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易清稱呼葉建國「伯父」。
不過恐怕也就是僅這一次了,易清心裡暗暗道。
伯父,您想多了!
即使以葉建國那宦海沉浮多年磨礪的心性,乍一聽到這句話,心裡也覺得暗暗有股怒氣。什麼叫我想多了,是在說我自作多情,還是說我葉家高攀不了你這遁世真修。
「這樣自然是最好,不過小璇這段日子蒙你照顧。上一次又是多虧你及時救下,才沒有在劉浩明那小子手上吃虧。若是有什麼事情,今後可以來尋我。」
雖然心裡生怒,但是葉建國臉上卻仍是不動聲色,反而又顯得頗為親切的說道。只是這股親切之中,卻愈加帶上了一股生分。
而對於葉建國的這番話,易清卻也是不可置否,心裡明白,這並不是人家想要跟你攀上交情,而是源自人家骨子裡的那種性情。有了恩情,以人家的身份,自然想著要還。
也只有這般,心裡才會覺得不會虧欠什麼,以後有些事才無須顧慮情分。
說起來,終究考慮的還是他們自己。
易清沒有說話,想來這葉建國以堂堂省委書記的身份卻親自上演這種橋段,面皮再厚也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只輕輕啜著杯盞中的清茶,卻也是沒有再說什麼。
一時之間,在這書房之內,氣氛竟是有些凝滯的感覺。
易清是實在覺得沒有什麼話語要說,既然人家把自己請過來,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表露清楚了:以後離我的女兒遠點。
這種嫌貧愛富的心態,這時候易清實在懶得再廢話了。當即目光就是隨意的在葉建國的這書房內打量了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葉建國營造的這書房的格調倒的確是顯得高雅不凡。外人很是難以想像,省委書記家中的書房,居然是這般的古典韻致。
目光在那些書畫、裝飾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只是驀然,易清的眼中就是一凝。下一刻,整個身子都是坐直了起來,臉上頓時間有些激動了意味。
葉建國目光何等犀利,易清的這般動作自然是盡收眼底,下意識地順著易清的目光看去。
入目的是一隻巴掌大小的金鷹雕塑,靜靜的被擱置在一處角落之內。雖說是金鷹,但通體卻並非是黃金鑄成。只是這雕塑金黃一片,被稱作金鷹形象貼切一些罷了。
畢竟雖然是堂堂省委書記,若在自己的書房之內明目張膽的擺放上一隻通體黃金鑄成的鷹形雕塑,恐怕中紀委也要直接找上門來了。
「莫非易道長對這隻金鷹感興趣?」葉建國心裡細細一想,就是想起來了這隻金鷹的由來。還是當初自己在下面某個地級市當市長的時候,有個下屬送的。
記得正因為不是貴重的黃金金屬鑄成,自己才是勉強收下的。畢竟是屬下的一片心意,當時也頗為欣喜這隻金鷹的神韻不凡。
只是到了後來,隨著性子的逐漸穩重,卻是覺得這隻金鷹太過張揚。以免引起外界誤會,才將其束之高閣。葉建國倒是沒有想到,此時易清竟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這隻金鷹身上。
不過也只是微微一沉吟,隨即便顯得頗為爽朗的說道。話語中倒是有種若是感興趣,我贈送給你也無妨的意思。
自然是感興趣!易清在心裡暗暗道了一聲,隨即也是不再顧忌什麼儀態,忍不住就是離開位置將這只巴掌大小的金鷹雕塑拿了起來。
甫一拿在手裡,感受著從金鷹身上傳來的那股獨特的波動,易清原本還有些懷疑的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抹濃濃的驚喜。
