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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慮再三,單東平終究還是答應了張昊的提議,這上面由不得他拒絕,因為事關上萬人的生計問題小他沒辦法迴避!儘管他現在已經猜到了。張昊為代表的那些人肯定背地裡有圖謀不軌的嫌疑,牽扯上去只怕對他沒有太多的好處,但此刻他卻也沒辦法顧忌了,因為一旦「編棚入戶」的政令正式下達,他同樣沒有迴避的餘地!
也就在差不多的時候,萬安山中徐家營老寨裡,久別多日的方中通終於尋得了機會,藉著去廣東為父親伸冤銷案的時機從法印寺停靠。暗中潛入山中見到了方以智。
兩父子再見猶如隔世重逢,不由的抱頭痛哭。方以智好歹修了十幾年的佛法,心志比較堅定,終於先止住淚水,拍著方中通的肩膀歎道:「癡兒,為父如今活得好好的,你又何必如此做小兒女之態?」
方中通勉強收起悲痛,扶著老父顫聲道:「兒子不孝,致令父親遭此劫難,實在痛心鵝,寢食難安!」
方以智道:「你這話說得差了,卻是為父連累了你們遭罪才是真的。好啦好啦,如今俱都平安無事。皆大歡喜,那些都過去了,就不要牽絆心中了。」
父子倆都是心有愧疚的,算起來,若非方以智一根筋的要反清,也不至於將一家人拉下水,導致糟了這樣的大難;而若非方中通在廣東弄得事情不夠嚴密,導致被敵人抓住機會下手迫害,也不會令方以智這把年紀給抓了去,說到底,都是書生辦事不牢靠,一家人都犯了錯誤罷了!
揩去淚水止住傷痛,方中通上下打量一番父親,現他此時已經蓄了頭,面色比起最後見到時不知好了多少,紅光滿面精神翼欽,幾乎重現了當年揮斥方道笑傲天下的神采,顯然身心健康狀況好的不得了。卻又不由的有些奇怪,按照他的猜測,原本以為父親假死脫身隱蔽山林,平生大志未酬,大仇未報,定會鬱鬱滿腹不得開解,形銷骨瘦才是!可現在看起來,似乎像是真的悟了生死大道,萬事不縈行心似的。
但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出口來,那是大大的不孝!方中通遂婉轉問道:「近日以來,父親過的可好?觀您的氣色,卻是好了很多啊!」
方以智開懷的呵呵笑著,手捻著鬚髯慨然道:「哪能不好啊!這幾月來,可算是為父二十餘年來最為心清氣爽的日子,吃得好睡得好,平日寫寫字作作畫,調教一二稚子蒙童,猶如世外遊仙,何其快哉!那李神醫都說,若如此下去,再活幾十年都無問題!」
「哦?!這卻是再好不過了!」方中通不知道是不是該高興還是擔心,按說為人子者當然要盼著父母身體康健福壽延綿才對,可看這個勁頭。似乎真的把什麼事都撇下了啊,那反清復明的大業呢?難道他真的就不想了麼?這話卻不好問出口來,但方以智是什麼人啊,那雙老眼一閃之間便看出兒子心裡在想什麼,呵呵笑道:「怎麼?你莫不是在擔心為父當真一切都拋諸腦後。就這麼藏匿山林了此殘生?」
方中通訕訕的笑了笑,卻不敢隨便回答。他本是個事業心極重的人。方家諸子之中,也唯有他有那個才能和雄心、魄力繼承父親的畢生志願,雖說到目前為止還沒幹出多大的成績,但那份心氣卻是久久不滅的。
方以智幽幽慨歎道:「若是來此地之前,為父縱然芶且偷生,卻也不會活得快意,即便不死於勒子之手,也可能要鬱鬱而終了。但如今麼。為父卻是一切都可放開,因為為父已經找到了能將畢生志願更好實現的傳人!既然有人能做的比我更好,我又何必整日耿耿於懷自尋煩惱呢?」
方中通聽得頻頻點頭,這的確是父親的心裡話,如此灑脫方是他的本性。想了想問道:「父親所說的傳人,可是那位將您詐死脫身,近日收為弟子的山寨頭領張昊?那個少年當真有您說的那般好。能繼承大業?」
方中通心中破不以為然,他自己驚才絕艷眼高於頂,以為當世之中青年一代裡,真正強過自己的人並沒多少,小字輩那些就更不用提了,全都是在滿清入關剃易服後出生的,身受教育只怕也不是儒家正統。在如此環境下成長起來,早已失了中華正統的氣質,能有多麼出色?
