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離西夜就是這麼近,騎上快馬,一日便到。在青城客棧留宿一夜的兩人,如今精神飽滿,正是趕路的好狀態。
「那就走吧。」金媛也不做矯情,應聲點頭。
以兩人的裝扮在青城中並不起眼,可是兩人的相貌卻是上上之等,就算混在人群中也磨滅不了他們的光彩。雲錦就不說了,再好看的男人在南越女子相對含蓄的情況下,也不會對他做出什麼,而金媛就不一樣了,南越可沒有男子不許看漂亮姑娘這一規矩。
一路上饒是金媛已經習慣了這幅樣貌對她帶來的諸多不便,可在青城這種繁華之地,人流不少,一束束異常的目光逼來,讓金媛覺得早點離開這裡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背上包袱,牽馬出城,城門口例行的守城小兵檢查,和雲錦並肩走出,上馬騎行,向著城外駛去。
馬蹄聲噠噠噠的奔響,聲音卻越來越繁雜。忽然間前方一陣整齊的馬蹄聲逼近,聽聲音應該是一隊整齊的騎兵。
「也不知道西夜到底亂到什麼地步了,這一路走來到處都是招兵買馬的。」金媛感歎一句,抬頭,視線越過雲錦的肩膀向前看去,奔騰的馬蹄帶起一陣塵土飛揚,視線裡,一隊身穿深藍色軟鎧,訓練有素的騎兵一字排開列隊前進,在隊伍正中央,穿著異於其他騎兵裝束,黑色軟甲、護手、黑灰色曲裾、下裳的男人面色嚴謹的騎在一匹雪花白馬上帶著隊伍漸漸逼近。
為什麼要說是逼近呢?因為金媛睜大眼睛看清楚,那人不是別人正視南越的丞相大人云墨沉!
他、他怎麼在這裡!比皇兄金鳳裔還日理萬機的雲墨沉怎麼會出現在這南越的邊境!他可以把朝廷上的事情完全拋開,一跑就是數天嗎?這、這根本就不科學!
雲錦不知何時已經停住了策馬,馬匹無意識的站在原地踢踏這蹄子發出噠噠的聲音,動物的野性直覺使它清楚如今的局面很是壓抑,馬蹄的踢踏也是一種煩躁的表示。
金媛遠遠的望著雲墨沉,對方的眼神也在他身上,目光如炬,實質般的灼熱,這一刻的雲墨沉和以往不同,退去了溫煦儒雅,變得內斂沉著,威嚴不可違背!如果說雲錦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那麼雲墨沉根本就是一隻偽裝成貓的老虎!
雲墨沉騎著白馬緩緩的走進,在他身後的二十多號訓練有素的騎兵則是騎馬站在原地護衛、等候。
隨著兩方距離的拉近,金媛很清楚的看到雲墨沉清朗的眼神中略帶疲憊之色,任何事情都無法將他壓倒的雲墨沉竟然也會感覺疲憊?這太不可思議了!也讓金媛意外的同時忍不住深究他的疲憊究竟是從何而來,是因為千里迢迢加緊行程的趕路找到自己嗎?
他的來意究竟是要帶瑞王爺回去,還是要帶金媛回去?雖然瑞王爺和金媛都是她,可意義卻不同了。
「王爺,我來接你了。」五米之外,棕、白雙馬對峙,金媛和雲錦共乘一匹,而雲墨沉就坐在對面的馬背上淡然的開口,目光落在金媛的身上,沒有責怪她不聲不響的離開,只有淡淡的情緒和理所當然的語氣,好像他奔赴千里來接人都是應該的,她沒有離家出走,只是出府玩了幾天時間而已。
看著這樣的雲墨沉,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除了更加內斂沉著的氣勢,和疲憊的神色之外,他和以往一般無二。
金媛正要說些什麼,這時雲錦忽然趕在她之前開口,「墨沉哥哥,王爺已經決定和我在一起了,現在你不能帶走她了呢。」他淡淡的笑著,卻也不復當初的溫和,變得爭鋒相對,笑裡藏刀這個詞語被他闡述的淋淋盡致,就算是傻子也感覺的到當雲錦說出這句話之後雲墨沉那低到冰點的眸子,越發的陰沉,深不見底。
雲墨沉的視線始終都在金媛身上,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是這樣嗎?」
金媛正要解釋她和雲錦的清白,可是下一秒對上雲墨沉複雜的眼神之後忽然沒有了解釋的**,她之所以離開瑞王府決定走出去獨立生活,在某種意義上講也是和他有關係的。理想中那種和雲墨沉繼續友好生活下去的意願被他打破,她無法再度面對一個她喜歡,卻又對她只是諸多利用的男人。或許是她自己對事情的定位不準確,但是雲墨沉確實是一心撲在將她培養成能夠對南越做出貢獻的當家人的事情上。
既然他要結果,那就給他一個結果吧,即使是謊言……
