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戎十年,七月初一,皇城東都點將台。
沐煜逸頭束白玉冠,身披銀色鎧甲,腰佩一柄嵌寶石利劍。面容沉靜冷峻,步履鏗鏘有力,聲如洪鐘,指點台下將士列好隊形。隊伍中間站的是清一色黑色嵌紅邊甲冑的步兵,整齊劃一的動作,使人為之一震。兩旁是騎著寶馬良駒的騎兵,此刻也是威風凜凜的站在一側,手裡牽著馬駒。
鼓聲震天,長號嗚鳴。聲音由低沉,逐漸高漲起來,調動著在場的所有人的情緒,熱血沸騰,勢不可擋。軍旗獵獵,上書一個蒼勁有力的「沐」字。
元帝攜百官來到點將台,將手中的半邊虎符親自遞給沐煜逸,而後從身旁侍女捧來的御酒端起,台下的將士也是人人一碗。
「元戎最英勇的將士們,今天朕以一杯酒水為你們送行,等待你們凱旋歸來。」沐烈陽一口喝下烈酒,其他人也學他一般一股腦喝完酒水,而後全都使出全力往地上砸去。
「英勇無敵,凱旋而歸。」所有的士兵高聲整齊的呼喊起來,一時響徹雲霄,呼聲震天。連城中的百姓都駐足停下,聽的熱血高漲。
林陌惜一身男裝,扮作沐煜逸的侍從,站在點將台的下不起眼的一側。烏黑如墨的眼珠像深潭碧水,籠一層寒煙,迷離不清。豎起髮髻,不施粉黛,穿著一件月白長衫,負手而立,還真有幾分男子氣概,面龐上的傷痕,此刻更是為她添幾分狠意。
沐煜軒站在元帝沐烈陽的右側,眼睛圍著校場掃視一圈,最後定格在林陌惜身上。他微咪了一下眼睛,嘴角快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奸詐,便又立刻恢復如常。
「二弟,預祝你凱旋歸來,大哥等你勝利的好消息。」沐煜軒重重拍了拍沐煜逸的肩膀,樣子好像絕別一般。
「父皇,大哥,保重!」沐煜逸單膝下跪,拜別沐烈陽。
「大軍開拔!」沐煜逸抽出長劍,指向天空。隊伍瞬時,由尾變頭,騎兵先行,從容有序的列隊朝城門走去。
金色的晨輝,鋪滿了大地,給出征的三萬戰士身上鍍上一層金色薄膜,連臉龐也是照的熠熠生輝,精神抖擻。
沐煜逸站在光輝下,側目看著林陌惜,如不是知道她是女兒身,怕也是會認成儒雅男兒。他走下點將台,翻身騎上自己棗紅色的汗血良駒,策馬到林陌惜身邊。
一伸手,另一隻纖細的玉指搭上來,兩人相視一笑。沐煜逸用力把林陌惜拉到馬上,坐在他前面。
大掌穿過纖纖素腰,拉起韁繩,慢慢向隊伍最前面走去。
「你在害怕?」沐煜逸感覺到懷裡的人身子有些僵硬,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
「沒,只是第一次坐,有些不習慣。」林陌惜緊咬嘴唇,心裡怕的要命,嘴巴上硬是不承認。
「不怕就好,你可要坐穩了。」沐煜逸一甩皮鞭,馬兒吃痛狂奔起來。
林陌惜被突入起來的變化,嚇的驚叫一聲,手指使勁抓著沐煜逸的大掌,指節泛白,指甲都有些嵌入他的皮膚裡,眼睛更是死死閉住,不敢睜開。
沐煜逸以為林陌惜是誑自己不會騎馬的,畢竟她的身份有些特殊。便有心考驗一下她,沒想到林陌惜反應如此之大,手掌都被她抓的快出血痕了。
「好了,我不嚇你了,可以把手放開了吧。陌惜,我手被你抓的好痛。」
林陌惜聞言睜開眼睛,看著沐煜逸手上的指甲印,立刻放開自己的手。臉上一朵紅雲,羞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一旁跟隨的士兵,都是看在眼底,也不知林陌惜的身份,倒是以為沐煜逸喜歡上了男子,有些竊竊私語。
「你只騎馬不坐車麼?」林陌惜可是不好意思再和沐煜逸共騎一匹馬,她思量著還是去乘馬車比較好,不然明日就該有謠言說沐煜逸喜歡上了男子。
「馬車在隊伍中間,怎麼?你不和我騎馬了?」沐煜逸看著滿臉紅霞的林陌惜,心裡卻是無比開心,笑著又往回走。
溫辰夏就跟隨在馬車邊,看著沐煜逸帶著一個扭捏的男子過來,一臉的吃驚。但很快他就發現,那個男子居然是林陌惜,他眼神一暗,垂著眼角,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林陌惜上了馬車,心裡總算踏實了。馬車從外面看起來,除了比一般的百姓車子要大點外,別的到麼什麼區別。只是裡面卻別有洞天,車板上鋪著厚實的棉褥,面子用滑涼絲線縫製,軟軟的卻不熱。一旁有厚靠枕,另一旁還有一個矮櫃,裡面放了些書籍。最難能可貴的是,不大的車子裡還有一張桌几,上面放著筆墨紙硯,外帶一個茶壺。
林陌惜嘖嘖稱奇,這車子簡直比她以前生活時代的汽車還要豪華,不愧是王爺坐的。她靠在軟枕上,昏昏欲睡。微風吹起馬車的簾子,走在馬車後面的溫辰夏,盯看著沉睡中的林陌惜,心裡劃過一絲如蜜的甜,臉上一閃笑容。
沐烈陽看著三萬將士的離開,他還把虎符交給沐煜逸,允他可以調遣鎮守在泰州和錦州的共十萬大軍。其實這仗完全不需要這麼多人,但向來和驪國井水不犯河水,此次也是想給驪皇一個警告。
「煜軒,和你弟弟同乘一匹馬的那個男子是誰?」沐烈陽手指向他剛剛看見沐煜逸拉起的一個男子。
「兒臣不知,許是弟弟帶的侍從!或者是家眷。」沐煜軒俯身回答道,不過『家眷』二字說的格外清晰。
沐烈陽神色一冷,沐煜逸好風流這不是什麼秘密,但是出征還帶著這樣一個人,他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不過也只是暗自思量一番,毫不表露痕跡的率著大臣回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