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不動聲色的站在旁邊,等候著張繆的檢查結果。
太子輕聲道,「父皇,兒臣給你請來了鬼醫來給你看病。」
床上的人微微的抬眸,看了站在太子身後的張繆一眼,只是淡淡的一眼,又輕輕的閉合上了眼睛,淡然道,「既然來了,那就看看吧!」
既然來了,那就看看吧!
瞧!這語氣這麼淡漠,彷彿將生命已經置之了度外,已經不將生命當回事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
千尋皺眉,一個正常的,怎麼可能會對生命如此的淡漠,特別還是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
古往今來,有多少君王為了能長命百歲,能死守著皇位,做盡喪盡天良之事在所不惜。
為何他會對生命如此漠然,他到底是怎麼了?
得到應允之後,太子朝身後的張繆點了點頭,側身讓開位置來。
張繆伸出手指搭在他那纖細的腕脈上,隔了一會,又換了另外一隻手…
一邊把脈,張繆的眉頭微不可聞的揚起。
旁邊的人都緊張的捏了把汗。
半響之後,張繆終於抬起頭,對著太子說,「皇上身體一切正常,草民並未查出皇上身體有任何的異樣,只是…」
他那句只是,果然很好的勾起了大家的興趣,甚至連太子都用灼灼的目光注視著他,無聲的詢問著這可是到底是啥意思。
見大家都看著他,張繆很臭美的兩隻手指握住下巴,一副思考狀,「我現在還不敢確定,還請太子讓我在皇宮裡呆一個晚上,是在這裡呆一個晚上。」
「這個…」太子抓摸不定張繆想做什麼,猶豫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眼睛也不睜一下,嘴唇輕輕的蠕動了一下,「那就讓他們呆在這裡吧!」
「是。」得到皇上的應允之後,太子微微頷首,才對張繆說,「你們今晚就留下來吧,不過你們只能守在外面,不能打擾到父皇的休息。」
「這個自然。」
張繆同意了。
虛月黯淡,夜色半浮沉。
靜魁苑。
那一大梅花園裡,千尋站在梅花林深處,幽幽的望著頭頂上那輪虛月,眼中有著道不明的深意。
她向這裡的宮女打聽到,原來這靜魁苑是十年前一位千魁的貴妃所居住,只不過這位妃子十年前在皇上微服私訪之時與當時一名少將軍有牽扯,這事情牽扯到了太后耳中去,有一日更被太后親眼所見,他們在這梅花林拉扯。
太后一怒之下,將這位妃子打入了天牢,而那位少將軍也被摘取了官職被貶為庶民,與後宮妃子扯關係,原本是死罪,但太后念在他一家為玄機國大將,為國立過無數的大功,網開一面,只把他貶為庶民。
而太后怕那位妃子與少將軍苟且之事為世人所不齒,決定賜她毒酒。
賜毒酒的那天晚上,那位妃子喝下了毒酒之後被人連夜帶出去丟在了深山裡。
傳言這位妃子早已被深山的野狼給吃掉了,皇上回宮之後,知道了這件事之後,非常的生氣,也不知道他是生氣那位妃子勾搭將軍,還是生氣太后不等他回來就枉自下旨賜死那位妃子。
皇上應該還是很寵愛那位妃子的,還親自到那深山裡去找那位妃子,只可惜,除了那位妃子身上的一支簪子之外,什麼也沒有找到。
皇上回來之後,一直精神不振,太后一氣之下,搬出了皇宮,母子倆一直冷戰著,皇上日益漸瘦,日益憔悴,十年來從來沒有見過他再笑過。
而且聽說那位貴妃長得很美很美,是他國之人,聽說皇上出遊的時候,出手救了她,俊男美女開始上演了一場一見鍾情的戲碼。
然玄機國不喜他國的人,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都認為是那位貴妃出軌,趁皇上不在宮裡勾搭將軍,造成皇室不合的緋聞,即使消息被封鎖了起來,依舊還是傳了出來。
不過這些都是那宮女從別的宮女口中得知的,十年前她還沒有來皇宮呢!
