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飛一路從都城追隨而來,只為救家族於水火之中,不讓他爹爹犯下不可原諒的錯。
邱寒渡平靜而淡然地彎腰將他扶起:「起來說話,我早知你是存了這樣的心思,這沒什麼大不了。」
龍飛飛錯愕地望著眼前明媚的女子,臉上泛起一絲羞愧之色:「寒渡,我是真的拿你當朋友的。」
「我知道。」邱寒渡的表情仍是淡淡的,跟兩個丫頭使了個眼神,強行扶龍飛飛趴在榻上:「我只是奇怪,你為什麼就那麼肯定靈國會贏呢?現在九曲國佔了上風,靈國久攻不下,若是龍大人從中使詐,導致我軍全軍覆沒,你們家豈不是九曲國的大功臣?那時,你們再風光回到九曲國,總好過當奸細。」
聶印的唇角也淺淺一彎:「我相信,你娘親在都城也作好了撤出靈國的準備,對嗎?」
龍飛飛一點也不隱瞞:「王爺說得沒錯,的確如此。只是我娘親同時也作好了撤往別國的準備,龍家的產業早就延伸至別國,甚至大唯國也有。」
「哦?」聶印笑意更濃。
龍飛飛苦笑一下:「也許當奸細終究是惶惶不可終日,我爹為我們鋪好了後路。這些年,他一力承擔,並未讓我們兄弟染指。他怕我們跟他一樣,走上一條不歸路。」
兩個丫頭感同身受,眼眶早就紅了,也不由得求情道:「求王爺成全。」
聶印又好笑又好氣:「你們這兩隻自身還難保,居然有空為別人求情。」
德奈雪蹦過來,抱著邱寒渡的手臂:「小姐說,我們是朋友了。對不對,小姐?」
邱寒渡心頭一熱,對這個詞簡直無抵抗力,點頭道:「自然是的。」
聶印招手:「過來,惹禍精!」
邱寒渡走過去,揚了揚眉:「什麼?」剛一問完,額頭就被彈了個崩指。
「你整天帶著一幫小猴子,呼朋喚友,到底在搞什麼?」聶印性感的薄唇不自覺地勾起,一張俊臉在燭光中無比柔和。
邱寒渡看他那表情,知道算是答應龍飛飛的要求了。這便吩咐德奈雪:「去請龍大人過來。」
德奈雪老大不願意:「他那爹狠心得要死……」抱怨是抱怨,還是一溜煙去了。
片刻,營帳外有人報:「龍大人到!」
曲舒烏掀開帳簾:「龍大人請!」
龍濟堂剛跨進營帳,驟然一股殺氣撲面而來。曲舒烏在前,德奈雪在後,手法眼花繚亂,頃刻間就用繩子將龍濟堂綁了個結實。
有心算無心,龍濟堂吃了大虧,不由向正坐在椅上悠然品茗的聶印怒喝:「王爺這是要幹什麼?」
「沒什麼,聊聊!」聶印頭也不抬,低垂著眸,一副傲慢的模樣。
龍濟堂餘光一掃,看見趴在床上皮開肉綻的兒子,氣得吹鬍子瞪眼:「逆子!」
邱寒渡邪氣一笑,一雙墨黑的眸直直盯著龍濟堂:「龍大人,你得慶幸你生了個好兒子!」雙手一拍:「賜座!」
曲舒烏顛顛地搬了一張凳子,令龍濟堂坐下。
龍飛飛轉過臉來,恢復了真面目的他,一臉凝重的神情:「爹爹,恕孩兒不孝,情勢所迫,方出此下策。」
龍濟堂怒火難消,戎馬一生,哪受過如此侮辱,不由得別過臉去,不再作聲。
龍飛飛咬牙忍著背上的傷痛,撐起身子,踉蹌著跪到老父跟前:「爹爹,孩兒只想護爹娘周全,護兄弟姐妹周全,別的仁義道德,一概不知。」
龍濟堂心頭一震,沒有說話。
「我們龍家是九曲國人沒錯,可是這些年,爹爹你有沒有分清過自己到底是哪國人?你生活在靈國那麼多年,你就不愛靈國的土地,不愛靈國的百姓?」龍飛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邱寒渡聽得直皺眉,什麼時候了,還在唱高調戴高帽?一個細作,能把感情上升到愛土地和愛百姓上去?這不是開玩笑嗎?
她冷哼一聲:「龍大人,此戰我贏定了。不知龍大人要怎麼跟九曲國解釋呢?」一針見血,點出他是奸細的身份。只有不再端著高高的身份,才有可能屈服。
龍濟堂面色慘淡如白紙。
邱寒渡驀地冷眸微瞇,眼底幽黯,散發著一種奪人心魄的光芒:「我這麼說吧,如果不是你兒子,我會把這場勝利扣在你的頭上,然後製造你戰死沙場的假象,再引九曲國的殺手追殺你全家,直到耗盡你龍家最後一滴血。」她冷酷的臉上,蕩著一抹令人膽寒的笑。
兩個丫頭不禁打了個寒顫,不知道自己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跟小姐交上了朋友。這樣的朋友可以有,但敵人還是算了,太可怕了。
龍飛飛的呼吸彷彿都驟然停止,空氣稀薄得令人窒息。他知道,這個女子說得出做得出。從那次比武,他就知道了她的冷酷。
可也是這種特別的冷酷,令他愛得顛狂。他慶幸,此生愛了這樣一個女子,和她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他有種預感,清池之戰必勝。那將是這個女子名揚天下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一戰成名,名動四方。
他願意做一個守護者,守在她的身旁,哪怕做為一個侍衛隨從守候著她,足矣。
夜深人靜,龍濟堂從營帳出來時,已是滿懷疲憊。幾個親信遠遠徘徊,見其現身,霎時圍將過去。
暗夜中,聶印和邱寒渡也從營帳裡走了出來。漫天飛雪中,邱寒渡驟然軟倒在聶印懷裡,呼吸急促不勻:「快……」
聶印熟練封了她的穴道,抱起她飛奔回到她的營帳,餵她藥的同時,也準備了另一粒藥丸。
邱寒渡搖搖頭,極度虛弱:「過了明天,過了明天再說。」
聶印萬箭穿心,執拗道:「早一天晚一天攻城,有什麼要緊?明天原地休整。」
邱寒渡伸手撫上他的俊臉,淡淡道:「早一天,可以讓很多人撿回一條命。你沒聽說九曲國的兵馬在清池屠殺百姓嗎?」
「那與我何干?」聶印涼薄地應著:「在我心裡,只有你的生死最重要。」
「我前世沒做過什麼好事,你讓我這輩子高尚一點,心繫蒼生積點德不好嗎?」邱寒渡勾下聶印的脖子,嘴唇感受他的溫度:「其實在我心裡,也只有你的生死最重要。」
聶印發狂般地吻著他的女人,卻難抵心頭酸楚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