方以智兩條壽眉微微一揚,意味深長的道:「怎麼,你莫非看不起那個出身山野學問粗鄙的小子?若是這般以為,你可就錯了!你這個小師弟可是相當不簡單那!他若早生三十年。為父定要與他兄弟相交,而若以他之才具肯奮力作為,只怕保住大明國作延綿也不是問題!」
「父親這話實在太過譽了!世上哪有能擔得起您如此誇耀之人!」方中通心中覺得頗為不舒坦!從到大,如今他都人到中年了,卻從未見過父親如此誇獎過那一個人。一個能夠擔起天下興亡的小子?開什麼玩笑!
方以智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會聽不進去。不過無妨,你是沒有真正瞭解過這小子的種種作為,否則定不會有如此看法。對了,說了半天我都忘記問了。家中諸人可好?老夫人身體可好?」
到這時才問家裡人安危,這在方以智身上確實比較常見的事情,他心裡最重要的乃是國家大業,自己那小家向來是放在第二位的。
方中通點點頭:「都安好!只是不知父親尚在人世,那惡人強加於您的罪名未消,眾人心中悲痛沉鬱,不得消減。」
方以智還活著的消息封鎖的極嚴,他也是在十月之後再次從監獄裡放出來,才得到秘密報告的,那時候,張昊已經在開闢第二基地了。而江西剿匪的事情也已經到了尾聲。為了保密起見。為了一大家子人的安危,他不敢告訴其他人,只能悶在肚子裡繼續奔走伸冤。
「唉,難為他們了!」方以智歎息一聲,如今心頭事都放下之後。他回想起來,確實這半輩子有點對不起家裡人。方氏家族乃是桐城大族,人口眾多,卻都被他所牽累,幾十年來過的心驚膽戰,說起來很不容易。
不過他終究是個灑脫之人,這※想就拋之腦後。打起精神,將話題轉回正事:「好一先不說了。你今日來,除了見我一面,是否還有別的事情要說?」
方中通點點頭:「正是。上月中時,我路經南昌,與那張昊見了一面,他索去一封信函,言道要借此做些事務。當時匆忙之間並未問的詳細,今番回轉途中,我聽聞他竟以父親弟子身份拜會那建昌知府高天爵,更以父親之名義上奏朝廷,引起「編棚入戶,之議!此人如此做法。兒子擔心可能引得天下間再起流言蜚語,有損於父親清名!」
「你擔心那鞋子朝廷借題揮,言說為父臨死悔悟晚節不保以如此方式屈膝投降?」方以智一言點出其中關竅。他一輩子反清。不接受清廷招安,更不可能給清廷出謀劃策,那與投降無疑。張昊如此舉動,的確有點不大對頭。但方以智卻看的更加透徹,「這件事。他是得到我肯的,並非他擅作主張。再則,此事上他尚留有後手,你可不要以為他僅有這一點手段,能放不能收!」
方中通吃了一驚。他可實在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後手好用的,急忙問:「父親此話怎講?如此冒險行事,莫非其間另有更大謀劃?」
方以智深深歎道:「是啊!這小子計劃周詳著呢。若我所料不差,待到「編棚入戶」開山地以養民的事情正式展開之時,必定會有人趁機宣揚我的名字,教子在此上面做文章。張昊也定然會令眾人皆知我乃是為天下生民而如此不惜損傷名譽!到時候,你猜天下人會相信誰?」
「這」怕是五五之數!」方中通蹙著眉頭想了半天,終於不能判定哪一方能夠獲勝。
因為他很太明白這天下人的心思了,讀書人裡面,已經投靠朝廷的自然會尊從他們的意願,不埠於用最卑劣的程度去猜度他人的道德基準,必定堅持方以智晚節不保。借此來平衡他們的無恥。而那些黎民百姓才不管你投降不投降,他們只要知道是誰令他們受益就行了,江南士林裡面。畢竟知道點廉恥的還是佔了相當數量,到時候再加上張昊別有用心的搖旗吶喊,還真是勝負難定!
