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忠心的弄下們看得目眥欲裂,嘶聲嚎叫著拼鋼什山,有些甚至失去理智騰身躍起,試圖硬衝過橫在當前的盾牌,冷不防後面長槍毒蛇一般的戳來,當場將他們捅的腸穿肚爛!
「彭彭彭!」又是幾面大盾在巨木撞擊下崩潰,洶湧的人潮如同犀利的刀鋒瘋狂嵌入戰陣之中,紅了眼的義軍毫無章法的左衝右突四面攪動,眼瞅著這道防線就要崩潰!
帶隊把總暴喝一聲:「變陣!」剩餘大盾應聲抽身便走,後面兩排長槍讓開去路,隨即槍鋒閃耀如雨。將趁機想要衝突進來的人潮阻了幾息功夫,再次抽身後撤,卻見那些大盾卻已經形成內四的弧形陣勢,將衝進來的義軍大半圈在當中,更多的長槍順著縫隙用力遞出去,金鐵交鳴之中,無數的鮮血碎肉隨之四面飛濺,喊殺聲沸反盈天,直衝霄漢!
「殺!」更多的義軍從山谷中洶湧而出,十幾名身強力大的壯漢揮舞著狼牙棒、連枷猛衝在前,揮手之間不論刀盾長槍皆無一合之敵,所到之處「喀嚓鏗鏘」的爆響連成一片,清軍陣腳又是一片人仰馬翻的景象,兩翼遮掩的弓箭手更是被當頭如雨而落的竹槍鋪頭蓋臉一頓亂扎。死傷枕藉潰不成軍!
眼瞅著這一司的清兵就要被數倍的義軍淹沒,李天柱帶領的中軍到了!這是一群綠營兵中少有的擁有鎧甲的精兵,近兩百名精銳始終不曾參與到開路的行動中,此時精神飽滿力氣充足,緊隨游擊大人毫不猶豫的斜利裡一頭撞進戰圈,猶如熱刀切黃油似的,相互結成鋒銳軍陣的精良士兵勢不可擋的將義軍分割成三段!
這群清兵的素質明顯好於其他。左手圓盾右手單刀,招架準確乾脆。出刀狠辣果斷,一步步往前推進時沒有多餘的動作,每一刀揮起帶出的血肉和慘叫都像是註腳,幾人幾十人同時舞刀向前,竟然散出一種詭異的氣勢,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節奏感。似乎能夠破開一切阻擋似的,向前!再向前!
這才是真正的軍陣之威!幾十幾百乃至幾千人的氣勢凝聚到一處。沿著一個協調的節奏永不停息的往前衝擊,不管前面是高山還是斷崖,毫不猶豫的踩過去,毫不遲疑的揮刀砍下去,將一切敢於阻止自己的東西撕成碎片!
洶湧的義軍大潮如同浪濤猛然撞在礁石上似的,瘋狂的前鋒線被堅固的軍陣打成漫天亂飛的碎片,緊隨其後的無數人一下子被擠在一塊,隨即給當頭撲下來的無數箭雨射的慘叫連連,其餘緩過勁來的長槍清兵奮起勇氣,重新結成陣勢在刀盾配合之下逆著浪頭用力將義軍推了回去!
義軍組織本就頗為鬆散,平日裡又嚴重缺乏練,打仗全憑著一股銳氣支撐,一旦猛烈的衝擊失敗,被陣容整齊的正規軍反擊回來,又失去了人數多的優勢,接下來不用考慮。必定是毫無餘地的崩潰!
「不好啦!大將軍他們跑啦!」不知道是誰在義軍背後鬼哭狼嚎的一聲喊,徹底將他們最後的一絲精神頭完全擊垮!本就瀕臨崩潰的衝擊陣勢徹底瓦解,數百人驚聲呼叫著扭頭就跑!
有些聰明的已經反應過來,江老大方纔那一陣慷慨激昂的演講,原來竟是鼓動大家給他出頭當墊背替死鬼的假戲!千百人的情緒給他激勵起來,奮精神的迎著清軍殺過來。唯一起到的作用,竟是為他和他手下鐵桿的奔逃提供了充足的時間!他們這些人全都被拋棄了!
唯一的主心骨和希望驟然化為烏有,義軍上下那裡還留得下一絲一毫的戰鬥精神,本就沒什麼組織紀律的他們一旦崩潰,那比洪水決口還要徹底!不等李天柱這邊反應過來,方纔還洶湧瘋狂的義軍突然間「稀里嘩啦」潰敗精光,能跑得動的全都奪路奔逃!
李天柱怒了!他不恨這些人敢於直衝他的軍陣跟他對砍,那正中他的下懷,他是如此的渴望憑著手中刀槍實打實的將加諸在他和他的手下身上的恥辱全部洗雪乾淨!他恨得是這幫人的不戰而逃,每一次追上來。這幫亂匪都跟壁虎似的丟下一截尾巴給他空歡喜一場,然後倉惶逃竄,不能令他盡興!這一次眼看著就要將這幫混蛋一網打盡了。關鍵時刻他們竟然敢逃走?再一次!?
