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舟也笑,手勾住男子的脖子,狀似撒嬌道:「孟回,你還不出去,還這樣壓著我,待會宗崎進來了,看見咱們這個樣子,」小手撫上男子美如冠玉的臉,「你的臉,可往哪裡擱呀,」
她笑得嬌媚,有恃無恐,
孟回微微挑眉:「哦,若是他看見了,看是我面子掛不住,還是你臉上不光彩,」孟回聲音低沉,「我是男人無所謂,可你是個女孩子啊,」
連舟微微色變,孟回看著覺得好笑,便不再捉弄她,他吻了吻她的臉頰,隨即起身,連舟撇撇唇,也跟著起來,
「幫我冠發,」
適才一番嬉鬧,孟回的頭髮略微散亂,他坐在那裡,朝連舟淡淡道,
連舟撇嘴:「姑奶奶我又不是你丫鬟,」
孟回笑:「你幫我冠,我幫你冠,」
「成交,」
連舟又道:「你先幫我冠,」
孟回搖頭:「你不講信譽,我幫你冠好後,你就跑了,」
連舟暗歎,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
卻是笑靨如花:「怎麼會,」
孟回似笑非笑,手指撫過少女散亂的頭髮,十指穿插,慢慢將她的頭髮理順,女兒家溫軟的髮香滾過指尖,漫上鼻腔,她的頭髮烏黑如緞,他輕輕巧巧將她頭髮冠好,
連舟摸了摸頭,笑道:「孟回,」孟回見她笑意盈盈,心裡一軟,問,「什麼事,」
連舟眉眼彎彎:「你真的好賢惠,」
某孟內心天雷滾滾,
孟回淡淡瞟了她一眼,隨後動手,將自己的頭髮用白玉冠固定,發已束好,連舟賣乖:「呀,我本來要幫你冠發的呢,」
孟回:「是嗎,」
「你別說我不講信譽啊,這是你自己錯過機會的,」
孟回不再理她,整了整衣服便拉過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兩個穿男裝的人牽著手走,連舟感覺很彆扭,於是掙脫了孟回的手,出去,便見宗崎站在船尾,在宗崎的前面有一艘船,船上站著一個藍衣男子,孟回走過去,那男子似乎被孟回出眾的容顏驚了一下,隨後道:「在下姓沈名道陽,久聞孟公子器宇軒昂,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孟回語調平平:「謬讚了,」
那男子道:「昨兒個有人傳信給沈某,道孟公子來了凌陽城,沈某正想哪天去府上拜訪,今天跟幾個友人泛舟夜遊,當中有人說孟公子也來了這湖,於是沈某便動了心思,想邀孟公子去湖上一聚,」
換做平常,孟回定然會拒絕,但是連舟已經幫他應下來了,他不去的話乃為大不妥,想到這裡,孟回斜睨了一眼身邊的少女,
只見連舟也望向他,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孟回見她俏麗可愛的模樣,心裡的火也消了大半,轉過視線朝沈道陽說:「凌陽太守之子沈公子親自邀約,孟某豈有推拒之禮,」
凌陽太守叫沈思,膝下唯有一子,名叫沈道陽,孟回以前見過沈思一面,見沈道陽與其神似,心下就確定他是沈思之子無疑,
「孟公子果然慧眼,能識得清家父身份,」他接過孟回的話,道:「既然孟公子賞臉不拒沈某,那就請孟公子踏舟船上,待沈某引孟公子去畫舫一聚,」
連舟側頭望望孟回,心想,沈道陽實在太給孟回面子了,在古代太守可是地方的最高行政長官,相當於省市長,饒是孟回父親身為丞相,為中央特級幹部,沈道陽也完全可以派個人來邀請孟回,不必丟下畫舫,乘一輕船親自前來,
「還不上來,」連舟想得微微有些失神,卻見孟回已經上了沈道陽船,朝她喚道,
連舟跟上去,沈道陽的幾個下人划著船,往畫舫游去,途中,沈道陽幾次打量連舟,連舟不慌不忙,坦然地望回去,沈道陽一身湖藍長衫,舉止間透出幾分文人士子的風流之氣,眉目俊俏,英眉斜飛入鬢,搖著一把折扇,頗有幾分落落之態,看得出是受過良好教養的官家公子,
連舟陷入了沉思,這沈道陽有意無意望向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好奇之態,而是男子看女子的眼神,說明,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個女的,
想必,這消息靈通的太守之子,已然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宋蓮舟,
正望著沈道陽想得出神,連舟感覺有一道冰冷的視線鎖在自己身上,轉過頭來,是孟回淡漠幽深的眼眸,他不顧沈道陽在場,就拉住了少女的手,連舟掙不開,踮起腳尖湊近男子耳邊,笑道:「我就望了他一眼而已,孟回,你在吃醋麼,」
孟回低聲淡淡道:「我不想別人說我的下人沒教養,老盯著人家看,」
下人,
連舟壓低聲音:「誒,你還拉著我,人家就會知道我是個女的啦,」
「怕什麼,你以為你不表露,他就不知道你的身份,」
賓果,和連舟猜的一樣,
孟回淡淡地掃了一眼沈道陽,沈道陽如觸電般,愣了愣,想說幾句話圓場,然而那廂有人喚道:「少爺,」
原是畫舫近了,沈道陽的僕從在那裡喚他,
小船划到畫舫,畫舫很大,有兩層,天邊月華依天,江上水波蕩漾,畫舫張燈結綵,朱漆華雅,雕樑畫鳳如筆墨鋪成,精緻琢麗,巧奪天工,不愧為凌陽第一畫舫,
畫舫之上有笑聲傳來,隱約可見裡面有三兩女子著輕紗羅衣,隨著絲樂曼妙起舞,沈道陽讓孟回與連舟先上了畫舫,隨後也跟著上了甲板,問道:「久聞孟公子深居簡出,不喜外游,不知這船上的歌舞,可有擾孟公子的心思,」
連舟看見孟回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像是在隱忍克制著什麼情緒,可一瞬他又鬆開手,笑得分外淡漠:「沒有,沒有困擾到我,」
沈道陽沒有察覺到孟回異樣的情緒,見他笑了,便伸了一隻手示意孟回往畫舫裡面走:「既然如此,孟公子,請進,」
連舟卻抬頭注視著孟回的後背,他背影挺拔,天姿秀出,她卻敏銳地覺得他似乎有些不對勁,
跟著進了畫舫,裡面絲竹盈盈,女子翩然起舞,但跳的舞媚而不俗,嫩黃衣衫飄飄曳曳,極有清韻,畫舫廳內偏右的大桌子旁,還坐著七八個男子,似是在飲茶吟詩,有詩句混著茶香裊裊飄出,沈道陽領著孟回與連舟進得廳來,孟回一踏進畫舫廳內,舞女們的舞步便放慢了,眼裡閃過驚厥之色,似是未見過此等天人,容顏絕世,美冠京城,
孟回微不可覺地皺了一下眉,
而在她身邊,連舟也輕輕地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