方以智呵呵笑道:「就是如此!屆時鬧得沸沸揚揚真假難辨,固然令我名聲有損,卻無形中將我從反叛案中徹底拔出,只怕銷案之日不遠!你說他算計的深沉與否?」
方中通一下給震了!此事竟然還有這樣的好處?!自己想盡辦法都沒能令朝廷銷案,徹底洗清父親的罪名,他如此一攪合,倒是令朝廷和天下幾方面都再不去想以前的麻煩,這種借力打力的手段果然精巧!他腦筋急轉動,卻又想到另一個可能:「倘若真的掀起風波來,他這始作俑者趁機從中搬弄手段,將自己是您弟子之事大肆宣揚,趁機就可入了江南士林眼底,再借力翻起更大風浪易如反掌!所獲之利益更為巨大!如此算計」他當真只有十**歲?!」方以智搖頭苦笑道:「可不是麼?為父一生走遍天下,卻也沒見過幾個有如此大氣魄大手段的年輕俊傑!況且,這也才只是他計劃之中的區區一角而已!」
「什麼?!難不成,他還有更大的圖謀?!」方中通再吃一驚對於張昊的懷疑蕩然無存。只剩下追根究底的念頭。
方以智道:「是啊!當初看到他的計劃書時,為父實實的嚇了一大跳!他所圖謀之大,機關計算之精準細膩,都是為父平生僅見!你道他出如此主意,當真是為了幫著清廷安置百姓。又或者為他自己博取名聲?錯啦!他最根本的目的,還是要趁機博取巨大的財富,順便將四省數以十萬計之棚民、流民鼓噪起來,變成他的兵源所在,更趁機聯絡四方豪強,迅擴張其影響力,一舉奠定其將來行動大事之根本!」
財富!人脈!軍隊!地盤!名聲!地位!這都是要做成大事必不可缺的重要先決條件,缺了哪一樣都是不完整的,張昊如此一個計劃,竟然將一切都涵蓋了進去?方中通聽得腦袋都大了,卻是怎麼都不肯相信。這是他能夠想出來幹出來的!
好似知道他不會相信似的,方以智搖了搖頭,從旁邊書架上抽出一份小冊子來遞給方中通:「你且好好看看這份計劃,便知道我所言並非虛假。」
方中通顧不上別的,接過來急忙翻看,他本是聰明絕頂之人,腦子轉的快,一目十行不消片刻就將計哉書看完小直到最後看到那個預估計出來的結果之後,他情不自禁的拍案叫絕的,大聲讚道:「利害!此人此計利害啊!倘若當真能做到這一步,我等綢繆多年而不成之事便指日可待了!好子,好算計!」
方以智慨然道:「這還不算什麼,最令人驚歎的,卻是他那無窮無盡的奇思妙想,可說是源源不絕!允文允武駁雜精深,許多方面便是為父也自歎不如!他這計幾乎將能算計的人一網打盡,甚至各方的反應都預估的無比精確,事前準備之周詳也是算無遺策!卻要比咱們這碌碌幾十年茫然無序的折騰好了太多太多!」
「是啊!管中窺豹,見微知著!如此一件事他都能計劃的這般周詳,可想而之其行事之穩健,步步為營進退自如。不過,他就不怕這計戈行不通麼?萬一那高天爵不肯答應上書,又或者朝廷不肯同意此建議。他豈不是要白白忙活?越是精巧的計劃,卻越是容易出砒漏啊!」方中通又想到一層。
「你說的固然都對,不過我估計他必然還有其他應對手段,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不管怎麼說,這一次他是算定了四省棚民與流民,崛起之勢已不可擋!你還是趕緊想想如何與他緊密合作,盡快將手中力量整合起來吧,否則不用一年時間。他就有了足夠自立的根基,屆時我們十幾年辛苦建立的基業,便當真要為他做嫁衣裳了!」方以智的臉上,居然出現一抹憂色。
方中通深以為然,此時他一點都不敢再小看張昊,不管這些事是他自己計的還是多人的智慧。總之他的手中已經有足夠大的力量。而最麻煩的是,這樣的人野心大了難以控制,倘若再有了自己的想法。難保不會反過頭來消化掉自
種種佈置!那樣來,事情就不妙了!
