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不是太貪心了些?
她反省。
但反省的結果是:這一切都是人之常情,如果她不關心這些,那麼就真的是沒心沒肺了。
坐在馬車裡,身邊是雲錦,從離開王府到現在,雲錦依舊像在王府般那麼守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的實在讓然感動。兩人跟著商隊自然沒有那麼好的待遇,因為金媛是男裝打扮,又和雲錦一起,所以兩人被安排的馬車裡還有另外兩個人,兩個男人。
他們一個是商隊壓貨老大的侄子,一個是書僮。據說兩人也是同路趕路回鄉,因此便湊在了一起。四人同乘一輛馬車,也沒有過太多的交涉,金媛的『病弱』讓馬車之中時時刻刻都維持在一種安靜的環境之下。
一晃便是十日度過,期間除了趕路就是趕路,金媛從未體驗過如此無聊的生活,整日裡面對車廂裡的三個男人,雖然有雲錦為她打掩護,掩飾了女人的身份,可也有諸多不便。
隨著車隊一路走到第十一日的時候,路過一片綿山,山下附近方圓百里之地都沒有可安身的客棧旅店,晚上只好又在山腳的空地上安身。
隊伍之中十幾輛貨車圍成一圈作為阻擋,將臨時搭建起來的營帳圍在其中。隨著天色的黑暗,升起篝火,有著隊伍儲備的乾糧,在外面度過幾日也不是問題。這樣的露營日子金媛已經習慣了,從一開始的新奇到現在的麻痺,隨著商隊走了十一日,只有兩日是有安排住所。其餘的那些晚上,都是在馬車或是帳篷中度過的。
隨著同車壓貨老大的侄子和書僮下了車,雲錦也正要扶金媛下去走一走,待在車廂裡一整天,也著實夠累的了。
這時馬車之外忽然響起一道驚訝的聲響,「閣下可是曲盟主!?」
清冷沉穩的回應也隨之響起,「正是。」
「我乃金鷹鏢局的總鏢頭王元吉,久聞去盟主大名,十分敬仰,沒想到能夠在這個地方見到曲盟主,實在是王某三生有幸!哈哈哈~~」
這時,金媛才聽出那驚呼的說話之人乃是車隊壓貨老大。而他口中的曲盟主……金媛轉過頭去正好和雲錦的視線對上,對望一眼,默契的點頭表明心中所想。記憶頗為深刻的聲音,帶著如此獨特的氣勢,不是曲風行還能有誰?只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要不要出去見一見曲風行?這些都成為了金媛和雲錦所考慮的問題。
車外對話持續,「王鏢頭這一路上可否見到一男一女,男的相貌俊俏,女的囂張跋扈。兩人年紀都不大……」
等等!曲風行是來找她和雲錦的?可是他所謂的囂張跋扈到底是在說誰!?說起雲錦的時候是相貌俊俏,可到了她的時候直接連形容樣貌都省了!直接就囂張跋扈?!她已經改了很多了好不好,沒想到在曲風行心中還是這般印象!
金媛衝動之下就想掀開簾子出去和曲風行討論個究竟,可最終還是自行穩住了,她沒有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知道伺機而行,暗中聽清楚曲風行的來意。
「一男一女?不曾見過,曲盟主你也知道,我們這商隊裡大多都是粗野漢子的,怎麼能藏得了嬌滴滴的女人?就算是囂張跋扈的……應該也藏不了。」王元吉說的十分肯定。馬車中金媛卻聽得十分抓狂。她這個『囂張跋扈』的頭銜算是被扣上了!
「唉~~」微不可聞的歎息聲響起,曲風行失望的情緒即使沒有被馬車裡的金媛看到,她也彷彿親眼見到一樣,能夠體會他的心境。
「唉唉?~~曲盟主這就要走?」王元吉的聲音又是一聲驚訝,只聽到他一個人的腳步聲,而曲風行武功之高已經能吧腳步聲控制在微不可聞的境地了。
「我……還要去尋人。」他說道,彷彿是要離開了。
馬車外聲音靜了下來,金媛鬆了口氣,壓低聲音問道,「錦兒,你說曲風行找我們是要做什麼?難道他沒有見到他的弟弟妹妹?」
雲錦皺著眉頭,「不應該,曲畔雲和曲嫣然在京城不可能丟失,他……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被墨沉哥哥指派來找你的。」
「哦?雲墨沉會有這麼大面子,能夠請得動武林盟主為他跑腿?」金媛驚訝,心想該不會如此。雖然雲墨沉和曲風行的關係不同於他和隱子幽那樣對峙,可兩人的接觸應該也不多,在沒什麼實際交情的情況下,曲風行怎麼會為雲墨沉做事?
