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的那個上午,他簽了平生第一個大單,正在琢磨著怎麼利用即將到手的巨額財富讓自己的未來生活變得更加美好,不料想禍從天降,稀里糊塗的給那輛鋼渣車當場撞死,醒來時居然附身到了另一個時空的同名少年身上!
剛開始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但腦海裡莫名其妙增加的一整套記憶,記載了一個同名的十九歲少年在這個名叫徐家營的山寨中的簡單人生經歷,隨後現的種種看得見摸得著觸得到的人和物都明確無誤的告訴他,穿越了!
張昊差點當場暈倒,特別是當他現自己竟然身處於清康熙初年時,更是差點崩潰了!清初是個什麼世道?在他那位自稱是朱洪武皇帝嫡系後裔的朱老闆口中聽了不下一百遍,什麼「留不留頭」啊,「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遷界禁海、**,那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啊!思想禁錮文化倒退這就更不用說了。
作為一個21世紀有著無限美好未來可以期待的青年,正要大展宏圖實現抱負的重要時刻,卻突然被迫要來到這個吃不飽穿不暖的陌生時代給辮子們低聲下氣當奴才,還要留著那種如同兩根老鼠尾巴似的型,他怎麼可能受的了?!
打擊還沒有就此結束,隨後他現自己的身份---逃人!自己居然生活在一群逃避清廷奴化統治的百姓之中,跟五百多號人一起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這個二十年都沒受到過外來侵害的世外桃源混沌度日,不知道哪一天就要迎來清廷大軍剿殺!
「這是人過的日子麼?」那之後的幾天裡,每當他面對一天兩頓、一干一稀的糙米粥時,每當半夜餓的腸胃泛酸又被春寒凍得渾身抖索之時,他就忍不住想要淚奔,真正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幾經糾結之後張昊徹底認命了,他不得不接受這個無奈的現實。好在他的性格夠豁達,沒有因此尋死覓活,轉而開始積極的思考怎麼以這個新的身份活下去。
他附身的這個同名少年是徐家營的小木匠,七天前在維修河上水車時不慎跌下石台摔傷後腦,才有了他重生之機。家裡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叔叔相依為命,更有幾位像陳大勇一般從小玩到大的鐵桿好友,所以並不孤單。
不過在過了這幾天後,張昊現這裡很多的事情都不大對頭,就如剛才關於冶煉鋼刀的問題一樣,看似單純的山寨中處處透著古怪,這裡面到底埋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陳大勇的問題張昊沒有回答,只是搖搖頭歎息一聲準備回家。他卻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不知何時對面祠堂裡早已經下課,大頭領徐庸將學童們送出門來,就一直站在門口遠遠的注視著他們。此時見二人準備回家,馬上揚聲喝道:「張昊,過來一下!」
張昊驟然聽到有人喊自己,不由自主愣怔了一下,繼而馬上反應過來,趕緊答應一聲:「是,就來!」整了整身上破舊不齊的右衽短襟衣衫,挺起胸膛步履穩健的走過去。
他這看似尋常而自如的一番動作落在徐庸眼中,登時令其臉色微微一變,原先的淡漠表情被一絲訝異所取代,眼神中露出些許驚奇探究的光彩。待到張昊走到身前兩步之外從容站定,兩隻手很自然的交叉放在小腹之前,腰背挺直目光端正的與他對視,徐庸終於把眼睛瞪大了,重新用審視的目光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起來。
張昊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這番在大學畢業後就業前培訓出來的職業儀態,在這個時代這個身份上表現出來是多麼的另類。以徐庸的身份地位,徐家營任何一個人見到了都要叉手而立彎腰施禮,那裡有這種昂然而立的,更不用說目光對視了!