同時他也看出來一點彼此的差距,那便是張昊始終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有計哉都圍繞著那個目標來運作。而他們這些讀書人,喊著「反清復明」的口號,實則大而無當,具體到每一個人的利益和訴求。以及該如何實現,就有點頭緒粉亂抓不著次序,所以這麼多年來屢次行動都是失敗,不是沒有原因的。
父子倆沉默了半晌,方以智終於站起來。長噓一口氣道:「你隨我出去走走,好好看看這小小山寨,回頭再讀一讀他這一年來所做的種種文案。相信一定會有撥雲見日之感!」
方中通憂心沖沖的跟著出了書房,兩人來到院子外面,居高臨下,但見山霧飄渺之間,到處是忙碌奔走的身影。空氣中,丁叮噹當」的響聲迴盪不絕,一派蒸蒸日上的氣息充塞天地。
康熙十年的最後一個月,江西官場與士伸大族之中一片震動!朝廷當真要出大力氣整頓流民棚民,弛禁山林開闢田地!當邸報傳到各州府之中,建昌知府面見巡撫董衛國將此事徹底定下之後,一時間道消息漫天亂飛,整個江西上層一片嘩然!
本朝以來,為了迅收撫民心安定社稷,自順治年間起就下令各地開墾荒地按置生民是。甚至出了好大的本錢,以新開墾之田地數量換取官制,那千總、百總、守備都有的送,那種種虛銜也不要錢似的往外亂丟,各省州府為此好一頓忙碌!短短二十年間,大量的土地恢復耕種。人皆稱善!
這樣的政策,最先獲益的仍是江北各省。因為那裡打仗打的時間長,加上明末農民起義的禍害早已經十室九空千里荒蕪,條件極為便利。而江南各省則受影響極人口密集良田數量少。三兩下子就搞光了,想要再下手已無餘地。
江南大族士伸們早就習慣了明朝那種不交稅不納糧的好日子,對於減免稅賦的好日子無比期盼,不料清朝開頭就給了他們一棍子。順治十八年六月,江寧巡撫朱國治疏奏蘇、松、常、鎮四府抗欠錢糧文武伸士一萬三千五百餘人,衙役二百五十四名。
刑部議現任官降二級調用。衿士被革,衙役照贓治罪。桅革的伸士均交本處枷責鞭打。逮捕其中三千人械送刑部議處。次年五月始放還。江南地主拖欠錢糧,左右官府。自晚明以來已成慣例。這次嚴加處治,逼完錢糧。從江蘇開始,安徽、淅江等地相繼概革諸仲。江南地主官員遭到沉重打擊。一時名士如吳偉業、徐乾學、徐元文、翁叔元、韓焙等都被降調或革籍學籍。這便是大名鼎鼎影響深遠的「奏銷案」!
這一場風波對於江南影響之大自不待言。卻也從側面反映了這些人對於土地的渴求和看重。康熙主政以來,很想找個時機跟江南士伸重新緩和關係。不僅派出自己奶哥子曹望主政江寧織造,也想尋個辦法解決這個大麻煩。張昊炮製的這一樁計劃,卻歪打正著。滿足了各方面的心願。如此一來,這些地主士伸名士們一聽又有機會弄減免稅賦的土地了,那種瘋狂就別提了!大過年的,江西巡撫衙門給無數人擠了個水洩不通!手腳快的早已經派人趕赴建昌,將剛剛回去的高天爵堵在府衙,群情洶洶都要在這件事上咬下一塊肥肉來!
