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白聞言一笑:「這件事情怎麼能由我決定呢。阿初畢竟已經成年。他想去哪個公司上班得他自己決定。不是嗎。」說完簡白轉過頭對景初寵溺地拍拍肩膀。笑道。「阿初。潘總希望你能去他的公司幫忙。潘總在廣告界名氣非常大。你跟著他肯定能學到很多東西。你……」
「小爺我不樂意。」景初看不下去了。這個老男人心裡估計百分之百地不希望他在宴會上莫名其妙跟另一個男人走。但偏偏裝出一副大度寬容的樣子跟他耍花腔。他打斷簡白。並且非常明確地拒絕。
簡白只得無奈地對潘顯聳聳肩:「潘總。實在很抱歉。阿初還年輕不懂事要是使你不痛快了你也別介意。不過你也看到了。他似乎……」
「沒關係。呵呵。」潘顯打斷簡白。神情卻有些凝重。「對了。還沒請教。簡少你和阿初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著實讓潘顯的心沉了又沉。他原本只是想不動聲色地把景初要過來。帶回家好好管教。沒想到景初卻半點都不領情。反而跟簡白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
可他潘顯的乾兒子。怎麼可以在外邊給人當小情人包養呢。所以他決定只要簡白敢在他面前承認他們之間的不正當關係。他也不在乎會不會得罪簡家。直接把這不懂事的小破孩帶回去。
簡白怔忪了一下。潘顯對景初似乎太過熱情了些。他猜不透對方心底打的什麼主意。但既然景初已經跟他住一塊兒。便任憑誰都不可能從他手裡奪走景初。
簡白隨後微微勾起唇角。抬眸極其認真地直視潘顯的眼睛。
兩個老男人各懷心事地彼此對視了好幾分鐘。
簡白忽然輕笑道:「潘總。阿初是我的愛人。」
愛人。這個詞彙不同於情人或者男女朋友。它一般用於一個人的終身伴侶身上。這個詞的份量非常重。這意味著簡白要是忽然發生什麼意外死了。景初就是簡白遺產的第一繼承人。
簡伊聽到這個詞臉色蹬時變得極其難看。像如今這種比較正式的場合下他一般都能夠讓自己表現得非常從容不迫。至少不會喜形於色。可當他聽到簡白形容和景初的關係竟然是『愛人』時。簡伊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被拋棄了。心裡一陣窒息的悶痛。
「抱、抱歉。」簡伊失魂落魄的。但他還是勉強自己保持最基本的禮節。朝另外三個人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忽然想起陳總還在等我呢。你們聊。我先過去了。」
「好。你去忙吧。」簡白就好像完全沒有看出簡伊的異樣異樣。對著他非常溫和而又寬厚地點頭。
潘顯面不改笑地看著簡伊很快地離開。眼底卻依舊掩飾不住剛剛簡白說出那一句話給他的震撼。那瞬間他有太多疑問想要問景初。可礙於簡白在場。又不好說的太多。他此刻的腦子裡只剩下一句話:沒想到景初竟然也是同性戀。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該高興多一些還是擔憂多一些。
在潘顯的印象裡景初以前很討厭這種關係:因為打心底厭惡。所以兩年前景初知道景向晚懷有不能為外人道的情感後就再也沒親熱地喊過他一聲乾爹。更從此以後。但凡被阿初撞見他出現在他們家。阿初就會毫不留情面地把他趕走。
可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小孩竟然已經成長為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樣子。
可如果真的是這樣……
潘顯眼前驀地一亮。如果景初他也是gay。也許對於他這樣的情感和心思。就不會這樣反感和厭惡了呢。
想通了這點。潘顯卻並未把心底的喜悅情緒給表現在臉上。他只是轉過臉一本正經地盯著景初的眼睛。就好像如果沒有從他口中親耳聽到這件事。就不會相信簡白說的任何話一樣。淡淡問道:「阿初。真的是這樣嗎。」
「……」景初不自然地把視線轉向另一邊。他和簡白是正兒八經地談戀愛。這份感情從頭到尾沒有一絲絲見不得光的地方。可他就是恥於在這個男人面前承認。承認他們都是一樣的。「這與你何關。」他沒有從正面回答。
潘顯毫不在意。知道景初已經默認了他和簡白之間的關係……那麼。同為gay的你。阿初。你應該能夠理解這樣的感情在這念頭有多艱難困苦。既然如此。你遲早有一天。也能夠接受並認同我心裡的那份情感。不是嗎。
