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給尼爾的那道白光,是隻狐狸。
全身都是光潔如玉的白色皮毛,腦袋尖尖,卻不像印象中那種尖嘴可惡的模樣,倒有三分似狗。
這隻狐狸不知歲數,估計還小,也不知公母,尼爾沒心情去把趴在他肩上的小傢伙扯起來看有沒有那玩意。
「馬拉戈壁的,什麼神什麼仙的都不是好東西!一個個都有神經病!」
尼爾噴噴不平的操著一口武漢腔罵道,剛才在老子面前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現在四下無人,心底那些怨氣不由得統統洩了出來。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情緒,對上位者時越恭敬,也許心裡的積怨越深。尼爾平時一貫看起來斯斯文文,偶爾會火,誰想到一個英俊的精靈罵起人來卻是如潑婦一般滔滔不絕。
也難怪,先是遇上一個「率性」的女神,讓尼爾沒頭沒腦來到這個世界,說是要解救精靈族。可是怎麼解救,怎麼讓精靈族乖乖聽話都是問題,還女神呢,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沒想過。
外面穿著條紅內褲跳到一堆精靈中間然後大呼:「我是你們的救世主,都跟著混吧!」
……
怕是白癡都覺得比自己正常。
錢也不給,人也不給,衣服都不給。尼爾看看身上一直穿著的那套拉斐爾的衣服,欲哭無淚。
還真是***一級小號啊!
然後就是這個神經質的老子。談得好好的,突然就翻臉了,搞得這個剛收的徒弟像現自己是後媽生的一樣鬱悶。
第一次聽說剛入師門就了結師徒緣的事,給了一本書自己修煉。
這不是廢話嗎?我會修煉還拜個屁的師啊!
想起那本書,尼爾伸手入懷裡,掏出那本書一看,更想哭了。
《道德經》!
你奶奶個仙人掌!
這本破書還能修出個鳥來?放在以前那個世界,幾千人了還有人在研究,也不見哪個修出一朵雲來。
尼爾的情緒上來了,指天劃地操著國罵罵得唾沫橫飛,突然啞然而止。
他面前出現兩個人。
準確的說,是一個人和一個妖怪。
那人長得也是一白老翁,穿著一件橫襟麻衣,沒有騎牛也沒有駕雲。但是一看也不是凡人,因為他身邊那個妖怪。
妖怪長著牛的腦袋和人的身體,也是穿著一件粗麻布服,赤著兩足,身後還背著一個大竹簍。特別讓人記憶深刻的是他的牛鼻子,鼻翼寬得賽過嘴巴。
「小娃娃,老子可在?」
尼爾正在火頭上,張嘴又準備接:「老子不是在……」
突然猛醒這個老子既不是自己也是指他本人,而是說的那個神經病。
尼爾變臉般的將整臉的怒容換成不怒不喜的平靜表情,指著山頂上道:「家師正是在山上。」
「哦?你是老子的弟子?」
那老人驚訝的說道。
平白又多了一個老子,尼爾哭笑不得的點頭:「是啊,不過家師不知何故又要逐我下山,說是師徒緣盡。」
看著尼爾一臉的喪氣模樣,那一人一牛哈哈大笑起來。
「莫灰心。老子其人性情就是這樣,非是不喜你,乃是得一良徒又將分離,故而獨處生悶氣。他講究一切隨緣,認為有緣生便有緣滅,因此早早趕走你,免得日後相處久了,再分離更加傷心。」
「原來是這樣。」想不到這個蟠桃頭居然還是個重情重義的妙人。尼爾明白了他翻臉的原因後,反而對這個只相處了幾分鐘的師傅大起好感。
老頭和牛頭相視一笑:「想不到這老子還是這個破德性。」
牛頭背著背簍朝尼爾走來,那手長得,直接伸進背後的背簍裡,又摸出一本是不是練過瑜珈。
「小娃娃!老子是我們的至交好友,既然他收了徒,我們也不好意思什麼都不表示一下。」
「這本是老夫多年的心得結晶,如今就送給你了,望你能莫要辜負你師傅的一番心意。」
「這本是我的禮物。」老人笑吟吟的也遞過一本書來。
尼爾莫名其妙的接了,手上一下揣著三本書,今天是怎麼了,天上下書的日子嗎?
今年過年不收禮,收禮只收……
牛頭給的書,《神農本草經》。那個老人給的書,上篇《內經》下篇《外經》。
尼爾一下子明白眼前兩人到底是誰,心甘情願的跪了磕了三個頭:「多謝姬先生和伊先生送書之恩。」
「果然是老子的徒弟,憑著一本我們是誰。好啦,你自去吧,山腳下有一個水池,狀似陰陽,你從何處來的,就可以回到何處去。」
兩人微笑著,便邁開了步子上山去。說也奇怪,兩人的步子都不大,可一步踏下去,就出現在三四丈之外,走了七八步,兩個人都隱入山中不見了。
尼爾渾渾噩噩抱著三本書沿著蜿蜒的山路往下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一下子遇到了三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
到山腳的路並不近,可是尼爾一路上都是腦袋空空的,雖然穿越必然有些奇遇,可是今天的事也太詭異了些。
肩膀上的小狐狸眼睛瞇成一條縫,嘴角像是笑,又像是不屑。
那山腳下果然有一潭水,水有白色石頭和黑色石頭各一枚,水波粼粼,自動分成扭曲的兩半,尼爾一腳踩一石,就覺得眼前一花,便已置身於番禺城中的西城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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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和牛頭上了山頂,老子還坐在樹樁上長歎短吁。一見二人,叫道:「來得正好,今天好不容易遇到個根骨絕佳的弟子,可惜可歎!現在你二人正好與我飲酒。」
「好你個太白(傳說老子是太白金星第十八個分身,這也是為什麼他有著一個蟠桃般的腦袋的原因)!收了個弟子,便來坑我等!你那弟子懵然不曉,卻瞞我們不過。你故意將傳送之地設在山腳下,又急急趕你那寶貝弟子下山,就是要他在路上遇到我等!白白搭了本書進去,你說,這帳該怎麼算?」
老人佯怒道,牛頭卻一臉溫和的呵呵笑著,並不生氣。
老子老臉一紅:「唉,多年的交情了。算這麼清楚做什麼,你也見了,此子根骨如何,而且大有來頭,今日承了兩位的情,他日定有報答便是了。談帳多傷感情?」
老人就著另一個樹樁坐了,笑罵道:「我秦越人和神農也不是什麼小氣之人,你這弟子確實天資不凡。這禮麼,送也就送了,卻偏偏教你個老東西給擺了一道。談帳傷感情?談感情多傷帳啊。」
玩笑開完,秦越人正色道:「只是你何苦如此做態,倒讓你那弟子以為你不喜他?做師傅的處心積慮為弟子著想,實在為難了你。」
一旁的神農插話道:「沒辦法,他就是這等模樣。好處給了人,自己卻來獨自傷心。偏偏別人還不知道!做神仙做到你這份上,也算是個異類了。」
說到自己心事的老子昂起蟠桃腦袋朝天歎道:「唉!我整日道法自然、一切隨緣,可是我又何曾自然過、隨緣過?終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這一關罷了。對一個人好,便想把心給掏給他,可是又怕他心裡愧疚過意不去。」
「何苦來哉?」三個好友相視苦笑,一起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