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風頌離開。小瞳長歎一口氣。他踱步走到窗邊。瞧著翻魚肚白的天際。心裡不禁擔憂起林陌惜來。她一個人又不能說話。不知道同沐大哥處的怎麼樣了。
「林陌惜。請你離開。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沐煜逸大聲斥責著她。
這是從沐煜逸醒來之後。林陌惜聽的最多的一句話。剛開始她還會覺得自己委屈。可是當她轉念一想。如果讓他這麼罵著心裡會好受些。就讓他儘管罵好了。
「林陌惜。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聾了還是啞了。別以為不出聲我就會對你客氣。」他用手指著她。不住的罵道。
罵就罵吧。只要你喜歡就好。林陌惜心中默默的想到此。便很從容的幹著自己該干的活。她先是將屋裡屋外都打掃了一遍。又刷洗了沐煜逸換下的衣衫。最後只見她端著半桶冒著熱氣的水走到沐煜逸身側。
她麻溜的給沐煜逸脫起衣衫來。他怒瞪著雙目。用自己根本使不上力的手勉強爭奪著。「你這是要做什麼。」他大惑不解。
脫掉他的衣衫。林陌惜將桶裡的帕子扭的半干。拉過他溫熱的大掌就擦拭起來。她將自己憐惜的表情斂起來。怕他會誤認為這是在對他的施捨。
「我不需要你做這些。請你走……越遠越好。」沐煜逸一甩手。將她手中的帕子打落在地。
她很淡定的將沾了灰的帕子從地上撿起來。然後走到屋外用乾淨的水洗淨。拿回來接著一聲不吭地很認真的給沐煜逸繼續擦拭著身子。
從手臂到臉頰。再到胸前。接著下肢。她毫不避諱的做著這一切。
沐煜逸強扭不過她。只好氣憤的讓她擦完身子。他指著林陌惜又罵道：「不要以為我現在這個樣子奈何不了你。總有一天我會將你帶給我的痛統統還給你。」
林陌惜心中窒息般的刺痛。她低著頭含著淚將渾濁的木桶提了出去。「嘩啦……」髒水盡數潑在了土地上。她的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落。
蹲在屋外的牆角。她默默的流著眼淚。直到再也沒有淚水可以落出來。林陌惜才用手臂抹了一把通紅的雙眼。直起腰身走到灶房裡。
不多時。兩菜一湯。清淡可口的佳餚華麗的從她手中製作出來。林陌惜把飯菜一一端到桌上。她先是用大碗給沐煜逸盛了滿滿一碗熱騰騰的雞湯。為了給沐煜逸補身子。連魚都不敢碰的她。也強忍著血腥的味道。一狠心做起了屠夫。
一股子熱血濺了她一身一臉。她也顧不得換洗。就忙著燉起雞湯。
「端走。我不想瞧見你。」沐煜逸倔強的將臉轉過。
林陌惜遲疑了一下。她瞧著他那厭惡的表情。深吸一口氣。強裝無事的換上一副笑臉。舀起一羹湯水。在唇邊輕輕吹了吹。確認不會燙著。才將羹匙遞到他嘴邊。
「我說過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在我面前裝好人。請你滾……」他不耐煩的抬手剛好碰在林陌惜的手腕。她的手一抖。一碗熱湯連著碗都拋了出去。
滾開的湯汁辟里啪啦順著林陌惜的手淌了下去。她嬌嫩的素手立刻就紅腫起一片。
灰色的空碗在地上骨碌打著旋。室內寂靜無聲。兩個人彼此對望著對方。
她的眼眸在這一刻。終於再次不爭氣的氤氳起一層薄薄的水霧。林陌惜緊緊咬著唇瓣。手背之上傳來灼熱的痛。卻幾欲將她的心冰凍結霜。
沐煜逸望著她紅腫的手。眼眸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愧色。他的心竟有了一絲絲的痛意。如果是過去。他一定會立刻將她擁在懷中。她的痛他會百倍受著。
他動了動自己無力的手。終究沒有勇氣去握住她。一個廢人還有什麼資格去保護著她。愛護著她。放她走也許才是最好的。轉念那些揮之不去的血腥又立刻將他的腦海全部佔據。她對他做的一切。他也不能原諒。
開始還是一潭沉靜的眼眸。轉瞬就狂風暴雨般的滿是恨意。他狠狠的盯著她投來的眼神。硬是讓她生生將眼窩中的淚珠吞了回去。
「啪……」她忍不住一掌重重打在他的臉上。五根紅色的指印馬上印了出來。
林陌惜默默的撿起地上的碗。走到廚房給他又端了一碗來。然後用圓凳放在他的床邊。收拾起自己做的飯菜。她緩緩的退出了房間。
「這一掌算我欠你的。受不了就快點滾……」他氣的一拳捶在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上。絕望的盯著簡陋的暗青色屋頂。癡癡發呆。
淚水是鹹澀的。這一日她真真覺到了苦澀的味道。
多少年後。林陌惜淡淡的對他說道：「煜逸。你知道麼。這一日我落的淚比這輩子加起來還要多。」
她坐在灶房的爛木桌邊。一口一口就著淚水吞嚥著自己做的飯。再美味的東西嚼在嘴裡都像是在將蠟燭生生往下吞。那種割喉的痛感。讓她撕心裂肺。
沐煜逸。我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讓你對我好一點。
她一遍遍呢喃的問著自己。一遍遍長聲歎著。
秋天的夜。薄涼如水。滿天星斗早已偷偷躲在溫婉的雲朵後。偶爾有一兩顆孤寂的在天空忽暗忽明。
林陌惜穿著單薄的衣衫。抱著雙膝坐在屋前的土階邊。她不斷的用手搓著雙臂。望著潑墨的天際。一彎細細的月牙悄悄的從黑暗裡走出來。她悵然的一歎。百感交集。
從最初的相遇到。後來相識。再相知。相怨。一路曲曲折折。可即使再艱難。他也不曾對她抱怨過。而現在僅僅因為奸·人的一句話。他的心就將她所有的過錯都坐實了。終究他心裡還是誰都不相信的。
一夜無眠。她整晚都在他的屋外守著。清晨的露水將她的衣衫全部打濕。冰冷刺激著她每一寸肌膚。
天亮了。她緩緩抬起頭。應該給他做早飯了。她想著便像沒事人一樣。直徑走到灶房。捆起圍裙。熟練的給沐煜逸熬起粥來。
當她把素粥端進屋裡時。沐煜逸已然半靠在床榻上。雙目通紅。眼窩青黑。有些駭人的瞧著她走到跟前。
「你怎麼還沒滾。」這一次他沒有再將它掀翻。而是用雙手努力的捧過粥碗。
林陌惜心中一亮。她有些不相信的瞧著他的舉動。可是下一秒。她就再次感到絕望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