「潘總你不要介意。有時候阿初脾氣是有點不好。但這個小孩其實對人很友善的。」簡白驀地收緊瞳孔。臉上依舊保持淺淡微笑。只是眼梢的那些笑意卻有些冰冰涼涼的了。
潘顯和景初之間的互動太奇怪了。這讓簡白不得不產生疑惑。不過他不打算當著別人的面問這種問題。他可以回去再好好同這個小破孩談心。
說完。簡白的視線卻沒有投向潘顯。而是越過潘顯的肩膀落在了不遠處朝他們慢慢走來的一個女孩身上。
這個女孩穿著一條白色希臘風格的抹胸長裙。長髮高高地盤起。露出潔淨優雅的脖子和精緻感性的鎖骨。對方手裡端著小半杯葡萄酒。酒紅色的液體撞擊這透明的玻璃杯壁。和那雙纖細骨感的手相襯輝映。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來人是簡白的妹妹簡惜萍。是他三叔的獨生女兒。從小養在國外。難得他們竟然在這樣的場合相遇。
「嗨。大哥。好久不見。」這個女孩笑容爽朗地走到簡白身邊。雖然話是跟簡白說的。但說話的時候卻毫不避諱地從頭到尾地打量了景初一番。甚至話都說完了。目光都沒有從景初身上挪開。
「你這是瞧哪兒呢。」簡白扶額。失笑。「你大哥就站在旁邊怎麼連正眼都不看我一下。小心我回去告訴你爸。讓你爸再給你安排個禮儀老師回爐重練。」
簡白雖然只是這樣不痛不癢地開玩笑。但他其實是不太喜歡景初被人這麼毫不避諱地看。他的小孩應該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外人非禮勿視。他有些後悔帶景初出席這樣的場合了。
簡惜萍終於依依不捨地把目光從景初身上轉移到簡白身上。翻白眼:「你有什麼好看的。都一大把年紀了。白頭髮都快出來了吧。嘖嘖。大哥你說這話也不害臊。」
「……」簡白被噎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簡惜萍懶得理會某只爭寵吃醋的老男人。友好地朝景初伸手。熱情地微笑:「你好。你應該就是景初了吧。我是簡白的妹妹。」
景初有些受寵若驚。伸手和簡惜萍握了一下手。笑道:「你好。我是景初。」
這個女孩眼前一亮。也不顧旁邊簡白那已經帶有不滿和幽怨的眼神。向前一步熱情地跨住景初的手臂。笑得非常開心而又燦爛地說道:「嗨。很早以前就聽說過你了。沒想到你比我想像中的還更像……」話鋒忽然一轉。「等一下就要跳舞了。我能邀請你跟我跳第一支舞嗎。」
很久很久以後。景初才知道簡惜萍前半句還沒有說完的最後一個字是:受。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而現在。對於這個第一次見面就對他熱情的有些過分的女孩。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簡惜萍是簡白的妹妹。是簡白的親戚。和簡白復合快一個月了。簡惜萍是他碰到的簡家的人裡第一個對他態度非常友好的人。
景初看了一下簡白。發現這個老男人明顯對自家妹妹非常不滿了。景初不由得解恨至極。心說小爺這大半個月來每天看著簡伊和你搞得亂七八糟的。終於有一天你也感受到小爺當初感受到的那種不舒服了。
景初愉悅地轉過頭對簡惜萍說:「好啊。榮幸之至。」
簡惜萍得意洋洋地瞟了簡白一眼。嘴角那自信而又張揚的微笑就好像夏日裡最熱情似火的陽光一樣。她的姿態挑釁意味十足。可怎麼看都只是一個女孩的嬌蠻可愛。
簡白覺得今晚回去後有必要好好教導一下景初什麼叫夫者為上了。
而就在此時。
簡惜萍好像這時候才發現潘顯。猛地轉過頭笑瞇瞇地對潘顯問好道:「潘叔叔。好久不見。」
潘顯依舊保持著最良好最矜貴的風度。毫不在意剛剛被眼前這個女孩無視了。簡惜萍的忽然出現讓所有的人都淪為陪襯。亦讓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別處。這對潘顯來說何嘗不是無聲中消弭了一場尷尬。
「呵呵。許久不見惜萍這張嘴還真是越來越甜了呢。」潘顯呵呵一笑。然後朝簡白舉杯。告退說。「對了。我那邊還有事。就不繼續閒扯了。今天聊得非常愉快。希望改天還能和你聊聊。」
「恭候大駕。」簡白亦舉杯。
潘顯小酌了一口。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景初。然後風度翩翩地走了。
簡白臉上依舊保持微笑。可盯著潘顯背影的眼神卻非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