「既然想不通,王爺就不要想了,反正我們已經出來了,回不回去已是我們自己拿主意,王爺放心,只要你不願意回去,錦兒一定護你在外!」雲錦信誓旦旦的保證,出門在外的他身上又有點功夫,確實能讓金媛安心不少。
點點頭,疑惑歸疑惑,現在也該出去透透氣了,在馬車一困就是一天的日子還真不好過。
「走吧,我們也出去走走。」金媛說著就下馬車,雲錦隨後跟著。
夜晚,商隊中間好不熱鬧,隊伍中的工人們護送們圍在一起,一掃一天的疲憊,坐在乾淨的草地上休息、聊天,各自也都將聲音自覺的控制稍微放低,自己休閒的同時也不影響到別人。
到了發放乾糧的時候,人們也是很有秩序,吃飽喝足,月上當空,月亮已經高掛枝頭。
金媛和雲錦坐在商隊中間空廠的一角,因為『他』在這個病弱小公子,也沒有多少人去打擾他,即使是在休息時間。
這樣正合她意,她女扮男裝的隱藏才更不會別人發現。
手中捏著乾糧因為想念從前的種種而無心下嚥,金媛一扭頭發現雲錦今天的表情格外的嚴肅,他警惕,似乎又在提防著什麼。
金媛動了動手肘,輕輕撞在身旁雲錦身上,「怎麼了?」
「我在想曲風行下一步會去哪裡找我們,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們的行走路線,一路找來這裡。」雲錦正陷入深思,被人問起便是下意識的有問必答,回答之後他自己也怔了怔,有些詫異他的防備心在金媛面前怎麼一點都不剩了。
金媛聽聞也是低頭思考起這些問題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已經有人幫她解答了,「因為有人猜透了她的心思。」
「誰!」雲錦和金媛聽聞那道冷聲,立刻從草地上坐起,轉身朝後面的那個聲音的方向看去。白衣長劍,飄然若仙,週身清冷的氣息,表情淡然,不是曲風行還能有誰?可他不是已經走了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雲錦防備的架勢不像是遇到熟人,更像是防備敵人,不過以金媛和他如今的偷跑處境,也是該防著被別人抓回去。
相比雲錦的防備,金媛便是識時務多了,明知道以雲錦的功夫,在曲風行這個武林盟主面前也討不了好,索性好言相待,嘿嘿一笑,「好久不見,沒想到相隔這麼遠我們還能遇到,真是猿糞啊~」
曲風行淡淡的看了一眼金媛,順便無視了雲錦,站在貨車後側的陰影中就是不出來,他似乎是不想讓商隊裡的人看到他。
「我只是察覺到這商隊的異常,折返回來一探究竟,沒想到在這裡還能找到王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曲風行面色如常,說完之後卻將目光投向商隊,眼神深遠起來。「這商隊押送的藥材恐怕是為西夜國送去的。」
「通敵賣國?」金媛立即便想到了這個詞,雖然實際上沒那麼嚴重。
東麗、南越、西夜、北明四國相安無事,和平共處,可內部絕對不是表面上那樣平靜,西夜騎兵善戰,損傷難免,於是需要藥材乃是常事,但西夜一般都是高價收購南越富饒之地所產的藥材,現在的『偷渡』未免太不守約定了點。
如果是以前,金媛或許會出面說道幾句,可現在,已經決定丟掉王爺身份的她,便不再管這些事情了。
雲錦望著金媛的眼神漸漸加深,原本柔和的眼眸中也帶起冷芒!
「西夜既然打算與南越交好,就不該不守規矩。」曲風行只是這樣下結論,得到金媛的點頭稱讚。
「你說的對,不過即使這樣我也不會跟你回去的!」她如今還在為自己在商隊中被發現這件事情耿耿於懷。
曲風行看看金媛,見她如此堅決著實不理解是何原因,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瑞王爺竟然在民間順順利利的度過了十來天,不過想必也是雲錦的功勞,沒有雲錦,她恐怕早就過不下去了。
「西夜人雖然善戰,但內部戰亂之多需要的藥材數量消耗很大,本來戰略物資就已經消耗吃緊,如果藥材還是要靠真金白銀去買,對西夜來說負擔太大了。所以他們這麼做也是情不得已。」雲錦一開口就是為西夜人說好話。金媛這才想到他應該就是西夜人。
望了望商隊,回想著這幾日兩人在商隊中順利,金媛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難道雲錦和這些人以前就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