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頓覺腦子一片空白,他輕輕放下儷兒,衝著天空亢聲叫道:「老天爺,你何苦如此待我!」
趙強狂叫幾聲,才又想起自己的處境,他高聲叫道:「來人!快來人!」
「屬下在。」隨著話音,王彭從林中現身出來,身邊跟著一人,趙強認識,此人正是大清的謀臣範文程。
趙強見他們二人現身出來,知道這次自己是被徹底的算計了。他沖王彭冷哼一聲說道:「王彭,你不會也告訴我你也是滿人吧。」
王彭向趙強行禮說道:「屬下是漢人,卻一直忠於大清,這位正是家父,您應該認識吧。」
趙強錯愕之間,範文程已走到他跟前,一揖說道:「趙大人,當日盛京一別已經四年有餘,大人別來無恙啊。」
趙強冷冷說道:「原來是范先生來了。果然是虎門無犬子,王彭如此年輕就這麼能幹,看來是得了您的真傳呀。」
範文程笑道:「大人說笑了,犬子給我寫信,每每提到您都是讚不絕口,他這點出息全是仰仗著您的提攜和教誨,其實您的方略與我先皇如出一轍,並沒有什麼區別,當初你拒絕與我大清合作,所以我們才出此下策。我此來別無他意,就是奉了皇太后的旨意請你到京城一唔,太后還多次囑咐我等決不可對大人無禮,不能讓大人有絲毫的損傷,所以大人請放心跟范某走,也好讓范某能有機會向大人討教一二。」
範文程話雖然客氣,但意思已經非常明確,就是要將趙強押解到京城去,趙強危急之中反而鎮定了下來,腦瓜子急轉想著脫身的辦法,敵人是有備而來,自己硬來肯定不行,炎豹他們到現在都沒有聲息,估計已經遭了毒手,還有蘭汀呢,怎麼一直沒見?
那範文程好像看透了趙強的心思,笑著說道:「呵呵,王爺不必再費心思了,您的那些手下我們都已經安置好了,只讓他們昏迷一些時日,不會害了性命,您也不必擔心身邊這位圓圓姑娘,當然還有一位蘭汀姑娘,在下會讓她們一直陪在王爺身邊,而且保證不會傷害她們分毫。」
那王彭搶步到了趙強身前,說了一聲:「得罪」,然後探手將趙強懷中的扇子奪了過來,在秦皇島他吃過趙強這把扇子的虧。
趙強苦笑一聲說道:「既然你們都算計好了,我聽命就是,不過儷兒還要你們妥善安葬。」
範文程正色說道:「這個自然,此女盡忠徇情而亡,可謂忠義節烈,是我大清的巾幗丈夫,范某好生佩服,自然會厚葬此女,大人儘管放心。」
趙強看了一眼儷兒,長歎一聲。
王彭在旁說道:「大人既然答應了,那屬下就得罪了。」說完一揮手,他的身後閃出兩人,竄到趙強和圓圓身後,趙強只覺得一塊濕布突然捂在自己的口鼻之上,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丁浩見趙強和圓圓已經被迷藥迷倒,又一揮手,林中駛出一輛寬大的馬車,馬車停下,車伕將馬車內的底板揭開,下面居然還有一個暗格,幾個隨從將趙強和圓圓搬進暗格,扣上蓋子,範文程坐上馬車,車伕揚鞭催馬,馬車順著山間小路走了。這邊王彭命人將儷兒的屍也裝上馬車,一群人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趙強醒來已是深夜,他現自己在一座宅院之中,因為一直被迷藥麻醉著,頭腦還昏昏沉沉,陳圓圓、蘭汀和他關在同一間屋子裡,也是剛剛的醒來,門口的看守見他們醒了,給他們送進來飯菜,吃過飯將物品收走,中間問什麼都是一言不,而範文程和王彭他們則見不到蹤影了。
