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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空白的人生軌跡 文 / 傲世邪妃

    邱寒渡並未認出藍衫少年,會是那個聲音。因為蘭笑講話帶著銅月國的口音,有時似乎又摻雜著一點靈國都城口音。

    蘭笑的聲音,很清澈,也很單純,彷彿一張乾淨的白紙,和他這個人一樣。

    朵兒姑娘之所以覺得和蘭笑有那麼一丁點親近之感,一是因為大年初一,蘭笑拜祭過涅康;二是因為蘭笑是銅月國人,而涅康就是死在銅月國邊境上。

    確切的講,涅康是死在銅月國境內。

    連這樣的原因,竟然也成了朵兒姑娘親近的理由。可見朵兒姑娘實在對涅康情深義重。

    所以那晚,朵兒姑娘單獨跟裘錦西談話了。大意有幾點:第一,兩家的爹娘希望結成親家,這一點她很清楚;第二,她雖然未和愛郎成親,但已把自己當成愛郎的妻子;第三,請另擇佳偶,莫要誤了時光。

    裘錦西倒是灑脫狂放之輩:「做不成夫妻,難不成朋友都沒得做?」

    朵兒姑娘笑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當然,朋友!」

    裘錦西接下來的話令朵兒姑娘差點咬了舌頭:「先做朋友再做夫妻!哈哈,朵兒姑娘意下如何?」

    就在朵兒姑娘惱怒的當口,裘錦西瀟灑揮揮手:「朋友,我走了,改日再來看你。爹娘的意思並不重要,我裘錦西絕不是強人所難之人。不過,朵兒姑娘,你會喜歡上我的……走了……」

    他真的走了,就像他悄然而來一樣,那般灑脫不羈。

    蘭笑隱在黑暗中,看著那瀟灑如風的男子漸漸遠去,看著朵兒姑娘神情沮喪,心頭萬般思量,不知如何是好?

    他到底是蘭笑,還是涅康?

    算起來,他應該是蘭笑。因為所有人都說他是蘭笑,從小體弱多病的蘭笑。可他沒有蘭笑一丁點記憶,連爹娘都沒有印象。

    他在心裡一直不斷地問「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是某天,那個叫邱寒渡的女子告訴他,他叫涅康。他重複這個名字,很多次很多次,卻毫無感覺。

    她又告訴他,他有個喜歡的人,叫朵兒姑娘。花開千萬朵,朵朵皆相思。夢尋飛花處,朵兒最相知。這首詩是他為朵兒姑娘所作,可他完全沒有印象。

    他跋涉千山萬水,來到大唯國。他按照邱寒渡曾說過的「懷月王爺」這條線索,一路尋求答案,最後尋到了懷煙山。在除夕夜之前,他其實就知道,懷月王爺是聶印,聶印有個王妃是渡雲公主邱寒渡。他們有個很好的朋友,在懷煙山腳下住著……

    他曾經遠遠地看過他們,以為看見他們就能想起一切。最起碼,如果他是涅康,看見朵兒姑娘,就應該能想起一切吧?

    可是沒有,他仍舊什麼都想不起來。

    朵兒姑娘芳齡二十,而據他所知,他才只不過十七歲。

    有可能嗎?一切都撲朔迷離。

    除了偶爾,他會因為她的某句話而劃過一絲心痛的感覺,便再也想不起其它。他想,那會是同情嗎?也許正常人聽到朵兒姑娘這般年輕就失去了愛人,都應該會產生某種同情心吧。

    可為何,當他啟程離開大唯國,回到家的日子,心裡只要想起朵兒姑娘,想起那個一身素白衣衫的女子,就會心心唸唸放不下?

    是他春心萌動了?還是他本來就是涅康,他想念的,其實就是他的戀人?

    他無比苦惱。

    他從幽暗的樹後走出來,藍衫隨風輕擺,月光如銀,傾灑在他的身上。

    他來告辭:「朵兒姑娘,我也要走了。」

    秦朵兒微微點頭,卻問:「你認識我的朋友邱寒渡?」

    「不,不認識。」蘭笑立時否認。

    秦朵兒放下心來,微微揚了揚唇角:「王爺太緊張他的王妃,凶了一點,你別放在心上。他這個人,向來如此。」

    「我知道……」蘭笑脫口而出。他知道的還不少,有一個叫龍飛飛的如何如何,後來這王爺又如何如何,逼得人家只有找了個擋箭牌。這些,都是邱寒渡告訴過他的。

    「你知道?」秦朵兒反問。

    「呃,我不知道。」他差點失言。

    秦朵兒皺眉,這人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啊。但這不重要,她淡淡的:「蘭公子請。」

    他的馬車停得不遠,小廝也正等著。

    她送他:「路上小心。」

    他低聲道:「回去吧,夜深寒涼,有空我會來看你。」

    她點點頭,不再說話。見他走了,她也轉身,並未目送他遠去。她長這麼大,只戀戀不捨地目送過兩個人,一是公子姐姐邱寒渡;再一個就是葬在懷煙山上的涅康。

    也許,再也沒有人,能讓她如此眷戀。

    當晚,邱寒渡和聶印在此住下了。她特別早睡,想等到那個聲音。結果,她等到了。她聽到那聲音說:「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呢?」

    於是她努力地回應他:「涅康,你又在問為什麼了?你到底有多少個為什麼?」

    那聲音似乎根本聽不到她的回應,仍舊自言自語:「邱寒渡,聶印,朵兒姑娘……我真的是涅康?」

    邱寒渡又在急不可待地回應:「是是是,你是涅康你是涅康……涅康!涅康!」

    然後,她被小氣的印王爺給搖醒了。那男人氣鼓鼓的:「又叫涅康!你怎麼不叫叫我的名字哩?」

    被搖醒了的邱寒渡,緩過神來:「他,說話!我,說話!」哎,解釋這個才費勁喲。

    那男人還在生氣哩:「記住,涅康是朵兒的。我才是你的!」

    邱寒渡看著這個孩子氣的男人,又好笑又好氣,卻甜蜜得要死。她伸出玉臂,勾住他,說不出話就不要說,直接用行動堵住他的口。

    這個麻煩的男人喲,真像個孩子。

    男人被堵了口,一下就舒服了,爽快了,不計較了。喜滋滋,樂呵呵的,抱著他的惹禍精睡覺覺。

    彼時,蘭笑一身冷汗從夢中醒過來。他不知道為什麼,在夢裡說話的口音和語調,跟他本人是那麼不同。但他確信,他想要說的,就是那樣,一個一個為什麼?一個一個誰是誰?

    他的人生軌跡,彷彿一片空白。

    因為之前的蘭笑,本來就是個傻子。一生下來,就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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