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舟鎖住尚韻兒的喉嚨。退到窗子附近。朝著孟回揚揚眉道:「孟回。再一次被我騙的感覺如何。」
孟回眸子微瞇。此刻神情卻分外淡漠:「你敢逃走。我立刻便要人殺了你。」
連舟笑靨如花。小臉尖尖的。眼睛清亮如水。頰邊酒窩淺淺顯映。被月光照著。分外嫣然柔和。她一襲白色單衣。凌風舞動著。青絲玉面。籠上月色的飄渺。看起來仙子一般美好。然而她的聲音卻如裂錦般清寒:「事到如今。你以為。你還能殺得了我。」
「孟回。風水是輪流轉的。時間會把曾經困窘過的人。打磨成最最鋒利的刀刃。我只是遺憾。我沒有能等到封後大典那天。親手殺掉你。」
他的眸子瞬間寒了下來。青衫翻飛間紅痣隱現。久久才道:「宋蓮舟。你跑不掉的。就算你現在逃了。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抓回來。」聲音是一如既往的自信與篤定。還隱約透著一股怒氣。
永遠那麼自大。連舟暗笑道。她不想再跟他多廢話。勾勾唇角。轉過視線。對著身邊的尚韻兒問道:「剛剛你叫了多少男人那麼對茵夏。」
尚韻兒被連舟鎖住喉嚨。想跪又跪不下去。只能帶著哭聲求饒道:「我。我……求求你。放。放了我……」
連舟掏出一根銀簪在她臉上劃來劃去。厲聲道:「別廢話。說數字。」
孟回看著少女狠戾的樣子。眉頭不由緊緊地蹙了起來。然而自家大嫂在她手裡。他也不敢叫人輕舉妄動。所以只能靜下心來等待時機。
「十。十六個……」
「你說什麼。」連舟眉梢猛地一挑。很顯然情緒有些失控。孟回見時機已到。便立刻使了個眼色。那個護衛剛要近連舟的身。卻聽清亮的厲喝聲傳來:「別做小動作。」
護衛腳步一凝。立刻停止了動作。
前面是孟回和一大群護衛。連舟佇立在二樓的窗口邊。眼神好像奪命羅剎一般凶狠:「你竟然叫這麼多人去毀一個女孩子。你還是不是人啊。」
她無法想像那麼多人粗暴對待茵夏的場景。她那麼單純。那麼善良的女孩子。就被眼前這個噁心的女人徹徹底底地毀了。
茵夏和她有太多太多的回憶。她甚至比芽兒都要更深刻地駐紮在她心裡。芽兒對她好。是因為宋蓮舟。而茵夏對她好。卻是因為她連舟。以前孟回拿茵夏要挾她時。她還想過把茵夏殺了就殺了。她自己的命比茵夏來得更加重要。在孟府。茵夏卻一直真心實意地待她。她越對她好。她就越覺得愧疚。
月亮很大很圓。清輝灑在連舟的身上。她臨窗而立。一手鎖住尚韻兒的喉嚨。一手拿簪子抵在她的臉上。面前是一大批神色緊張的護衛。她笑了笑。眼神卻是刺骨的冷冽。
「小宋姑娘。你看。今天月亮好大啊。嘻嘻嘻。你說月亮上會不會真有嫦娥。有吳剛啊。聽說那吳剛好勤快的。老是在不停地砍樹。砍樹。嘿嘿。曉龍哥也很勤快的哦。他做完自己家的活計之後就會去幫隔壁的大牛。大牛哥腿腳不方便。下不了田。都是曉龍哥照顧著他的。嘻嘻嘻。曉龍哥就是這麼傻里傻氣的人哦。他一年到頭就沒歇過。」
「小宋姑娘。真希望你快些好起來。到時候你就可以跟二少爺去喝茵夏和曉龍哥的喜酒了。嘻嘻嘻。其實二少爺對小宋姑娘還是很好的。希望你們也能成親。在一起。」
茵夏就是這麼一個姑娘。一個人自言自語也能弄上半天。樂觀。天真。活潑。單純。柔軟。美好。那麼有生命力。暖暖的。跟小太陽一樣。
可是。她一片真心待人。到頭來。老天回報給她的又是什麼。遭人辱待。連一個完整的屍身都無法擁有。
她剛剛還在對她談天說地。轉瞬間就已魂歸天外。那麼匆促而突然。
連舟勾出了一個絕美的笑容。眼裡卻有淚水閃爍。她咬著唇。強自不讓它眼淚掉下來。孟回看著她那個樣子。不知怎的。心口忽然有些緊。連舟將牙齒狠狠地嵌進唇裡。髮絲凌亂。貼在她尖尖的小臉上。頗有幾分淒美絕艷的姿態。
你有過那樣一種感覺嗎。身邊的人一個個遠去。那種無力保護的感覺。
你有過那樣一種痛楚嗎。掙扎在一個陌生的世界。沒有一個人會來幫你。無助。絕望。鋪天蓋地地侵襲著你。你什麼也做不了。挽不回。身邊唯一陪伴著你的。是屍體慢慢腐爛的聲音。那麼寂靜。那麼刺耳。
你有沒有被現實逼得走投無路過。你有沒有萬念俱灰的時候。
眾護衛看著少女越來越凶狠的眼神。心裡不禁都捏了一把汗。孟回緊了緊眉頭。已然失去了平日淡漠的模樣。他的眼神有些緊張。總感覺連舟要做些什麼事情一樣。
「宋蓮舟。你如果敢動大嫂。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聲音冰冷如雪。
話剛落音。只見一道血線登時漫起。手法疾厲如閃電。然後便是「啊」的一聲尖叫。眾人都不由得一顫。只見連舟素手一拂。尚韻兒的額頭上立刻便多了一道血痕。深刻地橫穿過她的眉毛之上。鮮血濺上連舟白色單衣的袖角。紅白交錯得那般分明。連舟臉上掛著嗜血的笑容:「說了不要再威脅我。」
孟回此刻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怒意。他寒著臉。說道:「說出你的條件。怎麼樣才可以放了大嫂。」
放了她。孟回。你想多了。
眾護衛屏息而待。雙眼緊緊地盯著少女的舉動。生怕她做出再過分的事情來。如果今天尚韻兒出了事。死了。那他們這些人都得給她陪葬。
連舟不言語。只是手起簪落。狠狠劃向尚韻兒的臉。眾人見此狀立刻提刀往前。就要朝連舟擊去。連舟身形一閃。更加逼近窗子。聲音清亮道:「敢過來。我就把她從這裡丟下去。」
眾人踟躕之際。連舟便已在尚韻兒臉上刻上了好幾條長痕。尚韻兒大呼一聲之後便痛暈了過去。只是臉上鮮血淋漓。面目全非。十分地慘不忍睹。
連舟笑。還只有六下。就受不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