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夜晚,得得的馬蹄聲,整齊的敲擊著沉睡中的岐州,隊伍整齊有序的在夜空中,緩慢前行著。
林陌惜同沐煜逸坐在平穩柔軟的馬車裡,安心的靠在他懷裡,摩挲著他溫暖的大掌。
一聲嘶鳴劃破長空,馬車驟然停下,震得林陌惜差點摔出車外。
「辰夏,出了何事?」沐煜逸沉穩的問道。
溫辰夏騎著高頭大馬,俯下身子靠在車窗邊低語道:「王爺,有殺手在暗處包圍了我們,數量不少。臣護王爺和林姑娘先行回王府。」
「不急,本王倒要看看是何人派來的殺手,你一會護好陌惜。」
沐煜逸掀開轎簾,穩步下了馬車,而後翻身坐上溫辰夏的馬匹,讓溫辰夏坐在馬車邊,護住林陌惜。
「煜逸,小心點。」林陌惜隔著車簾子輕聲說道。
寬闊的街道,黑的有些滲人,氣氛靜謐詭異到了極點。
慘白的月光緩緩從烏雲中走了出來,籠罩著岐州城,鍍上一層白霜。
在離沐煜逸隊伍不遠處,赫然立著五個騎馬的身影。最中間的那抹身影纖細有致,她端坐在棗紅色馬背上,筆挺著身姿,手拉韁繩,聲音灌入內力,清脆有力。「逸王,我們又見面了,不知你是否還記得小女子?」
「原來是老朋友,你一路追隨本王到岐州,可真是煞費苦心了。」沐煜逸用力拽著韁繩,穩住胯下焦躁不安的馬匹。
「我原本是沒打算到岐州的,只是你運氣好,讓你活到現在。沐煜逸,今夜就是你的死期。」說著她一甩手,從袖中瞬時飛出幾枚泛著幽光的暗鏢,朝著沐煜逸命門奔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沐煜逸抽出腰間的寶劍,揮手將暗鏢全數擋住,「錚錚——」的金屬碰撞之聲,暗鏢狠狠釘入街旁的木柱內。
接著街道兩旁的屋頂,閃出十來個黑色身影,朝著沐煜逸的馬車衝來。
「溫辰夏護好陌惜,找機會帶她離開。」
這是林陌惜最後一次聽見沐煜逸的聲音,她不敢掀開轎簾,整個車頂都是咚咚的箭矢沒入的響聲。
車外寒光一片,刀劍相碰劈出的火光,照著每個人的面龐都猙獰扭曲。沐煜逸一人獨自應付著兩個殺手,瀾瑟在一旁也困難的對付著週遭的敵人。
溫辰夏為了不讓林陌惜受傷,他只好守在馬車周圍,抵擋著不斷飛來的流矢。
「咚——」一隻箭頭著火的利劍緊緊釘入車身,乾燥的夏夜,火勢立刻燒了起來。
「陌惜,快出來。」溫辰夏眼看火勢燒了起來,他應付從兩旁飛來的利劍,已是沒有多餘的能力來救她,急的他連聲大呼。
「啪——」沐煜逸踩著馬背,騰空翻身,手中的劍朝著著火的馬車劈去,自己則是穩穩落在拉車的馬匹上。「溫辰夏快帶她走。」話語還未說完,又是衝過來三個殺手,其中一個朝著毫無能力的林陌惜砍去。
「陌惜,快走。」溫辰夏伸手拽過林陌惜,將她架在自己胸前,另一隻手臂卻是擋上了落下來的劍鋒,一道露骨的傷口裂了開來。
林陌惜驚魂未定,她坐在溫辰夏懷裡瑟瑟發抖,眼看著墨色的長街不斷有士兵倒下,血腥氣撲面而來。
溫辰夏望了一眼沐煜逸,他狠心調轉馬頭,夾緊馬肚,揮鞭朝著來時的路奔去。
「溫大哥我們快回去,我絕不能丟下煜逸,你不用管我,快去幫煜逸,若是我們走了,他們必定等不到援軍到來,那些殺手的本領我是領教過的。」直至清爽的涼風撲來,林陌惜才猛然清醒過來,她扯著嘶啞的嗓子,大聲對溫辰夏吼著。
「你確定?」溫辰夏勒緊韁繩,讓飛奔的馬匹停了下來,他斜盯著林陌惜看了一眼,急切乞求的眼神讓他做出了調轉馬頭的動作。
當他們再次回到那條長街上,血腥氣更加濃烈,嗆的林陌惜幾乎要作嘔,她瞧見街上倒下去的人更加的多,沐煜逸一個人硬拚著和四五個殺手搏鬥,他的動作有些滯後,明顯體力已經消耗的厲害。
溫辰夏拿劍踏馬朝著沐煜逸身旁的殺手刺去,那殺手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應聲倒地。
「你怎麼回來了,我不是讓你帶陌惜走麼?」沐煜逸邊閃身,邊厲聲問道。
「她要同你在一起,讓我來幫你。」
就在這分神的一刻,為首的那個女殺手,已是提劍到了沐煜逸近前,她招招刺中要害,下手毒辣,全然沒了當初在安都鎮故意放他們走的情意。
「噗——」一劍刺入沐煜逸的肩胛,他一吃痛,手中的劍卻被那個女子踢飛。沒了利劍在手,沐煜逸立刻敗入下風,他接連被女子手中的劍刺中身體,連連敗退。
華貴的錦繡蟒袍上浸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沐煜逸終於支持不住栽倒在地。
「不——」林陌惜坐在馬背之上,清楚地看著那個女子用劍抵著沐煜逸的咽喉,她慌亂的從馬背上滾了下來,絕望的大呼一聲,踉蹌的朝沐煜逸跑來。
那女刺客面色勾起一抹邪笑,「逸王,我隨你那麼久你卻從未正眼瞧過我,今日你能死在我的劍下,我會成全你,讓她跟你陪葬。」她抬起劍,指著踉蹌本來的林陌惜。
沐煜逸聽著她的話,烏黑的瞳孔陡然放大,他斜過頭望了一眼林陌惜,轉而淡然的一笑:「你……要殺我……就動手吧,她和這些事……無關,放過她。」
月光越發的慘白,屍橫遍野,溫辰夏被兩個黑衣人圍著,騰不出手來救,而瀾瑟更是焦急,她不停地想要快速結果了面前與她周旋的殺手,好在下一刻去救她的主子。
劍鋒寒光閃現,映著慘白的月色,蒙上一層徹骨寒意,女子提劍,朝著沐煜逸胸口刺去。
「主子——」瀾瑟側身躲開她面前的殺手,用盡全身力氣撞向那女子,「噗——」背後一把利劍洞穿她的胸口,而她將那女子撞的連連後退五六步才穩住身形。
她重重的摔倒在地,臉上露出一抹絕色的笑容,始終是她救了自己的主子,知足了。腦海中閃現著當初種種過往,瀾瑟對沐煜逸的救命之恩,主僕之情,愛慕之心,皆在此刻戛然而止,自剛才做出那樣的決定,她就知曉了自己的結局。
主子,瀾瑟會活在你心中麼。
她緩緩的閉上了雙眼,終了是報了他的救命恩情,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