可最終得到的回答卻令他們大失所望!無論是巡撫衙門還是建昌府。最後告訴他們的都是,這件事早已經被另外一家給提前下手包了!人家不但提供了最初的建議,更提供了一攬子的解決方案,包括最初的救濟糧放,流民、棚民的妥善安置,山地開墾的選擇方式和順序,新開地的種植作物選擇與回收,等等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甚至都不用官府方面費多大勁,擎等著最後看結果就行了!
「這誰辦事這麼狠這麼絕啊!?這麼大一塊肥肉他敢吃下去也不怕把自己噎死?!」一時間群情激奮,眾人紛紛對這家不聲不響搶了先機的傢伙口誅筆伐痛加斥罵,並摩拳擦掌準備將其揪出來好生收拾一頓再說!
人家也沒有絲毫遮遮掩掩。一打聽全都知道了,幹出這樣混蛋事的不是別人,正是最近剛剛開張。號稱資本百萬來勢洶洶的大商家「震旦商號」!
知道內情的一些人立刻偃旗息鼓,絕口不提找麻煩的事情,轉而抓緊派人托關係找該商號的當家人研究合作的問題。一些自恃有點身份地位的不肯買賬,便要尋黑白兩道去找麻煩,結果立刻碰了一鼻子灰!最後一打聽才知道,合著這家後台根基實在太大了!大股東那是方以智的弟子某某人,二股東更是吉安府屈一指大富豪蕭家,三股東據說就是建昌府高太尊,四股東是江西某位大名士,五股東乃是南昌頭一份的宿老,六股東」最後一劃拉。竟然找出一二十位在江西有點字號的牛人來!
若僅僅到此也就罷了,也不知道是誰造謠,說這家其實最大的後台乃是兩江總督麻勒吉!人家「震旦商號」不但開了商舖產業,另一份銀號產業也早已在南京籌措著呢」這一竿子又支到江蘇了!
總而言之,這家人不是他們能動的。
這下子不少人都鬱悶的不行不行的,心裡面的嫉恨卻一點都沒減少。但他們絕沒想到的事情卻再一次生,就在年根下一切似乎要塵埃落定的時候,突然「震旦商號」傳出消息,耍秘密安排一場拍賣會。將成立一個新的商團,共同開此次建昌府的項目,其中部分股份對外拍賣。價高者得。
消息從「百花樓」這家正迅擴張的青樓之中傳出來,不消幾日就傳遍了江西各地。半個月後甚至連福建、淅江的人都聽說了,慕名而來想要參與的帖子如雪片一般飛到籌備組之中。同時各方心裡面憋足了的氣也都削下去大半,原來人家是這麼做事的!考慮的十分周詳啊!
怨不得這幫人如此瘋狂,建昌五縣之地。山林面積廣大,可開墾者少說有幾十萬畝,這還不包括那些可以暗中搞貓膩置換的數量,隨便算算利益就大的令人吃驚!這可都是減免稅賦的田產啊!還不要說初期的救濟糧,一系
物資,而那棚民、流民的數量也是虛的,想怎麼安※一句話的事情?上下聯手起來,朝廷根本不可能摸清底細!這要是開墾過程中從山裡找出礦來,那好處就更大了!
結果可想而之,大半個江西大正月裡沒過好的人數不清!無數雙眼睛都盯著這塊肥肉不肯鬆口,靜等著朝廷那邊出了正式的文書之後。這邊一開拍賣會,就一頭殺進去先搶了他一塊出來再說!
