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洋的攙扶下。她重新在凳子上坐下。回頭看了身後長長的婚紗拖尾一眼。頓時感覺到了諷刺。心裡有說不出的酸楚。
「你們出去一下。我想換一身衣服。」說完。她站起了身走到休息室一旁。拿起了自己平日裡面穿的衣服後。回頭等著兩個大男人出門。
她的表現太過於平靜了。
邱洋環抱著雙臂。靠在休息室的牆壁上。仰面看著天空。這到底是為什麼。平常女人大概會抓狂吧。可是……
說她沒有反映。但又有點反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他們愛的不夠深。還是她早意料到法小海會去醫院看安冉。
這些問題不停的在邱洋的腦海中糾纏。伴郎一出門就已經離開。說他只是來通知紀如璟這件事。現在通知到了。他也就去收拾這場婚禮的殘局了。
邱洋看了剛才還熱熱鬧鬧的草地一眼。現在顯得有些冷清。賓客們離開了大半。可是。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瓣。滿桌子豐盛的食物還放在原處。
這根本就是一場剛剛開始的婚禮。只是沒想到。會用這樣的方式收場。
他輕輕的歎氣。想著紀如璟那張沾著淚水的臉。還有那個倔強的擦去淚水的模樣。
其實這個女人真心不賴。放在法小海的面前。他卻不珍惜。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的拉開。邱洋聽見後連忙走到門前。看著紀如璟垂著頭走了出來。她已經換上了平時穿著的衣服。臉上的妝也全部褪去了。像個孩子一般。在他面前站定後。抬頭看他。使勁的擠出一絲笑容:「我還好衣服了。」
「嗯。你要不要去醫院找法小海。我帶你去。」邱洋伸出手。輕輕的攬著她瘦弱的肩膀。
這個女人就像是一片落葉。在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被拋棄。
她始終垂著頭。一言不發的跟著邱洋走到他剛才停在路邊的白色跑車上。這路途中。她不敢抬頭去看週遭人看她的目光。
這一定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吧。
坐在車上。她的心徹底亂了。和法小海的上一世每一個畫面又一次在腦海中閃過。對於此。她已經習慣了。以前在尋找轉世的法小海時。她總會回想那些細節來安慰自己。可現在。她卻靠這些畫面來溫暖她即將冰冷的心。
車在醫院的停車場停穩後。她還沒有走出自己的回憶。直到邱洋提醒她。她才好像從夢中醒來。
「上去吧。你知道那個安冉是在哪個病房麼。」邱洋提紀如璟打開了車門。二人並肩走到了婦產科的病房。
現在正是探病時間。雖然走廊上來來回回走動的家屬不少。可整個病區還顯得格外的安靜。
在她的引領下。走到了走廊盡頭的病房。站在門外。她又失去了注意。推門進去會看到怎麼樣的畫面。
看到法小海和安冉熱情的擁吻。和上次廚房中的那個吻一樣纏綿悱惻。
在她心底的某個角落。有了後悔的聲音。只是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比較好。
她始終都是安冉的替身。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一個替身有什麼資格生氣。有什麼資格難受呢。
「怎麼樣也要看看他們在做什麼吧。」邱洋的溫柔盡藏在了他的聲音之中。看了門上懸掛的病患性命一眼。頓時有了一些懷疑。
這伴郎不是說安冉自殺麼。自殺的病人怎麼可能還留在婦產科。
帶著這樣的疑問。他不等紀如璟回答。就輕輕的轉動了門把。
門慢慢的被推開。在漸漸變大的門縫之中。紀如璟清楚的看見安冉正靠在法小海的懷裡哭的傷心。而法小海……
法小海竟然沒有推開她。反而是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在她的耳邊低語著什麼。
紀如璟一個踉蹌向後退了一步。原來法小海至始至終愛著的都是安冉。她曾經天真的以為法小海失去了安冉後。會慢慢看見身邊的她。能讓愛情在一種叫做時間的土壤中發言。
看來。她是錯了。
大錯特錯。
純粹的愛情不會輸給時間。就像她愛法小海一樣。失去他二十幾年。仍然深愛著。仍然執著的想要留在他的身邊。
「不進去。」邱洋似乎是看出了紀如璟的猶豫。推門的姿勢停了下來。瞥了門內一眼。
