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放晴下的山峰,好似蒙上一層薄霧般,引得人們不由的想去一探究竟,遠處的山谷內,更是隱有青煙升起。只是山上的氣溫依舊寒氣逼人,冷冽刺骨。
瑞安不停地搓著手,不時的用手拍打著已經被凍得冰涼的臉頰,而站在她前方的肅王倒像是很欣賞雨後的山谷,一點要下山的意思都沒有。
良久,他方才轉過身平靜的對瑞晗道:「京城傳來消息,也就這一兩日,太后大概就會下旨讓你回京……」
說著肅王轉身向山谷的一側走去,瑞晗心中嘟囔著,勉強跟在肅王和影十七的身後,走了不過片刻,她便大聲疾呼:「王爺,你能不能把話說明白了!我一個不起眼的人,怎麼就被太后看上了?你說說我,我好改了這個優點!」
一粒松子射來,瑞晗經過與肅王多次交鋒,對他那點小計謀瞭然於心,
早有防備的她,一低頭輕巧躲過肅王的攻擊,卻沒注意到腳下,一下子撲到在泥坑之中。
她爬起來,看著還趟著水的髒衣服,恨不得上去狠狠地踹肅王一腳,可惜在肅王面前,她已經從之前的行動派,變成了現在的思考派。再抬頭,卻看見肅王雙手環抱於胸前,隱約可見他眼中滿是嘲弄之意,瑞晗不由免費送上肅王數個白眼。
「是你現在的生活過的太安逸了,腦子笨掉了!還是本王之前看走眼了,你原本就是個不聰明的東西!!」肅王面帶笑容,聲音卻是冰冷異常,「宮中現在最關鍵的人物是誰,難道你不知道嗎?」
瑞晗倏爾睜大眸子,驚詫的看著他,能左右宮中局勢的,不是肅王,也不是太后,而是此刻正懷有身孕的閔氏。
「明白了?」肅王以為不明地說道:「太后讓你進宮,大概就上讓你全程照顧閔氏,若是出點什麼差錯,不要說你就連本王也會牽扯其中!!」
「王爺可是從小就在太后身邊生活的!」瑞晗緩緩沉下目光,卻不知為何,輕嘲了笑了一聲,「養的果然是比不上親的。」
「太后能登上太后的寶座,可不是單單靠吃齋念佛就可以的!」肅王眼底,掠過一瞬冷冽的陰沉,他的笑噙在唇邊,顯得詭異極了,「本王大概也猜到是誰將你的藥包換走了,看來本王真的是低估了女人的野心!也許本王不該讓你過早的從馬家出來,在景清身邊待得越久,保命的功夫就學的越多……」
猛然間,肅王的話讓瑞晗很是詫異,難道景清也是肅王事先安排好在自己身邊的眼線?那時候到不覺得他對自己格外關照,現在想想,似乎景清對自己的好實在是有點問題,一個無名的庶出女子,用腳趾頭想,也想不出到底是哪裡吸引了景清。
瑞晗忽然快走幾步,趕到肅王身旁,無邪地笑道:「王爺,你在小女身上到底花了多少心思?景清大概也是你安排的吧?」
他肅王低沉的笑聲從頭頂傳來,用修長的手指輕掐著瑞晗的下頜,緩緩地抬起:「景清可是很早就做了你們馬家的教書先生,不過一開始本王中意的是瑞希。可後來本王發現,你似乎更合本王的胃口,人總是要吃最合適自己的飯菜!」
瑞晗一怔,下意識的想要躲避肅王的目光,卻是無處可逃。
肅王見狀,輕哼了一聲,將手放下,「不過瑞希倒也沒讓本王失望,從一個公主伴讀到端王妃,身份轉變之快,連本王都沒想到,大概也很出乎你的意料吧?」
「我不知道王爺是什麼意思,希兒是王妃也好,伴讀也好,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瑞晗低下頭,謙卑地說道。
「樹欲靜而風不止,你想安靜的過日子,別人可不一定這麼想!」肅王隨意的冷笑著,目光直視著她,像是暗示,又像是什麼也沒有暗示。
事情果然不出肅王所料,三日後,宮中來了懿旨,宣瑞晗進宮。
宣旨太監走後,瑞晗便回屋去收拾東西。打開箱底的包袱,拿出前段時間肅王為她做的新衣服,凝視了許久,終究是不忍穿在身上。若是自己能平平安安從宮中出來,一定要穿上這件衣服給他看,瑞晗心想著,又拿出太醫院醫女們的標準制服,重新換上,這一刻,她又成了醫女阿萬。
除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將近一年的時間裡,瑞晗並未添置什麼東西,她一一包好,到最後竟也不過是小小一個包裹。瑞晗自嘲的笑笑,自己在這個世界所有的家當,原來只用一個包裹便能打發。
一眼瞥見剛才收拾東西無意間掉落出來的白色瓷瓶,她拿在手中不停地把玩著,詫然一笑,珍重地將它揣在裡懷。
