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黑,黑壓壓的就像一個大鍋蓋,向她壓下來。
除了淅淅瀝瀝,越來越大的雨聲,四周安靜的可怕。
她就像一灘爛泥,靜靜的躺在那裡,沒了生氣,也動不了半分,因為她只要隨意的動一下,就會牽扯到她全身各處的肌肉,撕裂般的痛。
耳邊是尹憲澤急切而充滿關懷的嗓音,低沉而極富磁性,在她越來越渙散的意識裡,那一聲聲的呼喚,將她從陰暗潮濕且冰冷的地方,重新又喚了回來。
只是,這樣靜等他過來,全身不能動彈,躺在堅硬的地板上,任憑冰冷的雨淋著的感覺,真的不是那麼好受。
等到尹憲澤驅車找到林簫時,已經是大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他剛將車停好,便著急的從車上跑下來,當他看到躺在地上,氣若游絲,已經奄奄一息的林簫時,突然間,他只覺得眼睛脹痛,腦袋轟的一聲,爆炸開來。
心臟傳來一陣細細密密的痛,疼得他五臟六腑跟著一起翻滾起來,他沒有照鏡子,所以也不知道他的臉色是有多難看。
「林簫!」他大吼一聲,抱起躺在地上的林簫,忍不住嘶聲力竭的叫喚。
林簫已經在昏迷與清醒的邊緣徘徊,聽到這一聲呼喚,顫抖著長睫毛,緩慢的將眼睜開一條縫。
張了張唇,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昏了過去。
「林簫,你醒醒」尹憲澤著急的呼喚了幾聲,搖晃了幾下,最後冷靜下來,抱起林簫,飛奔到車上。
一路上,他將車開得飛快,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應該是無關緊要的一個人,明明是為了對付李逸辰,才故意接近的女人。
但在知道她陷入危險之時,他會如此的擔心與著急,在看到林簫氣若游絲,躺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一般,那種無邊的恐懼與恐慌,像一張大網,將他緊緊包裹住。
難道,這就是愛。
一路上根本就看不見紅綠燈,在他眼裡,所有燈,統統變成了暢通無阻的綠燈。
直到到了醫院,醫護人員從他手中接過林簫,他才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躺在手術台上的病人,也許只是睡了一覺,但對於等候在外面的人來說,這幾個小時的等候,無疑就是一種煎熬。
尹憲澤或站,或坐,或靠在牆壁上,好不容易等到醫生從裡面走出來,便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去。
「醫生,她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經過幾個小時緊張的手術,略顯有些疲憊。
「好在送來醫院及時,病人並沒有生命危險」
尹憲澤提著的那顆心剛準備放下,可醫生接下來的話,卻又讓他心裡一緊。
「但是病人多處受傷,多處骨折,腦袋裡還有淤血,需要盡快動手術清除,現在麻煩的是,淤血壓住了腦中主要神經,手術風險很大,不過,如果不動手術,視力會受到影響,也許會失明!」
頓了頓之後,醫生看向尹憲澤的目光帶著滿滿的不解以及責備,被醫生這樣的目光看著,尹憲澤心裡也有些發毛的厲害。
「醫生,是不是還有什麼問題!」
「還有一個問題,現在病人懷孕了!」
懷孕兩個字像一道炸雷,在他耳邊響起,他自然知道林簫現在肚子裡面懷的孩子,是誰的。
可是?情況如此危險,這個孩子又來的不是時候,自然不能要,只是林簫現在身體這麼虛,要是現在去拿掉孩子,肯定會扛不住,但是不拿掉孩子,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也難保不會自動流了,而且腦中還有淤血,不動手術的話,會影響視力,而動手術卻又會有很大的風險,身體還有多處受傷。
尹憲澤一拳重重的打在牆壁上,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煩躁過。
「可惡,到底是誰,這麼狠心,竟然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你好好考慮一下!」
醫生有些愛莫能助的歎了一口氣,便轉身離開。
林簫被推進了加護病房,還沒有醒過來,但護士說,等麻藥散了之後,就會醒來。
尹憲澤給小狼打了個電話,說有事暫時不能回公司,讓他有什麼事給他打電話,他一直坐在病房裡,陪著林簫,一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熟睡的林簫。
原本白皙光滑的臉上,到處都是青紫的傷痕,還有乾透凝固的血跡。
醫生的話一遍遍的在他腦海裡響起,到底是有怎樣的深仇大恨,非得要向一個弱女子動手,將她傷得如此嚴重。
他滿臉心疼,握住林簫的手掌,瘦弱而冰冷,手指上也有許多傷痕,看得尹憲澤一陣陣的心疼。
「林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到底是誰,將你打得如此嚴重,林簫,你是不是很痛!」
說著說著,心裡很不是滋味,眼眶就紅了,尹憲澤低下頭,將臉埋在林簫的手中,滾燙的淚,竟然就這樣流了出來,將尹憲澤自己都嚇了一跳。
似乎從那次之後,他就從沒有哭過,而今天,他竟然因為一個女人,而再次流淚
被握住的指尖,輕微動了兩下,尹憲澤自然感受到了這一點點的異樣,趕緊抬頭。
「林簫,林簫,你是不是醒了!」
濃密有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幾下之後,本是緊閉的雙眼,緩慢的睜開,刺眼的白光,照得她剛睜開的雙眼,不由再次閉上,緩了緩後,方慢慢睜開。
因是剛醒過來,眼裡還殘留著一絲的昏沉,一剎那間,她將眼前的尹憲澤,和李逸辰看做了是一個人,想起在郊外的一切,想起他的殘忍與無情,頓時怒從心起。
抬手便將尹憲澤一把拂開,可惜她剛醒過來,身體很虛,力氣不是很大,沒有能夠推開尹憲澤,倒更讓自己氣喘不已。
林簫如此像見到了仇人般的眼神,以及奮力推開他的動作,讓尹憲澤疑惑不已,忙起身,去扶住林簫,扶她重新躺好。
「林簫,你這是幹嘛?」
林簫再次仔細看了一眼,才知道自己將眼前的男人,和心裡所想的男人混做了一起。雖然兩人長得很像,但眼前的這個並不是那個給她身心皆造成嚴重傷害的男人。
緩過氣之後,林簫才道:「對不起,剛才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