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了一杯茶,然後手一抖,茶水悉數潑到了他的膝蓋處,他不自在地撇了撇嘴,自言自語道:「衣服都潑濕了,出去走走,吹乾一下也好。」
到後花園裡轉了幾圈,少年又喃喃道:「既然出來了,到處轉轉也是好的。」
轉著轉著他就來到了連舟的房門外,少年負手在後,猶疑了一下還是舉步欲離,低聲道:「都跟人說了不見她的,反正她也只是在裝,隨她去罷。」
房裡面卻傳來丫鬟的聲音:「宋姑娘,你好歹也吃一些東西吧。」
老這樣僵著也不好,萬一她真有個不測,只會將現在的局勢越弄越亂,對相府不利,少年又不自在地努了努嘴,自語道:「姑且進去看一看她玩什麼花樣也好。」
少年推開房門便走了進去,丫鬟們齊齊向他行禮,恭敬地喊道:「少爺。」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看到他來之後抬起了小臉,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然而很快就斂了下去,扁著嘴道:「小柒哥哥不是不要我了嗎?」語氣中有些嗔惱,有些委屈。
少女剛剛被丫鬟按著沐浴完,此刻秀髮半干,悉數披在身後,像是上好的錦緞。
少女面色蒼白,一張小臉比先前更加消瘦,她低著小腦袋,睫毛忽閃忽閃。
孟回上前走了兩步,然後在少女三米開外的地方停住,他居高臨下道:「你到底是要怎麼樣?」
少女卻仍舊低著頭,沒有答話。
少年見她未曾言語,也只是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這樣的方法對我不起作用。」
女孩子卻抬起了漾著水意的眸子,怯怯道:「小柒哥哥,你在說什麼?我一點都聽不懂。」
孟回壓下心裡的不耐,只是微挑眉道:「你確定還要跟我裝嗎?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應該知道我的手段的。」
「小柒哥哥,你是要打我嗎?」女孩子坐在椅子上,抬眸望著他,眼睛水汪汪的,她咬著唇,然後說,「我做錯什麼了嗎?」
孟回的心裡一軟,然而卻淡淡一笑,說道:「很好。」
然後他便輕輕揚袖,對著丫鬟們道:「你們退下吧。」
丫鬟們行完禮後,便齊齊走了出去。
門掩上,房裡便只剩孟回和連舟兩個人。
女孩子瞅著信步走來的少年,眸子一眨不眨,玫瑰色的唇瓣被皓齒輕咬住,模樣間像是有些怯意。
孟回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淡雅一笑,芝蘭玉樹。他輕輕抬手,慢慢撫上少女的臉頰。
少女卻握住少年的手,一掃先前的怯意,甜甜地笑道:「小柒哥哥,你不生我的氣了,願意和我和好是不是?」
孟回笑得越發淡雅,他扣住少女的小腦袋,將她的臉慢慢地移向自己,卻見少女仍是甜甜地笑著,並沒有任何的抗拒。
眼看著兩個人的距離慢慢拉近,少年的臉隨時有可能覆上女孩子的,女孩子卻仍舊沒有任何的異狀。
孟回另一隻手攬住少女纖細的腰肢,笑容溫潤,像在說,我看你還能撐到什麼時候。
見少年的唇齒慢慢逼近,連舟並無推拒的動作,反而笑得更加甜,她在他臉上微微吐氣,含笑道:「小柒哥哥,你又要親我了嗎?你好久都沒親我了呢。」
見少年眉梢略挑,少女反而湊得更近,她邊移動腦袋邊說:「以前都是你親我,現在換我親你了啊。」
說著就作勢吻上少年的唇。
以為她都表現得這樣無恥了,這個冷冽清傲的少年一定會把她推開,沒想到他還是停在那裡,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連舟只好繼續往前,臉上笑容嬌憨嫵媚,她湊上前去,在少年的唇上輕輕點了一點,然後低下頭,一副嬌羞的模樣。
雖然只是輕輕一點,但極為自然,沒有任何的扭捏和不妥之處,孟回望著她,眸子越發地幽深。
如果她是在裝瘋,那麼她的演技也太好了些。
如此自然,如此天衣無縫。
為什麼她不會是真的瘋了呢?她還只是一個十三四歲大的孩子,接二連三遭逢巨變,生活一再被打碎,她所有的依靠都相繼離世,人生幾乎可以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就算抑鬱而死,也並不是稀奇的事情。
可是,他就是不相信她會瘋掉。
心裡好像有團莫名的火焰,低低綿綿地燒著,散著不灼人卻又真真實實存在的悶熱。
他看著她微垂的小臉,心裡有股複雜的煩悶。
女孩子抬起頭來,眸子彎彎,笑容如玉,她說道:「小柒哥哥,芽兒去哪裡了呢?她是不是又去河邊洗衣服了,怎麼現在還不回來呢?」
孟回壓下心裡的不耐,皺了皺眉說道:「別叫我小柒哥哥。」
少女卻眼睛亮亮地望著他,說道:「可你就是小柒哥哥啊。」
少女的眼睛像一泓明淨的水,清澈見底,他抿了抿唇,也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見少女秀氣的小臉上毫無血色,他沉默片刻後便說:「你有五天沒有吃東西了吧?」
不怪他會詫異,一個瘦弱的女孩子五天米粒未進已並非尋常,更讓人不明的是,儘管她多日未曾進食,但她的精神狀態卻十分亢奮,聽下人稟報說,她要麼就是很悲傷,待在床上哇哇大哭,要麼就是大笑不止,對著空氣能說上好長時間的話,有時候還會對人吐口水,罵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整個人變得出奇的暴躁,盡做一些不雅的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舉止越來越離奇,有幾個膽小一點的小丫鬟都曾被她嚇得淚眼汪汪。
少女咬著唇,掰著手指頭在那裡數,軟軟道:「一,二,三,四,五,五天嗎?」她抬起頭無辜地眨眨眼,笑笑道:「小柒哥哥怎麼比芽兒還笨,昨天晚上你還和我一起吃了飯呢,才隔一天而已,怎麼有五天沒吃飯呢?」
女孩子嘟著小嘴,青絲如墨,帶著剛剛洗浴後的清香,頸項瑩白如玉,在烏髮的映襯下,更加顯得皓白柔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