正月十五前。按說一般都是不辦公的,可建昌知府高天爵很悲哀的現他根本沒有休息的可能,巡撫大人為了將自己的屁股擦乾淨,根本管不了他這個手下的日子還能否過的舒坦!要求他正月前將事情置辦妥當。這實在有些強人所難!換做是別人絕對不敢接招的,但高天爵不怕,因為一切事情「震旦商號。都給他考慮妥當了,甚至已經墊資預先將流入本府的流民安置下來,不讓他們大冬天的遭罪或者鬧事。美中不足,便是這一個月的時間以來,一天到晚的呱噪沒完沒了,找上門來尋機會的人太多了!直到拍賣會秘密進行那天截止,他才消停了一些緩過勁來。
將朝廷民生大計如同兒戲一般分割拍賣,這樣的事傳出去指定是大逆不道的,再者鬧得如此大,要說江西官場不知道,那絕對不可右氣
但即便是巡撫董衛國也都保持了緘默,因為他很清楚這件事辦好了的意義之大,關係到自己的前程老命,他也只能豁出去裝聾作啞!反正那「震旦商會」暗中打了保票了,數以萬計的銀錢也墊進來了執行計戈,也都看過了,不怕他們出什麼麼蛾子。
正月十五元宵節。南昌城內花燈處處熱鬧非凡,巡撫衙門與民同樂,到處一片歡天喜地的場面。絲毫看不出來剛剛經過一場小半年的叛亂折騰。
而在城東南的「百花樓,小內,卻聚集了來自周圍數省內各地的代表。各自拿著「震旦銀號」開出的印刷精美難以仿冒的銀票,靜等著拍賣大會的召開。
要說張昊這一次算計的也實在太精細了點,拍賣前出的「招標書」要收錢,一份百兩銀子打頭。不買拉倒,單這一項就賺了幾萬兩;拍賣時每家要交「投標保證金。」全部暫時存入「震旦銀號」由銀號出具的銀票作為參加拍賣的憑據,不照做的取消參加資格;開拍地點選在「百花樓」又是他們旗下的產業,順道一舉將名號打到了幾省之外。下一步無論是開銀號還是開妓院分號,起碼不愁熟客了!
為了將這件事的潛力挖掘到最大程度,張昊可謂煞費苦心,機關算盡!他有心將荒山開和流民安置的事情搞成一種商業運作模式,一開始就斷絕了那種政令一下亂刀起飛的場面,亂糟糟毫無章法頭緒的開,只會毀了山林而得不到多大的好處,這不符合他的計劃!因此將各方面都籌備妥當了,整個項目分包出去,順勢整合一系列資源。才是上上之舉!這樣的事情,當世之中除了他。沒人想得出來辦得到!
前來參加拍賣會的各家為何這麼踴躍?他們也是大略瞭解到了其中的某些內情。這第一個開項目如果獲得成功,按照官場慣例,各地緊隨其後的行動必然要循例進行,一般不會節外生枝。也就是說,只要這次按照「震旦商會」的套路成功了,接踵而至的買賣不管多少,大家都照著「成例」去做,那其中的好處將會滾雪球似的暴漲!這才一咋小府。假若江南所有省份都動起來,其中的利益何止千萬計?!早下手早得利,這是肯定的!而那未來的巨大利益。也是可以期待的,朝廷只要開了這個口子,就再沒有堵上的可能,誰不趁機抓住,才是傻子呢!「百花接」的地面兒規模都不算今天一下子湧進來兩百多人,登時將上下三層樓擠得滿滿當當。為了盡可能的將所有人都放下,一樓大廳所有的桌子擺設全都臨時拆走,只留下中央拍賣檯子,擺著一圈圈的座椅,足可容納百多人。二樓三樓的憑欄房間全部敞開。分割成一個個小包間衝著中央位置,也是滿滿當當沒有一點空地兒。
看著自家多年辛苦經營的產業給折騰成這個樣子,老闆娘秦淑珍不由的連連哀歎:「這一遭可算傷筋動骨了!這樓子以後還能用麼?。
邱和尚嘿嘿笑道:「拆了正好!反正也要重新裝修了,咱們要幹就幹他個江南最大的青樓出來,這點地方哪能夠看?你沒見咱師弟給的那圖紙麼,那傢伙。那叫敞亮」。
還真是這麼回事,張昊為了奠定江南第一大青樓產業,煞費苦心將後世所見夜總會、洗浴中心等各種場面設置都扒拉出來,給弄了個全新的概念圖出來,琢磨著在這時代搞一個集聲色犬馬之大成的新青樓出來,那花樣之多簡直令人目不暇給!看的秦淑珍這資深人士大為感慨,這位總制師弟真乃奇才也!若是他入了這一行,當真沒別人活路了!