不過,十年來,皇上一直就住在這個宮裡,每次等梅花開的時候,都經常看到他一個人站在這梅花林中,偶爾會瞧見他流出憂傷的表情,那背影更是孤寂滄桑,讓看到的人心生憐惜。
聽完宮女的辭言,千尋只是淡然一笑。
若是他當真愛這位妃子,又豈會這麼久不聞不問,僅憑著一支簪子就斷定了這位妃子已經不在的事實。
人都死了,他做這麼多是想給誰看。
手輕輕的按在梅樹上,有那麼一刻,她突然覺得這片梅花林是如此的礙眼,真想將它毀掉。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手漸漸的用上了一絲力道,梅樹似乎感覺到了千尋的殺意,無數的梅花瓣在樹上飄落。
「千尋,你在做什麼?」
背後一道聲音傳來,千尋不動聲色的收回內力,將放在樹幹上的手收回,轉身,臉已經恢復了本來的表情。
「怎麼了?」
斯緯誅走過來,抬起輕拂去落在她肩上的梅花,「張繆說發現了什麼事情,讓我們現在過去。」
千千微微一笑,「那走吧!」說完,便率先一步往裡面走。
斯緯誅站在原地怔了一秒鐘的時間,他望著千尋往前走背影,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千尋有很多心事。
自從進了皇宮,見了皇上,她就開始變得奇怪了,那種奇怪的感覺連他都琢磨不透,他好像一下子看懂她了。
千尋,你到底怎麼了?
「你有什麼發現了?」
回到殿裡,就張繆一個人坐在屋裡,無聊的自己一個玩著千尋教他玩的五子棋。
「發現,發現什麼了?」張繆見千尋回來,便從棋盤上抬起頭來,一臉的茫然。
千尋冷眉豎起,「不是你讓落告訴我,你發現了重要的線索?」
「啊!」張繆終於記起,他剛剛一個人覺得太無聊了,而斯緯誅又像木頭一樣駐在哪裡,千尋又出去了,他無聊了,就騙斯緯誅說他發現了很重要的事情,讓他去找千尋回來。
誒!他這不是在跟他開玩笑嘛,看他一撲克臉堵在哪裡,本來就已經很冷的天氣就更冷,就想著打發他出去,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認真。
千尋正用殺人的目光瞪著他,彷彿在說,你要是沒發現什麼重要的線索,你就死定了。
張繆嚥了嚥口水,正想說話,便聽到『砰』的一聲,是盆子摔掉的聲音。
三人第一時間就衝了進去,一宮女正在收拾著摔掉的盆子,抬頭便看到他們幾人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宮女緊張道,「我本來想給皇上擦擦臉,一不小心就把盆子給碰掉了,我不是故意,真的不是故意,你們千萬別告訴太子殿下…」
聽著宮女接近哀求的聲音,千尋蹙眉,蹲下去將掉在地上的盆子撿了起來,交給宮女,「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告訴太子殿下的。」
「謝謝你們,那我就先下去了。」宮女急急忙忙的拿著盆子就走了出去。
這麼大的震盪也沒有驚醒床上的人。
千尋疑惑的走過去,揭開紗幔,只見床上的人正緊閉著眼睛,神情非常的痛苦,額前冷汗淋漓。
怪不得那宮女說要給皇上擦擦臉了。
看著他那一臉痛苦的樣子,千尋竟鬼使神差的拿出手絹,輕輕的為他擦拭著額前的汗水,等千尋回過神發現她做了什麼的時候,手緊緊的拽住手上的手絹,恨不得在上面抓出一個洞來。
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看到他一臉痛苦的表情,就忍不住的心疼起他來。
如果他是普通也就擺了,可是,他是害死娘親的人啊!
千尋背對著張繆他們,張繆看不到她臉上懊惱的表情,催促道,「喂!走了,走了,太子說過不許進來打擾了皇上休息的,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吧!」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千尋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明明就可以出去的,卻不知道為何想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那你快點啊!被那太子發現就不好了。」張繆也沒有覺得哪裡不妥,轉身就出去了。
斯緯誅看著千尋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跟著出去了,還順便的將門帶上。
他們前腳剛走,床上的人就開始不安分的動了起來,突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千尋也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正想說什麼,便發現,他只是木訥的坐在床上,雙眼無神,好像被什麼控制住了一樣。
深夜裡,突然傳來一陣蕭的聲音,是的,是蕭的聲音,彷彿是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微不可聞,但千尋還是聽到了。
那簫聲突然嘎然而止,而他像沒有支柱的娃娃一樣倒回了床上去。
千尋皺眉,是那簫聲控制了他,沒錯的,剛才簫聲一響起,他就猛然的坐了起來。
到底是誰控制了他,想做什麼呢?
千尋還沒想明白,便又聽見簫聲響起,床上的人就好像木乃伊一樣直直的坐起,而這次的簫聲卻沒有停止下來,床上的木乃伊好像要從床上下來的意思。
來不及多想,千尋快速的點了他身上的穴道,他再次倒了回去,在同一時間千尋快速的跳窗而出,沿著簫聲的方向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