這大概的情況。他算是猜出了七七八八。不就是小說的老套情節麼。就是前任謊稱自己生命垂危。騙男人丟下現任趕到自己身邊。
雖然這些情節都老套。但是似乎對每一個女人都用有。
紀如璟輕輕的搖了搖頭。整個人像是失了魂。轉身慢慢走去。這座城市。她能去哪裡。她只認識法小海一個人啊。
她拋棄了嫦娥。拋棄了月宮上的生活。只為法小海。可是。法小海卻為了另外一個女人拋棄了她。
真是好笑。原來人都是在拋棄和被拋棄之中不斷的轉換角色的。
「你有地方住麼。要不。想到我哪裡住幾天。」邱洋又追了上來。在這樣安靜的醫院中。只敢壓低了聲音說話。
紀如璟仍然是兩眼空洞的看著前方。腳下的步伐像是被千斤的石擔牽絆著。始終是小步向前。
「去我家吧。」邱洋幫著紀如璟拿下了注意後。拉起了她的手。牽著她走出了醫院。驅車回家。
這一路。紀如璟似乎都像是一個木偶娃娃。始終不哭不笑。看著前方。
在邱洋家一切都算好。至少現在看起來還不錯。
邱洋將紀如璟安排在了一間做東朝南的房間裡。拉開窗簾就能看見他家小別墅外的游泳池。游泳池裡碧綠碧綠的水被風帶動。在水面上起了片片漣漪。水面上折射的儘是太陽的耀眼光芒。
她走出了房間。在陽台上向外望去。才發現這一片游泳池被圍牆圍在了院子之中。院子裡順著圍牆的地方也種上了矮小的灌木。而圍牆外。是高大的喬木。一眼望去。除了有幾片在樹木中若隱若現的房簷外看見的。都是樹木的綠。
這的確是一個適合人居住的好地方。
她長長的歎氣。昨天法小海在婚禮上丟下自己獨自去看安冉的舉動顯然傷了她的心。起初。她還天真的想著法小海能接她回家。
可是……
現在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他已經離開整整一天一夜了。
不但沒來接她回家。甚至連一個電話。一條短信都沒。
這就是法小海對帶自己的態度麼。
回過頭。紀如璟看著床上的婚紗。長長的拖尾已經整整齊齊的疊起。放在一旁。她也不知道為何在離開休息室的時候會鬼使神差的帶上它。也許。這是一件因為法小海而穿上的嫁衣吧。
儘管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可她仍然感覺有些曬人。回了房間後。面對著冷冰冰的牆壁。心裡又是一整胡思亂想。
婚紗是安冉的。因為安冉不要了。法小海改小胸圍給她。
新郎是安冉的。因為安冉出軌了。法小海為了兌現之前發出去的那些喜帖。娶了她這個原本代替安冉的紀如璟。
一切都是安冉的。
法小海也是安冉的。就算她出軌。她和別的男人有了孩子。法小海仍然願意原諒她。願意輕輕的抱著她。讓她在自己懷中哭啼。甘心充當她的避風港。
她彎腰將婚紗拿起。提在半空中看了又看。這婚紗的確漂亮。那場婚禮也的確讓人憧憬。
可是。都是安冉的。
看了許久。猶豫了許久。她突然放下了婚紗。快步走出了房間。
她記得邱洋說過。他就住在一樓樓梯口左手的房間。她很快站在了他的門前。抬手敲了敲門。問:「邱洋。在麼。」
「在。」很快有了回應。門被拉開後。邱洋在房間中探出了腦袋。問。「怎麼了。」
「你家有沒有大一點的盆。我想把這件婚紗燒掉。」紀如璟承認。自己很怕火。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完成燒掉婚紗的工作。只能求助於邱洋。「你能不能幫我燒掉。」
「婚紗不是蠻好的麼。燒掉做什麼。」邱洋瞥了紀如璟手裡的婚紗一眼。和剛剛回家時相比。她對帶這身婚紗的態度截然相反。
昨天差不多這個時候。這件婚紗還是她的寶。小心翼翼的托在手中。可現在呢。宛然是一根草。只是拎住了一個角落。一路拖著下樓到他的門前。
他將房門完全打開後。又問。「婚紗其實挺漂亮的。你穿著也好看。」
「這件婚紗不是我的。是安冉的。我留著有什麼用呢。燒掉好了。」她完全不估計邱洋說些什麼。伸長了脖子四處看了看。「你家有沒有大一點的盆啊。要燒不壞的那種。」
「有。」邱洋很快的就在儲藏室拿出了一個大鐵盆。拿在手中領著紀如璟走到了花園的游泳池旁。四處看了一眼。大概在這裡燒東西是最安全的了吧。只要有什麼不對。立刻將大鐵盆推到游泳池就行。
他蹲下了身子。讓紀如璟將婚紗拿過來。將婚紗全部放進了大鐵盆之中。側目。又看了她一眼。在她的臉上仍然寫著一些不忍和依戀。但是更多的。是下定決心後的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