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心虛的娃,哪受得了這樣的注視?秦朵兒心頭暗叫不好,這就準備腳底抹油開溜。一轉身,腿剛邁出一步,就被拎回來了。
沒錯,是拎。
聶印伸長手臂,將欲逃亡的秦朵兒像拎一隻小雞崽般拎了回來:「長本事了啊,朵兒?知道我們水性好,一看見我們找你就往水裡跳。」
「你,你說什麼?」秦朵兒像只蚯蚓似的扭啊扭啊扭,再蹦蹦蹦,試圖甩掉聶印拎著她衣領的魔爪:「男女授受不親,你你你放開,別毀我清譽……」
「哦?你還有清譽?」聶印一雙寒星閃爍的銳目裡,又蕩漾著戲謔。放開她,用手戳著她的腦袋:「你公子姐姐中了箭傷還沒好全,你就敢讓她大冬天的跳河裡救你!你好意思嗎你?」
秦朵兒一時眼眶又紅了,往邱寒渡身上靠:「公子……我不知道你受了傷……」
邱寒渡此時已信了一大半兒,瞪著朵兒小娃,瞧這妞的膽兒多肥啊,什麼事兒都敢拿來玩。這可是女人的清譽,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哎呦,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啊,真真兒是氣人。虧她為了朵兒小娃還流了多少眼淚,搞半天白流了。
「朵兒,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邱寒渡看著漫天雪花飄飄灑灑,落在秦朵兒的衣服上,臉上,不由得伸去替她拍,氣得心癢,拍就變成了打:「什麼事不好玩?這個也拿來玩?」
秦朵兒還在狡辯,裝得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那個「懂」字剛落下,腦袋上又被狠狠敲了一記。
打人的,當然是聶印:「還裝!你知道你在動搖一個國家的根本和命脈嗎?啊?你這表現,完全是大唯國派來的奸細,要從人家內部搞垮靈國……」
聽起來多正義,多義正言辭,其實他不也在算計怎麼動搖人家的命脈嗎?
「……」有這麼嚴重?秦朵兒蒙了,眼珠子一轉,又裝得可憐兮兮,一頭埋在邱寒渡的胳膊上:「公子……我好難過……」
邱寒渡和聶印對視一眼,啼笑皆非。
邱寒渡望天,翻白眼。她為了讓朵兒小娃心頭好過點,連安遠喬的事都翻出來炒了一次,結果人家是裝的,哎喲,是裝的。一想到這個,她就不得不板起臉來:「朵兒,是誰教你唱的這齣戲?」
「啊?哪出戲?」秦朵兒也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心裡總存著僥倖,覺得瞞天過海,天知地知。想那會子,公子姐姐給她做好吃的,她真是又欣喜又愧疚,哭得稀哩嘩啦,倒是演足了一個被**少女應有的戲份。
邱寒渡眼睛一瞄:「朵兒,你不講實話,以後我再也不做好吃的給你吃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想清楚再說話喲,今晚我和你印哥哥出去吃,不管你了……」這跟哄幼兒園小朋友沒什麼區別,可除此之外,她有什麼辦法麼?
「什麼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秦朵兒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直瞅邱寒渡:「意思是我只要說出來,就能有好吃的?」
好有節操的娃,最近被美食把胃養得刁了。而且那件事埋在心中忒難受,想她透明得不能再透明的性格,如何能藏得下那麼大件事?
好幾次看邱寒渡的眼淚在眶裡打轉轉,她都難受得想撞牆,早就想把實情說出來,可是怎麼說得出口?她再笨,也知道一個姑娘的名節是多麼重要。現在她能說這麼糟糕的事,是她自己搞出來的?
話到嘴邊,又嚥下。這滋味真真兒不好受得很,一向能吃能睡的朵兒小娃,這幾日瘦了。天天吃著美食下肚,居然都瘦了。這說明她的確是有心事,還算是個有良心的好姑娘。
見到邱寒渡點頭,她有些心虛,紅了臉,咬著唇,然後低首垂目,一副悔過的樣子,小動作搞了個遍。她忽然抬起頭來,眼淚撲撲往下掉:「公子……那天我確實是被壞人……被壞人劫走啦……」想起那天驚心動魄的過程,她覺得自己真的很有資格訴苦,望著她的「公子」心酸得無以復加,巴巴就往人家懷裡撲:「嗚嗚嗚……公子……有人欺負朵兒……」
這個開場白相當有想法,有創意,邱寒渡明知結果是秦朵兒算計了大家,可她聽了朵兒小娃的話,便知那輛馬車肯定不是朵兒小娃自己搞出來的。
這麼一想,當時的情景真的是危機萬分,不由得一急,眼眶也紅了:「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抱著她,像哄小娃娃一樣。
小娃娃哭得更加厲害,這樣子才像是被人**的樣兒嘛:「那天我上了馬車,心情十分好,嘴裡還哼著歌兒……」
不得不說,朵兒小娃講故事會急死人,聶印恨不得一巴掌拍蒼蠅似的把她給拍死:「哼的什麼歌兒,你可以不說了,你能直接說事情經過嗎?」
朵兒小娃梨花帶雨地從邱寒渡懷裡把腦袋抬起來,順便還把眼淚擦在人家的衣服上,氣呼呼的:「我這不是在直接說事情經過麼?我當時的確是哼著歌兒的!」
「……」聶印長吸一口氣,心道還好他的惹禍精不是這麼白癡的類型。
「你不要打斷她,聽她說。」邱寒渡睨了聶印一眼,這講故事的人本就讓人心急,又來個打岔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當時我是唱著歌兒的。」朵兒小娃再次重申。
「好好好,你唱歌你唱歌,後來呢?」邱寒渡也快抓狂了。
「後來我就一直唱……」
「……」邱寒渡和聶印相視一眼,兩人都有遁走的狂燥。
朵兒小娃忽然悠悠地歎氣道:「馬車就忽然停下來了……」太子殿下派人來接她,不是一次兩次了。為了不引人注目,太子每次派來的人,都是新面孔,所以當時她也沒在意駕車的到底是個什麼人。
馬車忽然停下來,停在了顯渠官道上。她正要問發生什麼事,馬車簾就被掀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精壯男子,那男子來接她時,還一副謙卑的樣兒,也看不出多高大。
這會子,驀地凶相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