「不可原諒!不可容忍!」李天柱積蓄多日的怒火終於達到了極限。不可抑止的爆出來,陰沉了的多日的臉因為暴怒急劇扭曲,一聲怒吼從胸腔裡擠出來,「追上去,把他們全都給我殺光!」
殺紅了眼的清軍丟下滿地翻滾的受傷頭軍,一陣風似的掠過平地,緊隨潰逃的無數背影成群結隊的瘋狂追了過去!沿路上凡是跌倒在地的義軍看也不看隨手一刀一槍結果了他們,兩眼緊盯著影影綽綽擠做一團的大股
風停,雨住,熾烈的太陽重新出現在天空中,瀰漫在山谷中的水霧被陽光一掃而空,大雨之後蒼翠欲滴風光絕美的青山綠水驟然展現在眼前。然而交戰的雙方卻誰也沒有心思多看上哪怕一眼,各自朝著心目中終極的目標飛奔!
寬闊的山谷如同獨頭葫蘆,驟然擴展到二里多寬,又迅收窄成一條羊腸小道,彎彎曲曲爬上陡峭的山巖,又迅跌入怪石嚎響的夾道。一眼只能看到幾十米外的綠樹茅草。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拐角等待著的是怎樣的景象!若是衝擊的步伐稍微大些收不住姿勢,極可能一頭栽進幾十丈深的山谷斷崖之中,或者碰在掩藏於籐蘿苔薛之後的硝壁之上!
千百人衝著一條羊腸小道亡命奔突,不需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擁擠成一團,平日可以用來當作天塹防禦的狹窄山隙,今日卻成了阻擋他們逃命的死關!無數人哭爹喊娘的擠在那裡進退不得,稍不留神就被踩在腳下轉眼成了肉泥,剛剛拉開距離的人群轉眼間又擁擠到一起,成了後面清軍眼中無數待宰的羔羊!眼瞅著去路堵的死死的,不少人掉轉頭衝著旁邊的山坡密林猛衝。即便是知道進去之後就可能九死一生,難免被神秘莫測亙古荒無人煙的密林吞噬掉,但卻遠比不上眼前的刀兵!可往裡沖了沒有幾十步。他們卻又見了鬼似的滿臉驚駭,甚至驚聲慘呼著掉頭跑回來,渾身顫抖面色慘白的哆嗦成一團,徹底失去了逃命的勇氣!
密林之中,兩百多個從頭到腳包裹著草葉的臃腫身影魚貫而出,每一個都矯健如山豹,手中端著用油布包裹起來的長條,黑滌添著不出真面目的臉上只有兩隻晶亮的眼睛閃爍著逼人的光芒!
在數百義軍驚恐的注視下,他們默不作聲的穿出林子,隨手將偽裝丟在旁邊,轉眼間在小坡上匯聚成整整齊齊的幾個隊列,從前到後錯落有致高低分明,手腳麻利的撕開油布亮出裡面乾燥無比的火槍,監視槍膛槍身上火藥彈丸,動作快如行雲流水,整齊劃一帶著令人眩暈的節奏感,黑黝黝的頭盔和身背大包衣甲整齊的形象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這是一支裝備精良練有素的軍隊!
兩百多人排成四列寬不過六十米的橫隊,在寬達兩里的山谷之中顯的甚為伶竹孤單,但那一片耀眼的火紅色散出的無形威勢,卻令整介。山谷之中的空氣都似乎要凝聚了。即便是瘋狂的擁擠在一團想要奪路而逃的義軍也都很快感受到這異樣的氣氛,沒用過就便沉寂下來,千百雙眼睛帶著一絲茫然和驚懼,遠遠地看著這支像是從底下冒出來的詭異武裝。
狂熱衝擊的清軍前隊驟然見到如此詭異的景象,急忙放緩了前進的步伐,警惕的重新聚攏成陣勢小心翼翼的往前推進。游擊李天柱沒有多久也趕到近前,抬眼一看這一群人。心中沒來由的湧出一股熟悉感
「嗯?!這些人,似乎在哪裡見過?!」他不由的擰進了眉頭思索起來,但怎麼想都想不出哪一個形象可以與這些人的樣子契合,只是那種沒來由的熟悉感似乎正觸動著他難以壓抑的憤怒,令他按捺不住想要將這些人扒皮拆骨生吞了的衝動。
「不管他,衝過去,幹掉他們!」敢於攔在自己面前的肯定是敵人。在這個時候企圖憑這區區幾百人螳臂當車?不知死活!李天柱用力一揮刀,奔湧的軍陣立刻拐了個彎,朝著那四列靜默的怪異武裝衝了過去!
數百名具甲精兵組成兩個尖銳的箭頭。一左一右相聚不過五丈遠,邁著整齊的步幅小跑著直衝橫陣,中央的刀盾兵和緊隨第二波的長槍兵在兩翼弓箭手的壓陣下形成一個雙頭大三角陣,如同一支無形大手推動的巨大槍鋒直刺來敵的核心。
四列軍陣之中,張昊身穿與眾人完全一樣的甲冑裝備,冷靜淡漠的雙眼看著清軍陣勢推到一百五十米的距離。霍然抽刀舉過頭頂朗聲斷喝:「全體都有,舉槍!」
「嘩…!」一陣整齊的衣甲碰撞聲中,兩百多條火槍平平端起,槍托抵住肩膀瞄準前方。
清軍陣列衝到一百米,張昊手中戰刀猛力下劈,再次大喝:「第一排。開火!」
「砰!」整齊的爆響震動山谷,一片的火焰硝煙之中,五六十枚尖錐彈頭呼嘯出膛,對面清軍三角鋒陣應聲栽倒年幾個!
游擊李天柱像是被沉雷驚醒一般猛然醒悟過來,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正是當初弄得他無比狼狽的那些鬼一般的軍隊,登時激出滿身的大汗,扯著嗓子大聲吼道:「停止前進!小心他們的火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