果然是這類東西,想不到居然蒙塵在了這裡!而自己又是有著這般好的機緣,能夠得以遇到。
「看易道長這幅欣喜的樣子,難道這隻金鷹有什麼不凡之處?」見到易清這種表情,葉建國臉上也是微微一愣。
「實不相瞞,這金鷹的確是我道門的一樣法器。在普通人手裡不過是樣平常雕塑,若是在我們這類人手中,卻是有著莫大的威能。」
這金鷹的確是法器。
從看到這金鷹的第一眼,易清就突然有種感覺,這金鷹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簡單。等到剛才拿到手裡,感覺到那種獨特的波動,終於是想了起來,這金鷹居然就是一件法器。
不過並不是像易清先前得到的天師法印這般的法器。這金鷹最大的威能,卻是在真修祭煉之後能夠成為代步工具。
上古時代,有的真修出行是通過自身豢養的靈禽,一如之前易清費盡心力想要收服作為坐騎的仙鶴。這樣一來,想去哪裡只要騎上這仙鶴就行,古時沒有如今這般便捷的交通方式,騎乘靈禽出行速度便可算是不凡了。
但是也有一些真修嫌豢養靈禽麻煩,又或是沒有合適的靈禽,就直接是通過道門秘術,煉製一些合意的這種代步類法器出來。用時將法器祭出來,不用時收入囊中,卻更加顯得方便。
看著手裡這只僅有巴掌大小的金鷹,易清卻是知道,只要自己法力祭煉催動之下,恐怕變化出來體型不會比自己山上的那只仙鶴小上多少。
而且若所料不差,這金鷹之內,應該是被打入了一道上古鷹類的魂魄。這樣一來法器祭出來便能夠更加的傳神,亦是比普通的法器更有靈性,便比之真正的靈禽恐怕也是不遑多讓。
「既然如此,那便送予道長如何?正愁沒有什麼物件能夠報答道長先前對小璇的大恩。」
聞言葉建國的目中頓時精光一閃,旋即卻是大聲笑著說道。既然是只有真修才能夠使用的法器,葉建國倒沒有多少的留念。
更何況,他這話語中的意思可是說的明白了,這是報恩之物。如此一來,之前自己葉家欠易清的人情,便算是償盡了。
畢竟一個人情放在那裡,還要擔心今後對方是否會提出什麼令人為難的問題。而此時能夠憑借一件自己用不了的物件,還清這個人情,在葉建國看來,反而是件好事。
易清略一細想,自然也是聽出來了這葉建國話語中暗自打的算盤,心裡卻渾不在意葉建國的小心思。
反正這個人情放在那裡,自己想來今後也是用不到,若是能夠用來換取這件金鷹法器,未嘗不是件幸事。
這次還真是瞌睡蟲來了,就有人來送枕頭。先前還要費盡心思的想要收服山上的那只野鳥,這次直接就是得到了一件金鷹法器,倒是比那野鳥更加的順手一些。
這般想著,易清也是笑著說道:「那倒是多謝葉書記了。」
「哈哈,易道長果然是得道真人,留下來吃頓便飯如何?」聽到易清這麼一說,心知對方是認同了自己的打算,葉建國當即就是哈哈一笑,話語中似乎是有著無盡的熱情。
聞言易清的嘴角卻是微微一撇,此時對眼前的這個省委書記倒是愈加的有些不爽起來。明明是想送客了,偏偏還要虛情假意的說留自己吃飯,莫非這政客都這般的虛偽不成。
「那倒不用了,正想起觀裡還有些事物,是回去的時候了。」
聽到易清這話,葉建國無疑是顯得十分滿意。若是這小子順勢答應留下來吃飯,自己恐怕還真要有些頭疼了。這件事還是瞞著小璇那丫頭的,在他看來,讓這小子靜靜的從小璇的世界裡消失,倒是最好的辦法,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了。若是有空,易道長倒是可以來看看小璇這丫頭。」
聽到這話易清倒是懶得再跟這葉書記虛偽下去,乾笑一聲,也不待葉建國開門,直接就是自己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心裡卻是對此人暗暗有些鄙視,你還真喜歡說反話啊。