這有點誇張,不過足以說明張昊腦袋好使。今天他也趕了來親自暗中主持招標大會,這一次關係到未來大業的根基,絕對不容有失!為了保證安全,他甚至調動了一百多號「選鋒營」精銳出來,明裡暗裡的搞好保衛工作。
「百花樓,一開門,等的心焦的人們便立刻舉著牌牌魚貫而入,凡是交了保證金的都領有一個製作精美的全鋼號牌,根本不用擔心仿冒偽劣的進來。記下牌號、收了銀票,各家找到自己的座位按序坐下,左顧右盼照著熟悉的人打著招呼,議論著這場別開生面的拍賣會將會帶來怎樣的驚喜。
辰時末刻,擺在大廳一角的一座新奇大鐘「噹噹噹」的敲響九次,「百花樓」大門關閉,禁制進出,拍賣會正式開始。儀表堂堂賣相不凡的顧天烽臨時客串拍賣師,長身玉立往台上一站,那股子曾經統領數千大軍的統帥派頭拿出來立刻賺的滿堂彩!凜凜目光掃視一圈,立廢將各種嘈雜聲音壓下去。
接下來的拍賣場面只能用沸反盈天來形容!爭奪最激烈的無疑是新成立的所謂「太平基金」的股權了,這是作為整個開山安民項目的總後台,掌管著整個計劃的全部資金投入和
的分派。權利最大利潤最豐厚。可以說只要拿到了出比權。就相當於掌控了整個實體的最大一塊好處,更擠進了整個組織背後各方力量的圈子,面對外來,將是一個滾動不絕四方擴張的大鱷!還是基本萬無一失的那種!每一股的開拍價格都是一萬兩白銀,本錢少的直接靠邊站!
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這分作一百份的股權中有百分之五十一是不對外流通的,那是作為背後官方和起人的絕對控股權保證。其餘的百分之四十九拼的極為慘烈,但最終收入囊中的總數絕不過十家!
第二部分拍賣的,則是分拆的幾大塊具體業務,包括流民、棚民的安置,糧種、農具和工具的籌備放。開闢山地的規劃與道路修整。新闢地段的山林自然資源,新現礦藏的開權,新地產出作物的收購權。新建聚居區的建設權,物資、人員轉運權等等等等,分的那叫一個細緻。涵蓋了整個安置工程和開工程的各大環節。因為這是一項有官方資金作保的業務,可以說有賺無賠,拋去最後獲得的那些減稅免稅土地不說,光是中間環節的費用就是一個巨大的數字,其中產生的利潤自然豐厚,更重要的,是只要參與到其中。那麼可以作為一種善舉,相應的減免參與者在其他行業產業的稅賦,這乃是一舉數得的事情。
而整個拍賣下來,形成的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開集團,每一塊的業務明晰完整,每一家根據自己的長處參與進去,共同瓜分了這個巨大無比的蛋糕,並且可以借助整個「太平基金。的力量將一些競爭對手排除。可以說。經過這麼一次項目整合後,這些身處各地原本沒什麼關係的人也會聯合起來,形成一個規模龐大的官商聯合體,為自己帶來各方面的利益!
正是看到了這樣的好處,這些人才如此瘋狂而積極!其中不乏有本身窮的叮噹響。卻有足夠眼光看到利益所在,而不惜借了高利貸買了標只要接了其中一塊。以後不愁不財!多加聯合投一份標的就更是常見了,畢竟分擔風險要好過自己的去折騰!