金媛點頭,「是。」說話間她的眼神和雲墨沉的視線撞上,她卻不做躲閃,倔強的將自己的意思傳達過去。沒錯!雲錦雖然不是她喜歡的男人,卻是可以依靠,可以陪伴在身邊的好友。
雲墨沉沉默了,騎在馬背上,身體依舊挺得筆直,卻是僵直的感覺,他的目光暗了暗,莫名的失落情緒在眼底一閃而過,隨即輕微的呼出一口氣。
他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被金媛看在眼裡,如此細緻的觀察一個男人,這背後究竟是因為什麼,金媛清楚,也不得不否認,她的心意還在他身上,似乎隨著時間的一個推移,起初她對雲墨沉的好感、喜歡,在她心中不斷地醞釀,以至於如今再度見到她,讓她對他的那種喜意彷彿瞬間激活般收不住。
「這就是你的選擇?」雲墨沉反問,聲音卻要比之前來的更加沉重,「王爺,別忘了你身上流傳的是怎樣的血脈。」
「不要跟我提什麼血脈,大家都是人,只是我的出身好了一點,沒有什麼值得別人另眼相看的!」這種民主的意思傳遞給雲墨沉和雲錦這樣的古人,就算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大,也著實令人驚駭了。
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質疑她自己的身份就是在質疑整個皇室,整個皇家血脈,甚至更大的說,是在質疑整個南越的統治者!
雲錦驚訝的側臉看了自己身後側的女人一眼,她似乎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充滿讓人捉摸不透的感覺,從起初的狂妄任性,到後來的單純天真,再到現在的傲然坦言,說出的話在他們這些上位者面前雖然是大逆不道,但可以想像這番話如果傳入民間,瑞王爺金媛寶的名號恐怕會立即瘋傳與南越,乃至四國,成為受民眾尊敬的貴族。
「你…這些話是誰教你的。」雲墨沉眼神深沉,面上卻越發的平淡,視線不留痕跡的在金媛身邊的雲錦身上掃過,他甚至懷疑瑞王爺這些日子恐怕是受到了雲錦的教唆,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沒有人教我。」面對雲墨沉,越是交談,金媛的眼神越是鎮定,這也是一直以來她和他之間的相處模式,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她已經漸漸的習慣了他,習慣他那份對所有人都淡淡的疏遠,卻能夠在這份疏遠之中找到和他逐步接近的契機。
「你當我真的是不學無術,只會刁鑽任性,沒有頭腦的廢物嗎?」金媛冷笑,「雲墨沉,我說過,現在的我不再是以前的我,在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就已經重新開始了自己的人生,是你一直以來拿以前的種種來約束我,所以才根本沒有發現我的改變!」
金媛的改變是眾所周知的,至少在瑞王府是這樣,她的四位夫君都先後知道了她失憶的事情,對此沒有太大表示,其實也是覺得瑞王爺失憶與否沒有太大關係,她有身份就夠了。可失憶之後重新開始的瑞王爺卻不滿足與這個身份,想要的更多,感情、人性、以及自主、自由。
金媛的改變是眾所周知的,至少在瑞王府是這樣,她的四位夫君都先後知道了她失憶的事情,對此沒有太大表示,其實也是覺得瑞王爺失憶與否沒有太大關係,她有身份就夠了。可失憶之後重新開始的瑞王爺卻不滿足與這個身份,想要的更多,感情、人性、以及自主、自由。
「從今以後我不會按照誰的意願去做,我會為自己而活,而現在,我的決定你也看到了,離開瑞王府,是我心之所願。」不給雲墨沉說話的餘地,金媛直接開口將話後路堵死,王爺的身份雖然高貴,可是卻不如她自立而行來的心情舒暢,這些日子的趕路雖然辛苦,但是心靈上的無所束縛才是她最為享受的。
她不否認自己喜歡雲墨沉,可是喜歡一個人不代表就要為了待在他身邊而將自己徹底的改變成一個適合他的女人,感情強求不來,明知道沒有結果的事情,該放手時還是要放的灑脫才是。
「所以雲墨沉,就算你親自來找到我,我也不會回去,那個位置雖好,卻不是我想要的,皇兄他是明君,是一位好皇上,南越有他在就足夠了,所以將我培養成皇家的胚胎繼承人這一點根本就是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