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外面忙成一鍋粥,只有這個閒散王爺和他的王妃日子過得悠閒,
一覺醒來,聶印已不在身邊,
邱寒渡梳妝妥當,破天荒地插了一支簪子,碧藍如海,清澈通透,
打開首飾盒,找了一對匹配的耳環,耳墜碩長,流蘇線條無比優美,她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有些不認識的感覺,
她也是可以很美的,如此光彩照人,臉頰淺淺染上一層紅暈,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灼灼生輝,挺翹的鼻子,紅艷艷的嘴唇自然又光澤,
只是,太清冷了,表情太過清冷,她扯了扯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一個不太自然的弧度,她清咳一聲,想起賴皮少年喊「寒渡,寒渡」,情不自禁就笑出聲來……那樣曼妙優美的弧度,燦如山花的笑容,
原來,每個人發自內心笑起來,都會很好看的,她帶著這樣的笑容,踏出房門,
兩個黑丫頭正在院子裡忙活,迎上來:「給王妃請安,」
「怎麼不歇著去,還不好好把手養著,小心殘廢,」她故意板起臉,表情卻不能唬人了,明明就是那麼溫和的王妃,
黑丫搶著回話道:「有王爺的醫術,我們姐倆很快就好啦,王爺說,手指要多活動,才不僵硬,嘻嘻,王妃這是要去找王爺麼,」
黑妞忙斥道:「王妃去哪兒,難道還要跟你說不成,不過,嘻嘻,剛才有人來回稟王爺,好像說王爺的娘親來了,」
「是娘親還是母妃,」邱寒渡隨口一問,
「娘親,」兩個黑妞異口同聲,
「知道了,」邱寒渡走幾步,見倆丫頭跟上來:「你們別跟著了,難道我會在王府裡走丟,」她換上古代的布靴,走起路來,十分輕巧,
心情愉快,腳步自然就輕快,她決定去找聶印,正式拜會一下他的娘親,
她來到聶印的院裡,制止了家僕的稟報,悄然走了進去,
廳裡,聶印和鳳喜正在敘舊,當然,主要是鳳喜在說,聶印聽著,一邊抹淚,一邊訴說……這些日子都差點不想活了,一點一點帶大的孩子,就那麼沒了……
這樣子的場景,邱寒渡如何能進去打擾,她尋思還是走吧,人家母子說說話,別破壞了氣氛,
轉身欲走,鳳喜的話卻讓她邁不開腿了:「小五啊,我總算盼到你成家立室了,我這一輩子,就算是圓滿了……等你成親後,早早給娘生個大胖小子,我就向秀妃娘娘告個假,到王府來給你帶孩子……」
天下的娘,別論是親娘養娘,莫不如是,
「娘……」聶印不欲談這事,卻敵不過娘親啪啪的眼淚,生生把要說的話嚥了下去,
鳳喜老淚縱橫:「小五啊,娘這輩子沒啥盼頭,就盼著把你拉扯長大,看著你成親生子,開枝散葉……」
邱寒渡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剛才還波光蕩漾的眸色,也一寸一寸黯淡下去,
她加快了腳步,輕盈地奔了出去,
她的表情有些冷:「不要告訴王爺我來過,」
家僕不明所以,也不敢問,
她快步走出院落,沿著池塘邊上慢慢走了許久……一絲苦笑從嘴角溢了出來,沒有想像的那麼絕望,只是有些苦澀罷了,
是她自己期盼得太多,天真得有些傻氣,
很傻很天真,都多大的人了,還在幻想中度過,
怎麼會真的想著要嫁給英俊少年呢,等少年真的成熟,她就老了,
前世今生,恍如隔世,上天卻沒讓她換副好皮囊,想像著古代人對於新婚夜那一抹嫣紅的在乎程度,竟讓她羞愧不已,
她是現代人,其實並不注重這些,可這是古代,少年是介意的,他是個男人,尚且如此乾淨,
也許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不能替他生孩子,
她忽然笑起來,邱寒渡啊邱寒渡,你在搞什麼名堂呢,多貪心啊,貪心得把自己逼進死胡同,也把少年逼進了死胡同,
驟然鬆了口氣,還好,沒有泥足深陷,
她仍舊努力扯出一抹笑容來,望向遠處,影影綽綽的幽徑小道上,一縷墨衫來襲,
「惹禍精,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聶印朝她奔過來,一臉的燦爛:「我以為你還在睡覺呢,」
邱寒渡淡淡一笑:「我又不是豬,哪那麼多覺可睡,」
「我帶你去看只真正的小豬吧,他從昨天下午睡到現在都沒醒過,」聶印伸手來牽她,很自然的動作,
她巧妙地避過,邁著輕巧的步伐,跑在他前面:「你說冬陽吧,哈,那孩子八百年沒睡過了,」
聶印盯著她,覺得這惹禍精哪兒不對了,可具體哪兒不對,還真說不上來,
他追上她,眸光裡掠過一抹瀲灩:「惹禍精,你真好看,這支簪子……」
還沒開始讚美,邱寒渡伸手便將簪子從頭上抽下來,一頭烏髮散落在背上,急急截斷他的話:「我隨便試試的,」
「你這耳環……」
她又急忙從耳朵上把耳環取下來,扭捏地揣在懷裡,
聶印生氣了:「惹禍精,你犯了啥毛病,是不是我說一句你的衣服,你連衣服也給我脫了,」
邱寒渡樂滋滋地笑:「才不呢,衣服還是要穿上的,」她不理他,一轉頭,笑容就消失不見了,
天空飄起了雨,絲絲點點,秋日,只要一下雨,就透心涼,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袁氏姐弟居住的院子裡,雅致的院落,乾淨整潔,
袁宛央泡了茶,前後收拾得妥妥當當,
聶印頭天就為袁冬陽封了穴道,止疼是其次,主要是為接下來的治療作準備,
袁冬陽幾乎這一年多來,從未真正睡著過,只有昨晚,睡著了,就是天塌下來,也叫不醒他,隨便怎麼擺弄,他都不醒,呼吸均勻,甚至發出淺淺的鼾聲,
邱寒渡用手指逗弄了一下冬陽軟乎乎的小臉蛋兒,見他真的睡得像只小豬,粉嫩的模樣,忒招人憐愛,
聶印坐在床邊,替他檢查骨骼,一寸一寸,眉頭皺得死緊,長時間的端坐,神情太過專注,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
幾乎是一種本能,邱寒渡拿了柔軟的絲帕,細細替他擦拭,一點一點,為了不影響他,動作小心翼翼,
時間在慢慢流淌,誰都沒敢說話,
聶印累了,有些口渴,叫她:「茶……」
她端著茶杯,遞至他唇間,一副溫婉的樣子,很有些舉案齊眉的意思,
他喝了一口,與她對視一眼,微微地笑,很滿足的樣子,然後又低了頭,繼續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