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凌嘉朗面前的這位長輩卻好像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將笑容斂了起來。同時還微微歎了口氣。
「不過我這老前輩時日已經不多。怕是看不到你們這些年輕人繼續攀上頂峰了。」想到剛才在醫院裡拿到的化驗單。程總裁就再也笑不出來。
凌嘉朗一時不明白程總裁話裡的意思。但隱約地明白他想要說的可能跟剛才到醫院的事情有關。便沒有開口接話。只是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而程總裁既然有心將自己的情況告訴凌嘉朗。因此並沒有賣關子。繼續道：「其實我剛才到醫院。是拿化驗單的。確診胃癌的化驗單。而且到現在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醫生說最多也只能活半年了。」
說這些的時候。儘管可以看得出程總裁的無奈。但他表現出來的更多是雲淡風輕。也就是這一雲淡風輕。讓凌嘉朗深深地為這個長輩折服。恐怕。在這世上沒有幾個人在知道自己最多只能活半年的時間時。還能表現得如此豁達的吧。
說實在的。就連他凌嘉朗。或許在這種時候都沒法表現得如此淡然。生與死畢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而且他要做的事情都尚未完全。就這麼若無其事地看著生命流逝是絕對不可能的。
凌嘉朗想說些什麼。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卻找不到什麼話是自己該說的。能說的。如果說要安慰的話。似乎這位長輩並不需要。也沒有任何意義。但是若是連安慰都不說。他就更是不知還能說什麼了。
看出凌嘉朗心底的矛盾。程總裁淡淡一笑。「其實死對於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並不算什麼。反正也活夠本了。公司呢。更是沒什麼放不下的。錢嘛。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將錢看得很重的人。
不過……其實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他留戀的。有他放不下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程伯伯您將生病的事情告訴我。其實是想讓我在您走後幫忙照顧瀟瀟吧。」凌嘉朗忽然開口打斷了程總裁的話。
他確定是這樣的原因。才會讓這幾年都不怎麼同自己走近的長輩在此時和自己聊起胃癌這麼重要的事情。
「嘉朗。你完全猜對了。」程總裁毫不猶豫地給凌嘉朗一個讚揚想笑容。「我就知道自己的這點小心思很容易就會被你看穿的。而你的回答是肯定的。還是否定的呢。」如果是肯定的話。那他會很感激。而如果是否定的話。他也不會多說什麼。
他一向不會強人所難。更何況他對這個晚輩多多少少有些瞭解。知道其如果是被自己逼著答應本不願意答應的條件的話。即使會將事情辦妥。也不過是形式化。絕對不會用心地去做。
「自然是肯定的。」凌嘉朗幾乎沒花時間考慮就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然後再加上一句：「程伯伯的吩咐。我這做晚輩的當然不能推脫。」他的意思是。自己之所以會答應幫忙照顧程瀟瀟。也不過是由於長輩的吩咐。而絕對不是真心地想要照顧她。
他希望面前的長輩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別再打將他和程瀟瀟湊在一起的主意。
聽了凌嘉朗後面補充上來的那句。程總裁苦笑起來。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其擔心的是什麼。
放下不知握在手中多久已然變得冰冷起來的茶杯。程總裁承認著：「嘉朗。其實不瞞你說。在今天聽到你提起你妻子之前。我的確還存著想讓你當我女婿的心思。可是當看到你提起你妻子時候的神情。我就立馬打消了這種愚蠢的念頭。」
他從這個儘管對著長輩時依舊會表現出謙恭的態度。卻隱藏不住鋒芒畢露。隱藏不住不可一世的年輕人眼裡。看到的是其對妻子的感情。這其中的感情深厚與否他不敢妄自斷定。但是他可以肯定。凌嘉朗對自己妻子的感情。絕對比對瀟瀟的要深厚許多。
程總裁想。甚至到了今時今日。他都不知道凌嘉朗是否有愛過自己的女兒。
「即使您繼續打著那樣的念頭。我也不會被您牽著鼻子走的。」凌嘉朗半開玩笑說。一點兒都沒考慮到面前的長輩已經是癌症晚期的病人。需要別人順著點。
不。或許他就是因為考慮到了程總裁是個病人。才沒將其當病人對待。因為他太瞭解一個男人的驕傲是任何時候都不容踐踏的。
「我知道。」程總裁忽然很想看看凌嘉朗的妻子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子。竟能將這樣一匹野馬給馴服。一定是很厲害的女人吧。「不如什麼時候帶你妻子來給我看看吧。也算是滿足一下我這個長輩的好奇心。」
別怪他要搬出長輩這個詞來壓他這個晚輩。而是如果好奇心再得不到滿足。他以後可就沒機會咯。
「好。不過可能您見了她之後會失望的。因為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可或許就是因為太普通。有時候他反而總是招架不住。想到或嗔或怒的楚翩翩。凌嘉朗臉上冷硬的線條在不知不覺中又柔和了下來。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這一點。但卻完全落入了程總裁眼裡。
「即使再普通。她一定也有她的特別之處。」不然。又怎能有如此魔力將一個各家名媛都不放在眼裡的男人給俘虜了。程總裁轉念再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卻再高興不起來了。
「嘉朗。你能答應了我的請求。會在我離開之後幫忙照顧瀟瀟。我真的很感激。」程總裁又歎了口氣才能接著下面的話。「但是你我都瞭解瀟瀟的性子。說好聽點。她是執著。說難聽點。她就是冥頑不靈。也很任性。不太會為別人著想。」
好吧。或許不是不太會。而是她從來就不懂得為別人著想。而女兒之所以會養成這樣的性格。追根究底。有一大半的責任他這個當父親的得負。都怪他在她小的時候就習慣了對她有求必應。太寵溺她了。
凌嘉朗一言不發地聽著。明白前邊的話不過只是鋪墊。最重要的話還在後頭呢。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