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那曾經單純的神色不復存在,她凌厲的對上林陌惜乞求的雙眸,狠狠的說道:「你可以走,但他決不可留下,你若真的為沐大哥好,就流了這孩子,」
「你走吧,讓我想想,」林陌惜頹然的垂下眼簾,不予理會明心,轉身踉蹌的往床畔走去,
「姐姐那我走了,你先休息著,等聖旨下了,我自會派人給你送來過目,」
說罷,明心回首一望,嘴角掩不住淡淡的笑意,此行的目的已然達到,離最後的成功只差一步之遙,
芷玉等公主一離開,她便連滾帶爬的來到林陌惜身邊,哭喪的說道:「姑娘,芷玉真的不是要害你,昨夜芷玉見你愁眉不展,便心下決定要替你把這件事告訴沐公子,可是奴婢才剛偷偷走到沐公子的門外,就被看守的太監給抓了起來,公主對奴婢百般毒打,奴婢是真的忍不住才說了出來,對不起姑娘,」
「你起來吧,明心的心思豈是你能看透的,她早就想將我趕出這皇宮大院了,你只不過是順帶被她利用了一番,再說這個孩子……」她低頭緩緩的撫摸一下,淡然的說道:「他本就來的不是時候,沒了也罷,我便不再纏著他,從此是真真的沒有關係了,」
「姑娘你切莫這般想,都是芷玉的錯,芷玉去求公主開恩,就算賠上芷玉這條命也一定不能讓姑娘受傷,」說完,芷玉就一抹淚痕,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作勢就往外走,
林陌惜緊忙將她喊住,沉聲說道:「你去送死毫無意義,她視我腹中的孩子為眼中釘,遲早都會下手,與其讓她害死,不如我自己親自動手,芷玉我知道你也是想幫我,我不怪你,」
「姑娘……」
「你不用說了,我心意已決,只要她能治好他,我就離開這裡,」林陌惜決絕的望向窗外,
一樹梧桐黃葉,一片接著一片從樹梢間孤寂的晃晃悠悠落了下來,秋天來了,冬天還會遠麼,
林陌惜昏昏成成的在屋中待了兩日,芷玉就默默的陪著身旁,半步可不敢離開,生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來,
第三日晌午,林陌惜剛吃過午飯,側躺在軟榻上休息,就聽的門外傳來芷玉低低的怒吼聲,她長吁一口氣,看來明心公主的速度真的很快啊,
「芷玉,你讓他們進來,」
林陌惜理了理衣衫,面帶笑容的看著三四個侍婢隨著康永福走了進來,
「林姑娘,這是公主讓奴才給你帶的聖旨,她說你瞧過後自然明白,」康永福沒有半點儹越,他恭恭敬敬的將手中的金黃聖旨雙手捧了過來,
林陌惜拿過聖旨,緩緩的將其打開,逐字往下讀去,每一下都如同鋒利的刀在心口上剜一下,
「好了,我看完了,請公公收好,」林陌惜沉聲說道,她低垂下眼簾,將聖旨遞了過去,
康永福捧過聖旨,單手朝身後一揮,一個端著藥碗的女子走了上來,「林姑娘,公主希望你喝了這碗藥,她說這樣既是對你好也是對沐公子好,」
「對我好,」林陌惜哈哈大笑一聲,悲從中來,
這哪是對我好,分明是對她自己更好吧,
她從侍婢手中接過湯藥,溫熱的碗盛著黑乎乎的濃藥,清苦之味從鼻翼直傳心底,
「姑娘,千萬不要喝啊,」芷玉急切的將她抬起的手腕擋了下來,眼神裡儘是心疼之色,
康永福眼見芷玉的動作,大聲斥責道:「大膽,芷玉,這是公主賞的,林姑娘不想喝也必須喝,哪裡由得你來指手畫腳,」
「姑娘……」
林陌惜閉上雙眸,眼不見心為淨,她緩緩的端起藥碗,喉頭慢慢的上下顫動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伴著濃烈的藥水,劃入腹中,
對不起孩子,母親保不住你,
她端著碗的雙手不住的顫抖起來,沒有什麼比此刻更苦的,一點一點的極苦之味充斥著五臟六腑,
親眼瞧著林陌惜喝下了藥,康永福面帶喜色的說道:「奴才瞧著姑娘也是需要好好休息的,就不打擾了,」
「你還不快走,」芷玉急的狠狠瞪了康永福一眼,大聲的將他趕出門外,
藥入三分,林陌惜只覺得腹部隱隱疼痛起來,起先她還可以忍受,到後來變成狠狠的絞痛,她痛的將身子蜷縮在一起,豆大的汗滴直接浸濕了衣衫,裙擺低下緩緩的有殷紅的血色淌了出來,
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林陌惜臉色蒼白,渾身冰冷的打著顫,可疼痛並沒有因此而得到緩解,只增不減,
「姑娘你流了好多血,怎麼辦,怎麼辦呢,奴婢這就去喊太醫來,」芷玉一臉的焦急,哽咽的聲音的都顫抖的變了聲調,
「別……別去請……太醫,想辦法請……請萬俟可丹來一趟,拜託了芷玉,」
「是,奴婢這就去請,」芷玉連聲答應,慌慌張張的提起裙角就往外跑,
她一路狂跑到皇宮東側最偏的太虛觀裡,萬俟可丹正在院中曬著草藥,便不由分說的拉起他就往外走,「可丹大人,快救救林姑娘,」
「她,怎麼了,」萬俟可丹詫異的抬頭瞧著芷玉,
「你快點吧,去了就知道了,」
隨著芷玉連拖帶拽的一路小奔,萬俟可丹雖然面色還算正常,可額頭卻一臉汗水,當他跨過門檻時,聞道屋中濃烈的藥味,他不禁蹙了蹙眉,
「姑娘,你醒醒,可丹大人已經來了,」
萬俟可丹瞧著刺目的鮮血,他連忙握住林陌惜手腕,探究起她的脈象來,
本來就有些陰鬱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他疑惑的朝芷玉問道:「是誰給她喝的藥,」
芷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泣的說道:「可丹大人,是明心公主逼迫姑娘將孩子墮掉的,她為了救沐公子,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唉,作孽啊,」萬俟可丹搖了搖頭,隨手從懷中拿出一粒丹藥給林陌惜餵下,然後對著芷玉說道:「隨我去太虛觀拿藥,這件事你切莫告訴別人,」
「是,奴婢知道,」芷玉維維諾諾低頭應了一聲,
從太虛觀回來,芷玉替林陌惜換上一襲新衣衫,然後給她餵過藥,坐在身側瞧著她沉睡的樣子,低低呢喃道:「姑娘,芷玉這輩子都願服侍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