第二天,清廷的密探依舊將趙強他們用迷藥迷倒,放在車裡上路,就這樣一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走了多少天,這一天傍晚,馬車駛進一個大院,趙強被抬到屋裡弄醒,有僕人過來伺候他們幾人洗漱一番,然後將趙強和圓圓她們引到堂屋,屋裡已經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酒菜,範文程坐在桌前,笑容可掬的沖趙強說道:「趙大人一路辛苦,為了安全這些日子多有得罪,范某今日備了酒席,給大人賠罪。」
趙強一路之上飽受顛簸之苦,吃喝不便,疲憊不堪,轉頭看圓圓和蘭汀也是面色蒼白,他苦笑一聲說道:「別說那麼多廢話了,我們這是到了哪了?」
「我們已經到了山東境內,這裡已是大清的地界,後面的路大人可以不必隱藏在車廂裡了。」範文程說道。
「山東?」趙強驚叫一聲,問道:「我們走了多長時間了?」
「呵呵,我們已經走了四十天了,這一路大人和兩位姑娘辛苦了,我等也是鞍馬勞頓,現在可以好好的休息幾天,然後我護送幾位進京,面見皇上。話不多說了,各位請入座用餐吧。」範文程說道。
趙強一副隨遇而安的樣子,肚子也確實是餓了,拉著圓圓和蘭汀一起坐下,也不等再讓,狼吞虎嚥的吃喝起來,圓圓和蘭汀心事重,只陪著他略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範文程則陪在旁邊給趙強夾菜添酒慇勤的伺候。
趙強表面平淡,心中卻極度焦慮,自己失蹤四十多天,太平軍方面一定得了消息,肯定在到處找,不定亂成什麼樣呢,滿清押解自己一路之上這麼嚴密,看來是蓄謀已久了,沒想到自己貼身的女人竟然是滿清的奸細,自己居然毫無察覺,真是昏聵,自己身陷囫圇不說,還累及圓圓和蘭汀,讓那麼多兄弟遭難,他心亂如麻,酒到杯乾,不知不覺居然醉了。
圓圓和蘭汀左右陪著趙強,見他如此豪飲,都知他心裡煩悶,但當著外人也不好規勸,範文程見趙強吃喝的差不多了,趕忙讓圓圓和蘭汀攙扶趙強到後面的臥房去休息。
趙強他們在這裡一連住了三日,精神體力都恢復了過來。趙強也曾想過如何逃脫,怎奈清人防範甚嚴,一直沒有機會。
這一天,範文程又回到這裡,進到屋裡向趙強說道:「趙大人,今日我們得啟程上路了,皇上有旨,讓在下陪同大人進京。」
趙強說道:「好啊,我又得鑽到車廂底下去了。」
範文程笑道:「大人放心,這裡是我大清的地界,沿途很安全,所以不必如此委屈。不過,我也素聞大人足智多謀,為怕大人逃脫,也不得不做些防範,還請見諒。」
「嘿嘿,隨你們怎麼辦吧,我才懶得費心思逃呢,去京城多好呀,你們的小皇上還是我的干侄兒呢,到了京城又能把我怎樣啊。」趙強大大咧咧的說道。
範文程恭敬的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用過午飯,趙強他們接著上路,上車的時候,趙強留心觀察,這次押解他的人全部換了身著黃馬褂的清廷大內侍衛,看來清廷為了押解自己還真是下了本錢。這次他和範文程坐在一輛馬車裡,陳圓圓和蘭汀同坐在另外一輛車裡。馬車的前後左右都是清軍士兵簇擁護衛著。趙強見清軍防守嚴密,如果沒有外人幫助,自己根本就逃脫不了,索性也就不再費那個心思,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景致。
此時已經入夏,正是麥熟季節,道路兩邊的地裡有不少農民在忙著收割。還有一些菜地,也是果實成熟的時候,蔥蔥綠綠的很是好看。
範文程在旁說道:「大人,這裡是山東,我記得當初您曾在山東殺官放糧,那時的情景同現在相比如何呀?」
趙強沉思著說道:「那時這裡是赤地千里,土地荒蕪,道路上都是逃荒要飯的饑民,同現在是沒法相比的。」
「正是。看來我大清治理的地方要好過荒淫無道的大明,那大人為何還要死保大明呢?」範文程問道。