拍賣會進行了足足四五個時辰。一直持續到晚上才結束。結果可稱的上是皆大歡喜,圓滿無比!最終中標基金會股份的那幫人自然不用多說,他們當夜就召開董事會。選拔出五人執行董事來商定整個基金的整體運作,能夠走到這一步得到最大好處的人,最知道時間的緊要性!其餘中標的人也紛紛跑出去慶祝,準備著明天再來此地簽署正式協議。沒有中標的儘管有些沮喪氣餒。卻也當場得到了「震旦商會」的口頭承諾。便是要將他們手中規模龐大的產業鏈之中,分出若干塊業務來優先給前來捧場的商家承包,保證有財大家!
經過這段時間的瞭解,眾商家也都知道這個大商會的實力之雄厚,只看他們敢於對外收取專營費,就知道其底氣之足,而這一次通過招標會也都看出來,這家的底子實在太厚!人家拿出來的附帶產品項目清單。都夠大傢伙吃一口肥的!
如此公然賣朝廷政策項目,可謂是膽大包天了!可要認真追究起來,卻又不能拿這幫人怎麼辦,人家合夥搞得商會乃是合情合理的。最終犯了國法的也只有起人而已。可這時候,一切都已經上了軌道。又有誰願意去找「震旦商會」的麻煩?要知道一旦涉及到流民、棚民這檔子事,那麻煩都不是一般的大,沒有金網鑽別攬瓷器活!人家上上下下都弄通了,不開眼的找難看。那叫自尋煩惱!
眼瞅著數百人歡天喜地的離開,一直坐在暗處看熱鬧的徐文俊由衷的歎道:「所謂利慾熏心大抵就是如此了!為了錢財,這些人什麼都敢幹那!我說昊兄,你這一次是不是玩的有點大?你就不怕萬一不成,被人合起伙來群毆致死?」
張昊嘿嘿笑道:「那樣的事永遠不會生!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他們就敢於踐踏一切法律!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他們敢於犯下一切罪行!商人的膽子,那是無邊的大啊!我敢說,今天之後用不了多久,類似的基金就會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商人抱成團官*商*勾*結瓜分國家財產,好處之大誰都看得到!此時箭在弦上,就算有人想要橫加阻攔,也要想想後果!」
這一天的時間。「太平基金」吸納了恐怖的三百七十萬兩基本金!而那十幾家股東在看到拍賣完成後張昊給出來的新的投資項目細則後,當場又加了兩百萬上去!達到五百七十萬之巨!這幫人都明白肉不在褶上的道理,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眼前這一塊項目,而是張昊提供的那個面向全國的龐大擴張計戈!其中涉及到的鋼鐵、機械、航運、玻璃、制鹼、煙草、奢侈品、糧食、仿織等等,每一個拉出來都是價值巨萬的暴利產業,就憑他們對「震旦商會」的瞭解。知道其可行性有多大!這才是真正吸引他們加入進來的原因!
而比起來,其他分包業務只是個零頭而已!這來自附近幾省的大富們糾合起來的力量,瞄準了數以千萬計的財富,誰敢擋他們的道,他們敢直接買兇殺人!
徐文俊不得不承認,這話簡直太有道理了,商人的本性就是如此瘋狂,不過他卻又有另外的擔憂:「可如此一來,你將所有的項目都分包了出去,咱們的擴張計戈還怎麼開展?這麼多眼睛盯著,咱們想要再招兵買馬可不容易啊!」
本來的計中,借助開荒招募流民棚民擴張軍隊力量,暗中於山中安置基地綢繆未來。這樣一大堆人上來,貌似不好辦!張昊冷冷一笑:「你以為這些人裡,有一個是真正想要安置流民棚民的麼?我敢說,這件事辦到最後,開出來的所有地所有好處只會大家分了!流民也好。棚民也好。歸根到底不過是一些可利用的工具而已!除了我們以外,沒人管他們死活!充其量,他們會變成一些長工和新的佃戶!真正要解決問題的,只有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