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去見沐煜逸。亦如她第一次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接近的人時的樣子。既期盼又緊張。
她一大早就精神百倍的洗漱收拾好。還淡敷脂粉。讓自己看起來臉色更加的圓潤飽滿些。衣衫更是換了一件又一件。在小瞳的建議下。她選了自己從不穿的粉色。瑰色的百褶裙。配上淺粉的紗衣。再在搭上一條月白的水紗綢。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小瞳瞧著她滿臉的笑容。似乎久治不愈的病在這一刻突然就好了。就連之前的虛浮之態。都變得矯健起來。
「姐姐。你今天真美。」
林陌惜暖暖的笑了一下。她又看了看銅鏡。確定自己是已經將最好的一面的都呈現出來了。才轉身走到小瞳身邊。
坐上馬車。她的手就一直緊緊握著小瞳。手心裡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來。時不時林陌惜都會掀開簾子。不停地瞧著還有多遠。
「姐姐。喬姑娘他們早不在城隍廟旁邊住了。我帶著你去城外的一個農家院。」他才緩緩的將那日自己是如何發現他們搬走的。後來又如何派人查找到他們一一說了出來。只是他掩去了如何讓喬敏之改變決定的那段。
得得的馬蹄。離開城門。走了約有一刻鐘便停了下來。此時的人們都在田里幹著農活。村裡冷清的連人都瞧不見。
小瞳扶著林陌惜下了車。他指指面前的這戶院門。低聲說道:「就在裡面。」
林陌惜不斷的咬著嘴唇。手指絞著帕子。臉上突然有了退卻的意思。她想了想。拽過小瞳。搖著手就要上車。
「姐姐既然你下決心來了。為什麼不見一面。」小瞳質問著。
林陌惜聽的他的話。自己剛抬起的腳步緩緩的放了下來。轉身向他投來疑問的眼神。
「你可以的。說清楚比悶在心裡好。」小瞳說完就主動的上前叩起門來。
「吱呀……」門開了。從裡面探出一個腦袋。左右看了看。確定了小瞳的身份。才將門敞開。「小姐吩咐了。就你們兩個進來吧。」男子淡淡的說道。
小瞳立刻牽起搖擺不定的林陌惜。他帶著她輕車熟路的朝沐煜逸休息的屋子走去。前些日子他幾乎每天都來找喬敏之。為的就是讓他們見上一面。現在如果林陌惜放棄。那他的努力就算全白費了。
喬敏之抱著雙臂對著林陌惜一副冷臉。她也從小瞳的口中得知林陌惜被毒啞了嗓子。而且小瞳又每日都來纏著她。所以心中一軟她允了下來。
門已經近在咫尺。林陌惜遲疑的要不要進去。她的心臟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著。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哪怕是被慕容闡迫害。她都比這一刻從容。
「煜逸哥哥在裡面。我沒告訴他你會來。至於怎麼辦你自己掂量著。」喬敏之冷冷的說道。
「去吧姐姐。相信自己。」小瞳鼓勵著將她推向門口。
金秋十月。和煦的陽光曬在人身上暖暖的。
林陌惜僵直的抬起腿跨過門檻。她低埋著頭。根本沒有勇氣看向前方。左手拉著右手。不停的絞纏在一起。多少個日夜。她無數遍的想像自己與沐煜逸重逢的時刻。沒想到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她卻膽怯起來。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你。為什麼還來。」清冷的聲音久久迴盪在屋中。令人窒息。
她錯愕的抬起眼眸。對上沐煜逸冷淡的神情。她下一刻就明白了。他還是在恨著她的。
林陌惜瞧著半坐在床上的沐煜逸。披散著墨發。青色的胡茬已經濃郁的將他下顎覆滿。消瘦的臉頰。凹陷的眼窩。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翩然王爺。現在頹敗的和七八十的老者差不多。她透過他黯淡的眼眸。瞧見了自己的身影。只是灰濛濛一片。好像已經熄滅的燭火。還在無力的掙扎著。
「林陌惜。你為何還在這。司徒然澤難道沒有邀請你去麼。」言語間滿是譏諷的味道。
忍了許久的眼淚。這一刻哪怕將紅唇咬破。她也抑制不住那噴湧而出的淚水。儘管她已經高傲的將自己的頭抬起來。可苦澀的淚滴還是順著耳邊一路流過脖頸滑入心窩。
「你為什麼不辯解。也許我會原諒你呢。」沐煜逸玩味的一笑。他突然就喜歡看著她被折磨的樣子。她越是委屈可憐。在他心中就越感到無比的快意。
「林陌惜。你以為你什麼都不解釋。我還會像以前一樣傻傻的相信你麼。」他憤怒的捶著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
沒錯。就算他再怎麼用力。他下半輩子都很可能要在床上度過了。這所有的一切都拜自己最愛的人所賜。這樣的恨。他如何能原諒她。
林陌惜瞧著他發瘋似的狠狠捶著雙腿。便快步跑著他身邊。伸手攔住。而她的這一舉動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經。沐煜逸將全部的恨都凝聚到自己的雙手上。他發洩的在她纖弱的身子上猛捶著。
她趴在他的腿上。他的拳像雨點般落下來。可是一點力也沒有。就像是被輕輕碰了一下。她驚異的將他的手捧起來。疑惑的望著他。
沐煜逸快速的將自己的抽回來。他怒不可遏的說道:「怎麼。看到我像廢人一樣。你開心了。現在我連抓著你的力氣都沒有。你完全可以放心的殺了我去向你的主子報喜。」
不是的。煜逸。我不是這個意思。她不停的擺著手。心急如焚。口不能言現在成了她最大的障礙。林陌惜四下瞧來。看著有沒有筆墨。
「被我說中了。其實在賦詩宴上我就知道你在故意接近我。原本我以為我真的可以改變你。沒想到反過來卻被你一直利用著。林陌惜你真是老謀深算吶。為了得到我的真心。還真是讓你下足了不少功夫。你別找了。用這把短劍。」沐煜逸邊說著。邊從床邊用雙手夾起一柄短劍伸到林陌惜面前。
林陌惜終於找見了一點焦炭。她正要抬手寫在自己的衣服上。卻看見沐煜逸遞過來的短劍。她腦袋嗡嗡作響。焦炭咚的一聲摔碎在地。
難道他們的誤會就真的如同這白紙黑字麼。越描越黑。他對她的恨意。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曾施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