨著命運不同。為什麼一定要剝奪如此善良溫柔的人行動自如的權利。
在這些情感傷痛下。雲夢雪也在為自己感到哀歎自憐。
她不知不覺開始同情起羅浩辰。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底蕩漾。甚至為羅浩辰感到心疼。
人們都說。動情的男人都是值得托付終身的。可是。羅浩辰卻不是屬於她的那個人。
「愛過就是愛過。沒有什麼假如。人生因為那些曾經才會變得絢爛多姿。雖然其中有分別有痛苦。可是人活一世。最終誰能逃得開離去呢。」
羅浩寧的話。讓雲夢雪微微一愣。
「這……是啊。話說的沒錯。我們終究逃不過那一天的到來。」
聽到雲夢雪的回答。羅浩寧彎起一側嘴角輕輕一笑。
「所以。這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根本沒必要過多糾結什麼。就當做人生一種歷練吧。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們經歷過痛了也哭了。說明這顆心依然是鮮活跳動著的。」
雲夢雪微微蹙眉。感覺到臉頰一陣冰涼細癢滑過。抬手輕拭。冰晶一樣的淚水濕了指尖。
「話雖這樣說沒錯。可是浩寧哥的這番話說的太過直接又太冷靜。聽了讓人心裡覺得很難受。我……沒有辦法做到那麼超然脫俗。浩寧哥也沒必要如此。」
雲夢雪走到羅浩寧身邊。蹲在她的輪椅旁一把握住羅浩寧拿著畫筆的手腕。
羅浩寧神色微怔。低垂著視線看向握著自己的那隻手。因為唐突舉動。雲夢雪的手還帶著一絲難以自抑的顫抖。
「有了難過發洩表達出來。你都說痛了就會哭。為什麼還要如此壓抑自己呢。浩寧哥心裡才是裝著最大痛苦的人。為什麼每次都要忍受羅浩辰那樣的指責和對待。卻不為自己解釋。你這樣做。難道就是對楚夢瑤的負責嗎。」
雲夢雪的話越說越激動。此時她即便有心要閉上嘴不再說什麼。也無力合上開啟的兩片薄唇。話像開閘的水一瀉而出。
「如果她地下有靈得知你這樣做的話。一定會難過的哭泣。浩寧哥。你真的想做這樣的人嗎。真的想讓楚夢瑤即便在那個世界。也要為你擔心為你流淚不停嗎。」
羅浩寧視線一滯。雲夢雪如此直接的拽出楚夢瑤來說事。無疑是用重錘在他長久閉鎖的心上狠狠敲擊。關閉的門被砸出裂縫。鮮紅在一點一點滲出蔓延。
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雲夢雪立刻乘機追上。
「浩寧哥。你就承認心中真是的感受吧。你沒必要總被羅浩辰那樣誤會那麼對待。像他一樣發洩出來才會更好受一些。」
「啪嗒。」
羅浩寧手指微鬆。畫筆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筆桿彈了兩彈。暗色油畫顏料沾染在地上。
「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和我說這些。」
羅浩寧慢慢轉頭看向雲夢雪。雙眸浮滿痛苦之色。
為什麼。雲夢雪不禁一怔。
「我……只是想……讓你……」
如願的看到了羅浩寧敞開情感面對。雲夢雪雙唇微微顫抖。不知道要怎樣開口才好。
難道要直接告訴羅浩寧。之所以幫他打開封鎖的心。就是為了讓另一個女人能夠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