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宴會,自然是熱鬧的。
太子大病初癒,許多人削尖了腦袋也想來恭賀。畢竟,廢太子這種事極其隱秘,並不是人盡皆知。太子始終是太子,高高在上,真龍天子。就算有那麼些人,知道一點內情,但看目前情勢,皇上似乎又沒有了廢太子的打算。
一時間,太子府邸門前車水馬龍,好不熱鬧。受邀的,沒受邀的,都齊聚一堂。趁著機會巴結,打著幌子送禮,眾人唯恐落後一絲半點。
印王爺偕同王妃坐著馬車珊珊來遲,幾乎是到了要開席,太子殿下又派人三請四催的情況下,才到得太子府邸。
印王爺擺上譜了。這讓大家私底下議論紛紛,均報以不屑之色。再議論,也不能擺上桌面,等人家到了,還得大肆讚揚一番。
聶印焉能不知?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傲慢冰冷的神情和他的王妃倒是配了個十足十。
他仍舊墨色長衫,腰纏玉帶,頭束木冠,散發著山林清新的氣息。少年眉目清冷,卻眸色清澈。唇角微微上揚,卻毫無笑意。如雕如刻的臉部輪廓線條,憑添幾絲冷然霸氣。他身形高大,挺拔偉岸,再加之行事邪魅不羈,更多了幾分邪妄的氣質,令人不敢直視。
他身邊的女子,這次倒沒穿翠色衫子,竟著了一身淺黃秀裳。若說那翠色像極了春天發出來的第一株嫩芽,令人心動,那這身黃衫便像極了山間最最明媚的一朵嬌媚小花。
試想,滿目清山綠水中,就那麼一朵嬌艷的花朵,多令人驚艷?尤其,她站在墨衫聶印的旁邊,修長的身材,配合得恰到好處。她的美,在於那份遺世獨立,清幽漠然之色。好似全天下的人,都與她無關,都不配跟她交談。唯有她身旁的聶印,能掌控她,能左右她,能讓她在風中搖曳出最美的風姿。
依然飄散的長髮,仍舊沒挽髮髻,只在頭頂用珍珠環了一圈,一如異域來的聖女。乾淨和明艷,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剎那間,就將那些滿頭釵環的女眷比了下去。
聶印儘管不喜應酬,卻也左右逢源,和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招呼著。
一系列繁文縟節後,歌舞昇平,整個大殿霎時熱鬧起來。
「惹禍精,你今天真美。」聶帥哥閃爍著他妖孽的桃花眼,不吝讚美。
「我這是莫忘報。」邱寒渡坐在雙人長桌前,目光鎖定舞姬妖嬈的舞姿。
「今天覺悟很高,自己都記得了。」聶印戲謔地笑起來:「很好,以後繼續,省得我整天提醒你。」
「……」邱寒渡萬年不變如冰山的臉繃著,目光直視,卻在心裡罵著賴皮少年。
席間,不時有人過來敬酒,此時來的是龍將軍的三兒子龍飛飛。此子眉宇俊朗,帥哥一枚。今天被妹妹龍嬌嬌死纏著,非要來太子府邸赴宴,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妹妹那點小心思。
今天的龍嬌嬌,可不是選妃會上那種刻意扮醜的打扮。使盡渾身解數,從衣著到首飾,從頭到腳,無一不精緻,無一不令人驚歎,原來女子打扮後可以美到這個份上。
無疑,她是今天宴會上打扮得最最華麗的女子,艷壓群芳。
咬著勁兒地跟邱寒渡比美,諷刺著印王爺瞎了狗眼不選她,呼呼呼,為啥不選她?她因為這次沒選上印王妃,大受打擊,心靈受創,這筆賬就這麼算到了印王爺頭上,還算到了印王妃頭上。
龍飛飛雖然地位比不上聶印,但他身居禁軍統領副職,握有實權,是以說話便有些隨意,打心眼裡瞧不上這位走後門來的王爺。他現在沒病沒痛,當然用不上神醫的醫術,更是少年狂妄,連敬酒都敬得有些散漫。
敬完酒之後,回到妹妹身邊,便低聲開解道:「嬌嬌,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印王爺血統不正,除了生得俊些,有什麼值得你鬱結成這樣?」
龍嬌嬌恨恨的:「三哥,你說是我好看,還是印王妃好看?」這口氣鬱在胸口,怎麼消得下去?
「當然是嬌嬌你好看,靈國第一美人龍嬌嬌,誰不知道這個稱號……」龍飛飛邊說邊抬眼去瞧印王爺身邊的黃衫女子,這一瞧,魂差點飛了:「世間,果真有如此清冷如冰,美得如此冷漠的女子?」
龍嬌嬌一口血差點沒吐出來,一腳踩在龍飛飛的腳上,嗔道:「三哥,你瘋了!」
龍飛飛收攝心神,有些魂不守舍:「嬌嬌,你美則美矣,卻少了她那種韻致……」
要不是太子殿下的宴會,龍嬌嬌立時就要拂袖而去:「三哥,你看我不把你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稟報爹爹!」戾氣大發,鳳眸射出又恨又狠的光芒。
龍飛飛歎一聲,低語:「嬌嬌,別說哥哥不提醒你,你現在的樣子,比起人家來,可不止差一點。女子太過凶狠,最是令男子討厭。」
龍嬌嬌聞言,立時收起狠勁兒,換了副溫柔的面孔,那速度簡直比變天還快。
坐在斜對面的邱寒渡漫不經心道:「聶醫生,你被女人盯上了。」
「惹禍精,你被男人盯上了。」聶印毫不示弱。
「他敢有異動,我能打斷他的腿。」邱寒渡挑釁道:「你能嗎?」
聶印搖搖頭,語重心長:「太暴力不好,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退一步海闊天空……」
邱寒渡正在奇怪這睚眥必報的少年,何時變得這麼心腸柔軟,卻又聽他繼續壓低聲音道:「不過呢,若是她自以為長得美就能掌控天下男子,那我就毀了她的容罷。」
「……」邱寒渡默了,再偷眼瞧他,卻見他眸色乾淨得無害,像是全無心計,淡淡的,誰想得出剛才那句雲淡風輕的話出自他口?
他說毀人家的容,就好比吃一頓飯那麼簡單。最重要的是,他絕對有那個能力。
「幸好我沒惹到你,不然還不知怎樣被你整治。」邱寒渡心有餘悸。
驀地,妖孽少年笑了,賴皮勁兒一上頭,握著邱寒渡的手搖啊搖:「我的好王妃,你不要打斷我的腿,我也不毀你的容……」
「你毀吧。」邱寒渡毫無懼色。
「我不毀,我愛護你呢。韋大小姐說你是羞羞脫了毛皮變的女人,我怎麼能毀你容?」
「羞羞是誰?」
「一頭大狗熊。」
「……」邱寒渡要瘋了,跟這少年說話,沒一句能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