趙強說道:「誰說我要死保大明了,我的理想是建立太平盛世,讓老百姓安居樂業,過上富足安定的生活。」
範文程說道:「我大清太宗皇帝也是這個理想,而且現在當今皇上實行仁政,低稅賦、不擾民,這裡的百姓已經開始恢復生計,可大人卻保著南明小朝廷與大清為敵,豈不是同你的理想背道而馳了嗎?」
趙強說道:「你朝太宗皇帝乃是聖明君主,我曾有幸同他面晤,對其雄才大略、胸襟寬廣至今還感受頗深。但是你們畢竟是滿人,漢人不願被外族統治,乃是幾千年禮教的結果,根深蒂固,他們為了生計,雖一時臣服於你們,但是心裡還是反對你們的,漢人的反抗是永遠也不會間斷的,所以你們想建立太平盛世終究是一句空話。如果真想天下太平,只有你們退回關外,這中原漢人的地方還是交給漢人來治理。」
範文程沉思半晌問道:「交給誰呢?弘光皇帝還是崇禎的皇子,或者交給大人您?」
趙強笑道:「呵呵,交給誰都行,怎麼也要好過你們滿清來統治,當然了,你們怎麼可能將到手的江山拱手送人呢,這終歸是玩笑罷了。」
範文程面現尷尬,不再言語了。
隊伍北行十餘日,已經到了京城近郊,當晚宿在豐台的館驛。第二天一早,範文程陪著趙強到了院外,只見外面旌旗招展,號帶飄揚,近萬名八旗鐵騎在院外肅立,隊伍前面停放著御輦,御輦下面站立一人,正是大清朝的攝政王多爾袞。多爾袞見趙強出來,沖旁邊的旗兵做了個手勢,那旗兵揮動令旗,八旗兵丁一起跪倒在地,高聲叫道:「給趙大人請安!」
趙強不知滿清又要玩什麼把戲,正琢磨呢,多爾袞已經上前衝趙強說道:「多爾袞奉旨前來迎接趙大人,請大人乘輦。」
趙強衝多爾袞肅然說道:「我乃階下之囚,犯不著這麼大動靜,你們有什麼把戲就直說了吧。」
多兒袞一副誠懇的樣子說道:「趙大人千萬不要誤會,當年我太宗皇帝有遺旨,只要大人您北歸,我大清必以國士之禮恭迎,並無他意。當今皇上也有旨意,讓我陪同大人一同乘御輦進京。」
趙強一聽,已經明白了清廷的伎倆,讓自己公然進京,好讓天下人知道自己降了滿清,以此來瓦解天下抗清隊伍的鬥志,同時給自己安個漢奸的名聲,遭天下人唾罵,斷了自己的後路。這招可真夠毒的!他冷笑一聲,沖多兒袞說道:「我說你們就省省吧,我是被抓來的,不是來降你們的,國士之禮不敢當,御輦我是不坐的,你們最好還是給我帶上鐐銬,押到京城去為好,實話告訴你,我在京城的部屬甚多,一旦露了行跡,你就不怕他們把我救走嗎?」
多兒袞面現尷尬,乾笑一聲說道:「大人說笑了,你是我大清請來的貴賓,該講的禮數還是要有,這樣吧,既然王爺不願招搖,那就還是坐在轎子裡進京吧。」
趙強又被押進轎子,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啟程了,趙強不肯坐御輦,多兒袞也只好騎著馬在御輦後面跟著。
趙強坐在轎中,只聽外面馬蹄聲聲,接著是鑼鼓喧天,人聲鼎沸,看來清廷是在大造聲勢,他心中鬱悶,閉目養神,懶得看窗外的情形。漸漸的人聲遠去,馬蹄聲也息了,周圍安靜了下來,趙強正不明所以,轎子已然停了下來,範文程親自打開轎簾說道:「大人,咱們到了,請下轎吧。」
趙強出了轎子,現自己已經到了紫禁城裡,轎子正停在文華殿前。故地重遊,已經物是人非,大殿、紅牆、金色的琉璃瓦,一切如舊,但殿前兩排身穿黃馬褂,挎著腰刀的侍衛提醒趙強,這裡已經是大清的皇宮了。趙強轉身想尋找陳圓圓她們,卻沒有見到蹤影,範文程在旁說道:「大人放心,兩位姑娘我已在別院安置,您先去見過聖上,然後再與她們相見。」
這時候,洪承疇從文華殿裡出來,到了趙強跟前,見禮後說道:「趙大人一路辛苦,皇上有旨,請大人到西暖閣覲見。」
