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舟有些慌。她不該讓鍾離鈺知道她與孟回親吻了的。鍾離鈺是她手中的王牌。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取得他的信任與支持。
她咬著唇。醞釀了一下正想開口解釋。鍾離鈺的聲音卻飄響在她耳畔:「他竟然。還敢欺負你。」聲音溫醇。充滿疼惜。
連舟抬首。入目是鍾離鈺琥珀般的瞳眸。通透如玉。
接著就被人擁進懷裡。鍾離鈺攬住她瘦弱的雙肩。輕輕開口:「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他的。」
連舟伸了手。幾次踟躕。終究還是沒有把他推開。
本來以為他會質問她。會很不信任她。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到。他竟會以這樣一種方式來面對她。
沒有懷疑。沒有質問。沒有辱罵。沒有鄙棄。有的。只是濃濃的疼惜。
在他心裡。她純白無瑕。
他永遠站在她這邊。無論對錯。都相信她。
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小宋。我知道你在孟府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你有很多無奈。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我會一直保護你。會一直。」
鍾離鈺的話像是重錘一般。一字一句敲擊在她的心上。她忽然變得猶疑和糾結起來。她咬著唇。覺得自己是那麼可恥。她到底不是鍾離鈺心裡的那個人。現在這麼肆無忌憚堂而皇之地依靠他的保護。享受著他的溫暖。算不算欺騙他。算不算在利用他。
難以面對。真的難以面對他。
「小宋。明天我們就回去。回宣殷。」他定定開口。
連舟抬起亮晶晶的眸子。還是道:「鍾離鈺。你。就沒有懷疑過我嗎。」
鍾離鈺眸子一凝。沒有說話。
她繼續問:「你就沒有發現我有很大的變化嗎。」
發現了的吧。那天他在山谷。言辭灼灼地對她說。小宋。你變了。
為什麼不開口問她。難道。他真的信她那一套失憶的說辭。
風把門吹開。雨點飄灑了進來。吹得鍾離鈺表情越發不分明。連舟久久都聽不見他的回答。試探性地問道:「鍾離鈺。」
溫醇的聲音傳來:「小宋。我們回宣殷。」
篤定的語氣。磐石般。不更改。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回宣殷。
聽到他的話。連舟眼眶有些泛紅。她吸吸鼻子。還是說:「鍾離鈺。如果我不是宋蓮舟。沒有和你患難相處的經歷。你。還會不會對我好。」終於還是問出來了。饒是他會追問。會懷疑。饒是她會迫不得已說出真相。坦白她匪夷所思的經歷。讓他明瞭她只是寄生在宋蓮舟身上的一抹異世幽魂而非本尊。讓他做出選擇。是繼續護她。還是放她不管。
她不想欠他。也不想牽起無謂的愛恨。更不想讓屢屢護她的他。承受她與宋蓮舟之間的落差。
她已經做好了和盤托出的打算。如果他不信。她也沒有辦法。這是他的決定。如果他信。無論他如何待她。她都不會怨他。她只希望他能想清楚。要不要為了不相干的她而付出這麼多。
意料之外。鍾離鈺沒有給她明確回答。他捏了捏她小小的臉。酒窩淺淺泛開。漣漪一般溫柔:「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如果你不是小宋。你怎麼就不是小宋了。怎麼傻啦吧唧地問些這樣的話。」
連舟微微皺眉。剛想開口。卻見鍾離鈺笑笑。說:「我知道你變了很多。我也懷疑過你。我更強烈地感覺到你跟以前的小宋一點也不像。」連舟一愣。秀眉蹙得更加厲害。卻見鍾離鈺接著開口。「可是不知道怎麼的。我就是見不得你被人欺負。儘管你有很大的變化。但我還是直覺地選擇相信你。嗯。是現在的你。」
他加重了後面的五個字。是現在的你。
連舟眼角泛紅。風雨飄落。他悉數阻擋。像一棵挺拔的樹。
鍾離鈺修長的手撫上少女柔軟如花瓣的臉頰。淡淡笑道:「小宋。我們回宣殷吧。我們小時候拉過勾的。我。你。還有芽兒。會一直在一起。」
連舟張口欲言。門口那邊卻走來了人。那人見連舟和鍾離鈺兩人曖昧的姿勢。不禁輕咳一聲。尷尬地開口:「殿下。打擾了。」
連舟有些羞。連忙拿開鍾離鈺覆在她面頰上的手。
鍾離鈺顏色中滲了些惱意。道:「誰叫你把門打開的。」
程青見頗有些無奈地道:「殿下。屬下一來。門就開了。許是被風吹開的。」
鍾離鈺清了清喉嚨。也不再糾纏門的事。只道:「你最好是有什麼事情。」
程青見見鍾離鈺頗有惱色。心下止不住地哀歎。自己真不是沒事找事要來打擾自家殿下與人**。他整理好情緒。附耳到鍾離鈺耳邊。輕輕吐字。
連舟微微側耳。卻是聽不分明。
只見鍾離鈺臉色有些變化。不敢置信道:「你說的是真的。」
程青見點頭:「回殿下。千真萬確。」
鍾離鈺轉過頭。對著連舟道:「小宋。你好些歇息。明日我再來看你。」
說罷就衣衫帶風。走了出去。程青見也隨之步出。有禮地把門給帶上。
走進殿內。鍾離鈺坐在椅子上。面容白皙。玄袖如墨。程青見連忙屏退宮人。殿門關好。確保無人。鍾離鈺才啟唇:「你說南填王一家被抄家。」
程青見點頭:「是的殿下。就在晚宴開始不久前。唐映澴示意孟景儒點派人手。以通敵叛國之罪。緝拿南填王府。」
鍾離鈺皺眉:「通敵叛國。通的是哪國。」
程青見踟躕一下。道:「乃我宣殷大朝。」他接著說。「傳孟景儒聯合朝中元老。將南填王尚桀私運鹽糧於宣殷邊關的證據上交給唐映澴。並呈上與我宣殷兵部尚書私相授受的賣國信件。另羅列了南填王在封地的一些引民怨事件。唐映澴立即下令圍困南填王府。孟景儒因相關考慮。請命皇上暗中緝拿。攻其不備。唐映澴允之。」
程青見繼續道:「現在南填王已因死不悔改。負隅頑抗而被就地正法。南填王府的其他人。男的一律處死。女的統統被充為軍妓。流放北蠻。現在估計她們已經在來昱都的路上了。」南填郡處在上晟偏南部。北蠻在上晟最北部。從南填到北蠻。勢必要經過中偏南部的昱都。
現在。已至昱都境內。
鍾離鈺聞言冷冷一笑:「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孟景儒不愧為一朝權相。一石無數鳥。毒。真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