不過旋即易清就是將此人拋在了一邊,想起手裡的金鷹,眼中頓時是劃過一抹興奮跟期待之色。
來到院落空地之上,易清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下一刻目中猛地一凝,體內的法力在心念催動之下,頓時就是源源不斷的向著手裡的金鷹傳去。
「吟!」
片刻之間,易清手裡的金鷹通體竟是開始泛起一陣陣的金色光華。那雙鷹目,竟彷彿是活物一般,開始流露出一絲絲的靈光。
驀然,那本是閉合的鷹嘴竟是神奇的張了開來。一道清亮至極的鷹鳴聲,瞬間就響徹在九霄之上。
下一刻還不待易清反應,手中巴掌大小的金鷹,忽的竟是沖天而起。騰躍之中,整個金鷹的身形在隨後趕來的葉建國等人震驚的眼神之中,竟是猛地就暴漲了起來。
不過幾息之間,已是變成了一隻高大威猛的金鷹。
整只金鷹一雙金翅伸展開來,將近三米的長度。一根根刀鋒般的金色翅翎,鋒銳閃光的鷹喙,鷹爪。看上去就彷彿是神話中的護法神獸一般,莊嚴威猛,充滿著一股正義破魔的氣勢。
望著頭頂之上正不斷盤旋清鳴的金鷹,而感受著兩者間的那份隱隱的心念聯繫,易清的心頭也是一陣火熱。
這坐騎,可是比山上的那只野鳥威風多了!
心念一動,原本高高在頭頂之上的金鷹頓時就掠到了跟前。下一刻易清再不停留,身子一躍,已是安然坐到了金鷹那寬大安穩的後背之上。
而感應著自己發出的指示,金鷹頓時又一聲清亮至極的鷹鳴,巨大的金翅猛地一震,就是載著易清重新回到了高空之上。
坐在金鷹的背上,此刻就連易清也彷彿是被渲染成了金色一般。遠遠看去,就猶如是九天而來的金色戰神,腳踏金鷹,懲妖除魔。
「易清!」
忽然,一道哭音從下方地面之上猛地響起。
正是跑出來的葉璇,此時的葉璇臉上早已是淚滴滾滾,一臉的哀切。顯然先前那段時間她的母親也是跟她談了一些事了。
看到葉璇這幅梨花帶雨,哀婉悲絕的樣子,易清只覺得心裡也是驀然一痛。
也許,真是是對這個女人太不公平了。原以為回來是見證一份自己苦苦執著的愛情
「你說,若是我們一直這樣走下來,是不是就能走到了白頭」。「其實,這青山是不會老的。只是,它為雪白頭」。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易清竟是忽然就想起了這女人曾在那漫天飛雪中的呢喃。只覺得原本堅定下去的道心,此刻竟是一陣的波蕩。
「若是有事,可持這玉珮來尋我。」
心裡回想起一幕幕,易清倒是愈覺得有些心痛了起來。良久心裡忽然一歎,下一刻一塊玉珮,已是從袖中飛出,瞬間落在葉璇的面前。
「葉璇,我們究竟是否有緣,就憑天定!」
心裡,終究是留存了這女人的一絲印記。
喃喃一語,旋即再不停留,駕馭著金鷹,在下方看到的眾人敬畏的眼神之中,便是化作一道金色光影,沖天而起。
而下方,葉璇小心翼翼的拾起這塊玉珮。眸中的淚珠,這時卻終於是再也忍不住,恰是滴落在這玉珮之上。下一刻竟是看也不看身旁的父母大哥三人,向著門外走去
葉建國知道這次女兒是真的受了傷,本想拉住女兒,但是此時的心思,卻是震驚的留在了女兒手裡的那塊玉珮之上。
這玉珮,不是
葉建國的心裡驀然就是想起在京城的老首長,以及老首長那在整個華夏都是巔峰位置的赫赫家族。但願是自己看錯了,心裡默默念叨著,此時葉建國的眼中,卻是隱隱流露出一絲後悔的味道。
若真是這樣,那哪裡是人家配不上自己女兒。而是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有些配不上人家。
(將近四千字的大章奉上!原本今天有事一更的,如今不管了,多謝各位兄弟姐妹的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