洪承疇於趙強有救命之恩,當年是受到崇禎的逼迫,被清軍圍困在錦州,被俘後才降了清廷,趙強見他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心生憐憫,本想譏諷他幾句,可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去。
趙強隨著洪承疇到了西暖閣,只見順治皇帝居中而坐,皇太后玉兒坐在他的側後,皇帝的下手兩邊一邊坐著攝政王多爾袞,另一邊的椅子空著。趙強昂挺胸到了殿上,注視著順治皇帝,那順治皇帝八歲,生的面如冠玉,看上去很是沉穩。
順治皇帝見趙強進來,主動起身一揖說道:「是叔父大人到了,快快請坐吧。」說完一指下手的那把椅子。他知道趙強不會給他行禮,所以這麼一說,掩飾了過去,省得雙方尷尬。
趙強也不客氣,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
順治揚聲說道:「來人,給皇叔上茶。」太監過來伺候趙強擦了臉,給趙強上了茶。
「我們這次把叔父請來,主要是侄兒想念叔父,想當面敘一敘舊,別無他意。」順治皇帝說道。
趙強見這麼小個孩子居然大模大樣的和自己打官腔,覺得好笑,於是調侃說道:「呵呵,記得上次見到你,你才只有四五歲的樣子,恐怕早就記不起我這個叔父的樣子了,如果只是想見我,那現在見過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那順治畢竟年幼,母后交代的幾句客套話還勉強能說,聽趙強搶白,一時張口結舌不知怎麼回答。
那玉兒見兒子受窘,出面解圍說道:「皇帝雖只見過你一面,卻記憶頗深,而且先皇也時常提起你。先皇在時常常當著我們母子談及先生,說先生乃漢人中的龍鳳,只是可惜不能同朝共事,攜手創立太平江山,他臨去前,還親口囑咐皇帝,將來一定要找到先生,向你學習治國安邦之道,盼你能輔佐我兒建設大清的太平盛世。」
趙強笑道:「先帝真是太抬舉我了,我一個小太監又哪裡懂什麼治國之道了。」
玉兒說道:「你如今貴為太平教主,麾下教眾數十萬,已是王中之王,怎麼能說不懂治國之道呢,再說,你也不是什麼真的太監,又哪裡瞞得了我們。」
玉兒口舌犀利,趙強被說的臉上暗自熱,他想既然儷兒是滿清的奸細,那自己假太監的身份清廷也早就知道了,不僅這些,這次清廷之所以成功的將自己虜獲,也是因為吃準了自己對陳圓圓的一片癡心,看來清廷從很早就開始佈置了,自己的一切情況,他們都瞭如指掌。想到這些,趙強不禁有點惱羞成怒,憤然說道:「你們用這麼卑鄙的手段把我抓來,既然想請教治國之道,那我告訴你們,你們最好的出路就是趕緊退回關外,還我漢人的江山,不然漢人群起抗之,只會多生殺戮。」
玉兒正色說道:「我滿清八旗流血留汗打下來的疆土怎會輕易放棄!我們正準備同南明朝廷講和,南北劃江而治,就是為了罷兵息爭,少生殺戮,讓天下百姓休養生息。」
多爾袞在旁冷笑一聲說道:「趙強,我們對你一直優禮有加,那是皇上和太后的恩德,如今你是我大清的階下囚,還在這裡逞什麼威風,你如果跪地投降,我保你一世的榮華富貴,否則,哼哼!」
趙強也冷哼一聲說道:「多爾袞,讓我投降你是別想了,要麼你一刀將我殺了,要麼你放我回去,我們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真的打敗了我,我再降不遲。你們用著些卑鄙無恥的下三濫手段把我抓了,算什麼英雄。」
「你!我殺了你!」多爾袞一拍桌案,站起身來,宮門口的侍衛聽見殿裡的動靜呼啦一聲衝了進來。
玉兒斷喝一聲:「誰讓你們上來的,下去!」然後沖範文程說道:「范先生先把趙先生帶下去安置吧,可不得委屈了先生。」