一陣腳步聲傳來,肅王負手進來,他身後五步遠是影十七。他在屋中站著,望向一身醫女裝扮的瑞晗,並不說話。
瑞晗看著他,擰著眉頭,他那捉摸不透的身影,突現的孤單寂寥。
良久,肅王方才開口說道:「十七不便與你同行,但是本王會暗中派他保護你。雖然你硬功夫不差,可若是遇到內力好的對手,千萬不要逞能!」肅王半闔著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過既然是太后招你入宮,應該也不會有人難為你,進了宮中,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也不想成為你們皇室鬥爭的犧牲品,所以我一定會活著走出那高牆,來收王爺欠我的銀子!」瑞晗甜笑道,有些話是說給肅王聽的,可更多的是說給自己聽的。
午夜時分,一輛馬車停在古剎外,神不知鬼不覺的載著瑞晗奔向那未知的深宮大院。
瑞晗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馬車裡,忽覺的有些淒涼,明知道應事情就在某個地方暗中保護自己,可她依舊不能說服讓自己安心。她像是受驚的兔子般豎著耳朵,神經繃得緊緊。
突然間她覺得,培養現代殺手的最好方法,就上讓他們來古代走一圈,什麼皇室鬥爭,密謀暗殺,逃脫自殺等項目都來一遍,再回到現代,一定是個會成為個頂級殺手。
瑞晗手裡挽著包裹,焦急不安的等待著天明。眼見著瑞晗的馬車愈行愈遠,黑夜中漸漸光影消沒,肅王才從黑暗中閃出身影,沖一旁的影十七輕聲吩咐:「此番進宮,行事要處處小心,千萬不要讓人察覺出異常。」
影十七微微點頭,輕身飛起,直追遠處的馬車。高高的宮牆,隔住了兩重世界,猶如生死之間,只有那一線相隔。
不遠處高大巍峨的宮牆就在眼前,瑞晗小心地挑開車簾,隱約可見侍衛腰間配刀赫赫反光,不遠處若隱若現的傳來車馬的聲音,瑞晗猜想大概是些上早朝的官員們。
城門外,早有司禮監掌印太監魏賢等在那裡。算起來,他入宮到現在也有三十個年頭了,連朝中高居一二品的大元都要給他些面子,可如今卻讓他來接一個小小的醫女,足見這件事情有多重要。
魏賢身邊只帶了一個隨身小內侍,見有馬車停下,一個姑娘從裡面出來,剛要走上去,可當他看清瑞晗的樣貌,卻急忙止住腳步。
小內侍只見魏賢驚疑的止步,臉上陰雲變幻,盯著不遠處身著醫女常服的女子仔細看,小內侍跟隨在魏賢身邊多年,早就練就一番察言觀色的功夫,可還未等他上前,就聽魏賢吩咐道:「小順子,快去問問那女子可是阿萬。」
魏賢心中明白,這個時候能出現在此處的,必定是皇太后要的人。可是她那張臉,實在太像已逝的麗妃,皇太后葫蘆中賣的什麼藥,他心中不知,可此刻的心慌意亂卻會讓他說錯話,做錯事。
小順子畢恭畢敬的應了聲是,他走上前兩步,彬彬有禮的問道:「請問姑娘可是阿萬醫女?」
瑞晗微微點頭稱是,柔聲道:「敢問公公大名?阿萬以後可是要和公公一同共事?」
阿小順子面上一僵,尷尬道,「我叫小順子,我是魏公公身邊的內侍,哪裡有福氣和姑娘一起共事……」
二人正說著話,魏賢輕咳一聲,走進幾步道:「阿萬醫女一路上舟車勞頓,本該讓你好好休息下,可是太后娘娘等的急,只能委屈姑娘先跟我回稟太后去。」
華夏歷代太后所居之處便是慈寧宮,慈寧宮後還有慈壽殿,乃是太妃們所居之處。歷代華夏天子,為彰顯孝道,每每即位之初都會大肆修繕慈寧宮一番。
如今的慈寧宮,全然沒了初建簡樸肅穆的樣子,大氣磅礡的宮牆上盡滿飛簷走獸,大理石磚丈餘見方整齊的排列,見不到頭,這樣的氣勢讓任何一個站在它面前的人,都會覺得自己是很渺小。
「姑娘,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肅王爺可曾跟姑娘提起,不過還是請姑娘自己多加小心吧。」魏賢好心地提醒道。
瑞晗心中鬱悶,過去的事情,無非就是麗妃的事情,既然每個人都對麗妃諱莫如深,幹嘛非要把自己弄進來,太后要挾持肅王,有大把的機會,更何她的侄女是名正言順的肅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