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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魚和水的關係 文 / 傲世邪妃

    天給捅漏了。

    疼痛襲來,卻又驟然輕鬆。這是遲早都會面臨的事,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區別?

    邱寒渡在王府裡走了很久很久,在這兒住了這麼多日,她還從來沒真正把這兒轉遍過。

    王府很大,幽徑通幽,各處院落都空著。印王府裡,實在人丁稀薄。本來呢,那些歌姬舞姬們,若是能本份一些,老實一些,住在王府裡也不是不可以,養著她們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這些人的身上,總帶著某種爭寵的因子,勾心鬥角,搞三搞四,弄得一府人都不安寧。印王爺這才下狠心,把人給攆了出去。

    這些人被攆出去後,自然添油加醋將王府裡的事拿出去亂說一通。正如太子殿下所言,王爺的名聲,被那些個歌姬舞姬們給搞糟了。

    其實被搞糟的是她這個印王妃,順帶牽連了王爺的名聲。

    本來,她是不在乎的。卻正如秀妃娘娘的意思,她一個身份低賤卑微的女人自然可以不要臉,但王爺是貨真價實的皇子,那是要臉的,而且是很要臉的。

    她的唇角,淺淺逸出一抹笑來,有些傷感,還有些自嘲。

    秋天的風吹在身上,有些涼了。樹上的葉子,飄飄灑灑隨風落下,吹得一頭一臉。

    黃葉舞秋風,仿似這一季,最後的輝煌了。

    她第一次肯承認,她是愛聶印的,甚至比當年對安遠喬的熱愛更甚。

    對安遠喬的愛,是從崇拜開始的,很小的時候,覺得那個哥哥無所不能。後來,他是她的教官,她迷戀著他的一切。

    那是一種盲目的崇拜和想像。遙遠的距離,霧裡看花,她愛上的,其實只是自己的想像而已。

    當現實和想像發生了衝突,她醒悟,那不是愛,絕不是愛。

    可是聶印不同。

    她沒有自己的世界,她只有聶印的世界。

    聶印的氣息,滲透在她生活中每一個角落。他在她的眼裡,幼稚,賴皮,精於計算,卻真實,有時候真實得透明。

    他熟悉她的呼吸頻率,她也一樣熟悉他的呼吸頻率。

    一如魚和水的關係,一如花和葉的關係。

    她習慣有他,也無法離開他。不僅僅是治毒的依賴,還有感情上的依戀。

    除非死去,毫無知覺。可此時,她方知,有一種死去,是在另一個地方重生,並且是帶著記憶的重生。

    她不敢想,如果帶著對聶印的記憶,她又飄到別的地方去了,該怎麼辦?

    走著走著,天忽然下起雨來。雨勢很大,夾雜著狂風,驟然間,雨箭斜射地面,打得辟啪作響。

    她仍是慢慢走著,像是沒有知覺。很奇怪,淋了雨,似乎心就不疼了。只是有些落魄,還有些狼狽。

    她轉了一大圈,才發現,竟然轉到了袁宛央的院子裡。

    她走進去,忽然覺得累了,再也不想動了。

    袁宛央詫異地看著一身**的王妃,趕緊叫人去取來王妃的衣服,又吩咐人拿來沐浴的大桶,倒上熱水。

    邱寒渡靜靜的,沒有說話,隨她擺弄。

    袁宛央替她寬衣,侍候她進了大大的木桶。水熱氣騰騰,霧氣中,她的臉隱隱約約,眸色迷離。

    「這是我在後花園摘的新鮮花瓣,很香的,王妃你聞聞?」袁宛央將艷紅的花瓣放至她的鼻端:「我用特製的精油浸泡過。」

    她聞到一種淡淡的香味,神清氣爽,很舒服的味道。她沒有表情,只是呆呆地任人擺弄。她很冷,全身都冷。

    袁宛央將花瓣灑進木桶裡,艷紅的花瓣,配著邱寒渡冰肌如雪的膚色,透出一種致命的誘惑。

    邱寒渡不言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漸漸滑進水裡,越來越深:「宛央,如果……」

    重重歎一口氣,把要問的話,嚥了下去,不再說了。

    袁宛央一邊替她洗著散在木桶外的長髮,一邊柔聲道:「問吧,王妃,想問什麼,都可以。」

    邱寒渡緩緩閉了眼睛,頹然道:「如果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可是他的爹娘卻不喜歡你,你會選擇留下還是離開?」

    這種問題的確把袁宛央給難壞了。她想了想,輕聲道:「如果是以前,我會不管不顧,拼了命也要留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王妃,我和你不同……你別受我影響……」

    「一樣的,宛央。」邱寒渡無力地搖搖頭:「我們是一樣的,沒有什麼不同。」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不經意間,一顆淚珠毫無預兆掉落下來,滴進水裡。她不自然地抹了把臉,原來臉上已經蒸滿了水氣。抑或,剛才根本不是眼淚吧。

    心,卻生疼。

    一如黃昏下市的青菜,焉焉的,被人挑肥揀瘦,嫌七嫌八,一會兒是門不當戶不對,一會兒是名聲不好,一會兒是中毒不能生孩子……

    她忽然任性起來,一拍木桶裡的水,水花四濺,恨恨的:「我不要當王妃了!」

    有什麼了不得!又不是她死乞白賴要當王妃的,又不是她哭著喊著要嫁給比自己還小的少年,憑什麼!憑什麼要被人嫌棄?

    「王妃,印王爺真是世上罕見的好男子,」袁宛央安安靜靜地替她捏肩,聲音很平靜,不像在勸慰,只是在說一個事實:「雖然我知道得不多,不過,王妃一定要想清楚再做決定。」

    還做什麼決定?屋外,少年的聲音已經響起來了:「王妃呢?」

    「回王爺的話,王妃被雨淋濕了,正在沐浴。請王爺稍候。」婢女回話。

    「知道了。」像是心頭懸著的巨石,猛然放下了。

    邱寒渡剛才還起過放棄的念頭,在聽到他的聲音,和他的重重歎息後,心頭立時如火燃燒起來。

    他那麼緊張她。

    而她想到的是逃避。

    羞愧無比。

    她忽然輕快地對袁宛央道:「你先出去招呼王爺,我很快就出來。」

    「讓宛央侍候完王妃沐浴吧?」

    「我自己可以,去吧,不要跟王爺說別的。」邱寒渡深吸一口氣,心頭仍有些發堵,卻像一個在海裡抓住稻草的人,不願輕易放手。

    袁宛央出去了,在正廳裡見著一臉焦急的印王爺,微微一福:「給王爺請安。」

    印王爺煩燥地揮了揮手,這時候了,請什麼安?眼睛望著門口,問:「王妃呢?」

    「很快就來了,王爺稍安勿躁。」

    「王妃她……」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問了。

    「王妃她很好。」袁宛央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情緒。

    倒是印王爺不淡定了,來來回回踱步。他的惹禍精明明就是一臉傷心跑出去的,能好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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