範文程躬身答道:「微臣遵旨。」然後引著趙強出了西暖閣。
趙強離開文華殿,多爾袞依舊怒氣不止,憤恨的說道:「這個小太監真是可惡,屢次壞我大事,要不是他作梗,我大清早就一統天下了。」
玉兒柔聲勸解道:「攝政王請息怒,這趙強乃漢人的領袖,率眾抵禦我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今被我們擒住,再也不能作耗了,再說留著他也對我們有利,我們可以對外宣稱他已經降了大清,這樣漢人們群龍無,定然會分化瓦解,我大清一統天下指日可待。攝政王,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呀?」
玉兒這番話多爾袞深以為然,剛才不過是氣話罷了。如今大清定鼎中原,在北方各省施行仁政全部都是皇太極當年制定的方略,一年下來成效顯著,清廷打算先穩住北方幾省,再伺機南侵統一天下,玉兒提的這些想法也是多爾袞正打算施行的。趙強被擒,太平軍很快就會被瓦解,而張獻忠、左良玉、盧象升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對手。
他起身昂然說道:「太后說的是,如今趙強被囚,我大清一統江山已無阻礙,我看不必再縮手縮腳的,我打算起兵三路,橫掃南方,一統天下,完成先皇的遺願。」
玉兒說道:「這恐怕太急了些吧,北方初定,民心不穩,還需要休養生息,我軍兵員糧餉不足,難以支撐這麼大規模的戰爭,還請攝政王三思。」
「這——」多爾袞遲疑一下說道:「恕在下直言,當年我朝在關外貧瘠苦寒之地,兵餉比現在還少,而我八旗卻能橫掃北方,靠的是旗奴制度,每次戰爭虜獲的人口、財物都歸八旗所有,靠這個,我們八旗將士才作戰奮勇,所向披靡,而軍需物資也都是靠繳獲補充。現如今我們施行輕徭薄賦的制度,為的是收漢人之心,但是漢人造反依舊層出不窮,而我八旗子弟卻越來越沒有鬥志,這樣下去恐怕難以完成統一的大業,所以我打算恢復旗奴制度,這樣兵員糧餉就都不成問題了。」
「這樣恐怕不行,施行仁政是先皇制定的方略,不可更改,再說漢人是我們的幾十倍,一旦被逼急了,如何得了。就是打下了天下,也治理不了。」玉兒說道。
玉兒抬出先皇,多爾袞也不好直接反駁,只好說道:「此事我自會斟酌,太后不必掛心。我不日即將重返前線,朝中諸事還請太后多多擔當,還有,那小太監詭計多端,他行跡已經暴露,說不定太平軍會大舉營救,還要多加提防。」
玉兒說道:「攝政王儘管放心,家中之事我會善加料理,趙強那裡也決不會出差錯。」
卻說趙強,由範文程陪著被押到紫禁城西南角的一個廢棄的院落,趙強久居大內,知道這裡明廷幽禁被黜皇妃的所在,已經被封棄了多年。玉兒之所以選擇這裡關押趙強,一方面是因為這裡安全,另一方面是希望自己能就近籠絡趙強,以期趙強能為自己出謀劃策。趙強到了院裡,見陳圓圓和蘭汀正坐在院中石凳上,旁邊還立著幾個宮女和太監,看來清廷對自己是要軟禁,而不是強行關押。
他和範文程到了內堂,侍女給上了茶,範文程說道:「趙大人,太后吩咐,讓安排大人和二位小姐在這裡暫居,一切用度由內庫供奉,這裡的宮人也任由王爺使喚,只是不得出了這院門,還請大人體諒。」
趙強心中無奈,只好拱手說道:「好說,讓范先生費心了,也請回復你家太后,趙某領情。」
頓了一下,趙強接著問道:「范先生,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想如何處置我呀?」
範文程說道:「談不上處置,我們當然希望大人能與我們大清合作,輔佐我主創建太平江山,以大人之能,位列宰輔,封王封侯那是肯定的。」
