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很快地就離開了別墅,搭乘公交車趕回學校。他到達校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姜妖孽穿著一套寬鬆的運動裝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一邊聽著歌一邊低著頭想什麼事情。
如果他沒記錯花澈最近應該是蹲在妖孽宿舍樓下堵她才對,可景初左看右看都沒發現花澈的身影。也不知道姜妖孽用了什麼方法把花澈那個傻x給躲開了。
然後景初快步走到姜喜跟前,坐到她身邊,道:「……你沒事吧?」
除了這句話景初真的不知道該同姜喜說什麼,所有安慰的話語顯得太過蒼白,而如果說些漫無邊際的話又顯得太過刻意。但姜妖孽這一次也太不小心了,要知道墮胎對一個女孩來說,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的傷害都太大了。
然而姜喜聞言,只是抬頭靜靜地盯著他,瞳孔散漫毫無焦距,表情一片空茫。整張臉似乎比以前更為消瘦蒼白了,而且全無以前的神采和靈動,就像一隻被奪去靈魂的精緻漂亮的洋娃娃一樣。
過了好幾秒,姜喜似乎才回過神,她刷地站起來,走向前攬住景初的手腕,聲音嘶啞而虛弱:「走吧。」她挽著他手臂的手指冰涼。
景初不忍心,乾脆把身上的格子襯衫脫下來套在姜喜身上。也不知道究竟是害怕還是被凍著了,姜喜的體表溫度低得不正常。然後他反手摟著她的肩膀,慢慢離開學校大門。
因為害怕撞見熟人,姜喜堅持到離學校很遠的藥店買了驗孕紙。然而他們在藥店買這玩意兒的時候,店員神情古怪地來回掃了他們兩眼。大概是景初身上的學生氣息太濃了,即使他今年已經二十四歲,可他看起來仍像個涉世未深的充滿書卷氣息的少年。
景初能感到懷裡的姜喜在被店員用古怪眼神看的時候全身都是僵硬的。說來也有些可笑,身邊認識的女孩最早的甚至在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做過人流了,可姜喜直到二十四歲臨近畢業的時候才有第一次的經驗,而且是在那種意外之下。她甚至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樣的自己,以及青梅竹馬的花澈。
買好東西後,姜喜就在附近的公用廁所裡使用了那東西。景初則坐在廁所外的長椅上安靜地等著。
那短短的十分鐘彷彿被無限拉長,景初在這段時間裡想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他似乎到了今天才明白原來讓女人懷孕這件事,並不像電視劇或者電影裡表述的那樣輕描淡寫。首先,作為還沒有獨立經濟來源的學生而言,這種來自輿論與內心道德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其次,做人流對一個女孩來說傷害實在太大了;最後,我們都無力承擔那樣的後果,因為一步錯,步步錯。
但轉念一想,景初又覺得自己其實也沒必要擔心這點。因為他這輩子估計也只能愛上同性了,而且父母也都知道他的取向並表示理解,所以他這輩子大概都不需要像別的gay一樣在年輕的時候玩幾年,年紀大一點了就聽從安排找一個不太討厭的女人結婚生子。
只是……
景初莫名地在這一刻想起簡白。
真奇怪,明明在過去兩年間一點都想不起那個人的樣子,但這些日子來,似乎總在不經意間腦海浮現那個人的樣子,揮之不去。
好在景初胡亂想到些漫無邊際的事情的時候,姜喜從廁所裡出來了。
景初連忙站起身迎上她,剛想問結果怎麼樣的時候,姜喜卻忽然一把抱住景初的脖子,柔軟清香的身體緊貼在他的懷裡,她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忽然就哭了起來。
彷彿一個人壓抑在水底很久,在瀕臨窒息前一秒驀地衝出水面,暢快淋漓地大口呼吸時候的那種釋然和輕快。
姜喜喜極而泣:「嚶嚶嚶,阿初,還好沒有懷,真是嚇死我了……」
直到今天,她的例假已經晚了整整十天。但幸好,那只是內分泌失調,而不是別的什麼原因。
景初亦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