張昊是真不知道,畢竟就算融合了原主的記憶,本質上做主的仍舊是他21世紀人的靈魂,只要神智正常他都會以自己慣有的常態面對世界。此刻見對方用那樣的眼神打量自己,才覺得有些不大自在,眼簾往下一垂,聲音中正平和的問:「敢問大頭領喚在下來,有何要事吩咐?」
徐庸收回探究的目光,兩條臥蠶眉微微往上一挑,點點頭說:「嗯,也沒旁的事,我便是想問問你的傷勢恢復的如何了,何時能上工修復水車?」
張昊一聽是問這個,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警惕又消失無蹤,身子稍稍一彎頷答道:「謝過大頭領關心,在下傷勢已經無礙,明日就可以開工幹活了。」
他沒留意自己又犯了個錯誤,向來寨子裡的一般人人跟大頭領說話,基本都是「小人、小的、鄙人」和「老爺、大人」的稱呼,有點身份當著差事的才自稱「在下、本人」,有點親近關係的則可以說「晚輩、小侄」等等,他這一番做派不自覺的把自己定位搞錯了,把後邊深長了脖子偷聽的陳大勇驚出一身汗來,他可是知道這位大頭領特別注重上下尊卑的。
奇怪的是,徐庸並沒有在這上面找茬作,只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似隨意的說了句:「那就好。嗯,你以前可曾讀過書?」
張昊心中一凜,以他多年跑業務打交道的敏感立馬聽出這裡頭有問題,腦子裡風車般的轉了幾圈,謹慎的答道:「家父在世時曾經教過些許文字,不算讀書。」
他大略也知道一點,古代人對「讀書」倆字的看法跟現代人完全不同,那標準可不是一般的高,絕不是他能隨便應付的,再者又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何在,還是小心點好。
徐庸眉毛一挑,淡淡的道:「跟我進來,寫幾個字看看。」轉過身緩步進祠堂,在側面一張書案旁站定,隨手擺開筆墨紙硯,而後目光炯炯的盯著張昊的一舉一動。
張昊心中越警惕,他隱約猜到自己可能表現出些比較異樣打眼的東西,但這時候想掩飾後退已都來不及,當下咬咬牙,上前一步抄起松煙墨正規正距的研了幾圈,藉機平緩一下胸中氣息,然後摸起一桿長鋒狼毫,略微沉吟一下,手腕一沉運筆如飛,在潔白的紙面上寫下兩行大字。
「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也!」
十二個茶杯大的魏碑體大字一氣呵成,張昊放下毛筆退到一旁,心中暗暗慶幸,好歹自己從小跟著爺爺學過幾年大字,雖然說不上有什麼水準,寫寫春聯啥的倒也能應付,就是不知道在這個時代的讀書人眼中,又是怎樣的一種結果。
徐庸目光如刀盯著兩行字看了足足有一分鐘,又豁然抬頭在張昊的臉上端詳了好大一會兒,彷彿那上面長了一朵花似的。
張昊難以從其死板的表情中看出什麼端倪,索性眼觀鼻鼻觀心任憑其以眼刀割掠,以不變應萬變,靜觀其變。空曠的祠堂中忽然寂靜下來,只有松油蠟燭不停爆開的「噗噗」微聲不時響起,空氣凝重的彷彿停止了流動。
就在張昊覺得心臟跳動加,有股壓力擠得胸口緊鎖呼吸受阻的時候,只聽徐庸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冷然說道:「鐵礦的事關係到全寨存亡安危,非你可以過問,以後不要再談論此事。從明日開始,每天酉時來祠堂讀書。回去吧。」
「是!大頭領!」張昊這一次依足了規矩給對方叉手施禮,而後倒退兩步再轉身,刻意控制著步伐幅度走出祠堂,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才現自己的後背竟然被冷汗浸透了!
「這個大頭領不簡單那!虛虛實實令人無法捉摸,以後的日子看來得小心了!」張昊暗暗鬆了口氣,在心底給自己敲響了警鐘。
外面的陳大勇等的脖子都長了,此時都忍不住挨到了祠堂邊上側耳傾聽裡面的動靜,乍見張昊完好無損面色如常的從裡面出來,這才狠狠的長出一口氣,衝過來一把摟住張昊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問:「昊子!大頭領找你幹啥呢?怎麼這半天才出來?」
張昊聳了聳肩,淡淡的笑道:「沒啥,大頭領讓我跟著他讀書呢。」
「啊?!」大勇聽得目瞪口呆,倆人進去了半天就這麼點事情?可是,讀書啊!張昊他一個小木匠都這個歲數了讀的什麼書?
「不光如此,以後每天我學完了就教你,不許不學。」張昊輕飄飄的一句話丟過來,大勇如同聽到晴天霹靂一般,登時傻傻的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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