趙強苦笑一聲說道:「算了吧,我有什麼能耐呀,還不是忠奸不辨,被你們給算計了嗎!要說你們把我抓來這事做的可真是天衣無縫,你們派到我身邊的臥底也是深藏不露呀!要說才能,我比你可差遠了。」
範文程不無得意的答道:「呵呵,大人實在是過獎了,范某哪裡有這等算計。不瞞大人,這一切都是我太宗皇帝生前就籌劃好的。我太宗皇帝知道漢人多,憑滿清八旗一味的征殺是不能征服的,所以他老人家早就籌劃組織了一批忠貞有為的少年加以培養和教育,然後安排他們長期潛伏到中原各地,伺機為大清出力,我們稱之為『死士』!我大清之所以能屢戰屢勝,離不開這些死士的暗中襄助。我兒王彭和儷兒姑娘是這些死士中的佼佼者,之所以把他們安排到大人身邊,也是因為先皇認為您是我大清統一天下的最大障礙。」
趙強默默點頭,心道:「皇太極這人真是英傑,為了統一大業處心積慮,費盡了心力,多少年前就算計好了這一天。」他疑惑的問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們的死士都已經安排到了我的身邊,要殺我可以說機會很多,當初把我殺了也就是了,為什麼拖延至今,還費這麼大勁把我抓來呢?」
範文程說道:「先皇一直愛惜你是個人才,說你們乃是志同道合的人,臨終之時還因為不能和你聯手共建太平天下而抱憾。皇太后後來接掌這批死士,也是一直不忍心加害你。不僅如此,其實我兒王彭和儷兒他們也為你的抱負所感,對你愛戴有加,不忍對你下手,要知道,這批人乃是先皇親自訓導出來的,他們的理想與你的創建太平教的思想如出一轍,要不是你與我大清為敵,那他們何嘗不是您的死士呢!」
範文程悠悠的敘說,趙強卻聽的神遊物外,他彷彿又看到站在地圖前面那個胸懷天下,指點江山的皇太極,又看到那個柔順嫻靜、巧笑嫣然的儷兒,不由得百感交集,竟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淚。
範文程彷彿能體會趙強的心情,也在旁邊唏噓不已。
送走了範文程,趙強回到堂屋,圓圓和蘭汀從屏風後面出來,她們二人在後面聽了趙強和範文程的對話,也是心情複雜淚流滿面,圓圓說道:「原道儷兒是清廷的奸細,心中惱恨,卻也是個苦命的人,她這是何苦呢。」
蘭汀也說道:「當初我曾羨慕儷兒命好,可以每天陪在叔父身側,卻原來是為了這個。不過我看儷兒對叔父是情深義重,自真心,不然她也不會徇情而亡,這麼想來,我一點也不怪她了。」
趙強面色愁苦歎了口氣,說道:「唉!都是我趙強無能,讓你們為我無端受累,身涉險地。」
圓圓說道:「公子空急無用,不如先安下心來,李大人他們定會想辦法營救,我們靜待時機就是。」
蘭汀也寬慰道:「叔父不必太過憂心,田大人、尚將軍他們都是久歷疆場之人,太平軍中也人才濟濟,定會自主展,不至於渙散的。」
趙強擔憂的說道:「我還真是擔心他們來救我,這裡是皇宮大內,戒備森嚴,清廷肯定已經在這裡設下陷阱,弟兄們來救我,恐怕是自投羅網呀!」趙強無奈的攤攤手,接著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也只能如此了。」
就這樣,趙強耐著性子在這裡安頓下來,每日同圓圓和蘭汀彈琴唱曲,日子倒也悠閒,只是心中總惦記著外面的局勢,常常感到不安,他試圖向這裡進出的宮人口中打探一些消息,但這些宮人一律守口如瓶,什麼也問不出來。他不知道,在他被囚禁的這些日子裡,天下的局勢已經生了急劇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