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刑部的官員將趙強在監獄裡挑選的那幾個人押解到了特區,移交給趙強,其中包括從東廠大牢裡挑選的原在袁崇煥手下當副將的那個李剛和原東廠領蔣雨泉。趙強對李剛和蔣雨泉二人非常看重,他給李剛單獨撥了個小院,還給配了僕人照顧;由於蔣雨泉身份特殊,他將蔣雨泉安排住到了自己的府裡最裡面一進的院子裡,由家人照顧;其他的都是些文官,除了一個留在民團當了書辦以外,其餘的都交給田精明去安排管理。
趙強雖保出李剛,但彼此沒有見過面,相互也不瞭解,所以第二天上午,趙強就身著便裝,獨自來到李剛的住處,他想摸摸這個人的底。李剛的院子裡很清淨,僕人也不知跑到哪裡去偷閒去了,院子中央是一株泡桐樹,枝葉茂盛遮出一片陰涼兒,趙強見房屋的門開著,就徑直走了進去。李剛正盤腿坐在炕上看書,見有人來,從容的下炕,沖趙強抱拳問道:「這位小哥尊姓大名,此番登門不知有何見教呀?」
趙強上下打量著李剛,見這李剛四十多歲,個子很高,一身粗布袍褂,面龐消瘦,濃眉大眼,眉宇之間透出一股書生氣,倒像個教書的先生,趙強也抱拳笑著說道:「不敢當,在下趙強,特地登門來向李將軍討教。」
「趙強?您是趙大人!」李剛警醒過來,趕忙跪倒在地,叩頭說道:「犯官李剛叩見趙大人,謝大人搭救之恩。」
趙強趕緊扶起李剛,口中說道:「將軍不必多禮,此番請旨將將軍從牢裡要出來,是想借將軍的力,幫我訓練民團,今後要仰仗將軍的地方可多著呢。」
李剛將趙強讓到炕上坐下,給趙強倒了茶,問道:「趙大人,您剛才提到的民團是怎麼回事?」
「是這麼回事——」趙強將自己奉旨創辦特區,又組建民團的事情講了,包括尚大勇前期練兵的情況也說了。
李剛初出牢獄,對外間的情形還不是很清楚,對於特區和民團這些事情既新奇,又陌生,他認真的聽著,不住的點頭,趙強講完,李剛說道:「如大人所言,這尚將軍練兵頗為得法,待這民團練出來,怕比正規的官軍還要強些。」
強得意的點點頭,問道:「據我所知將軍當年在袁督師麾下當差,也是久經戰陣,可否給我介紹一下滿清軍隊的情況?」趙強內心裡一直把滿清作為自己的假想敵,所以對此很關心。
剛見提到袁崇煥,神色一黯,接著說道:「犯官當年跟隨袁督師在關外作戰,對滿清的軍隊有些瞭解。這滿清的軍隊共分八旗,軍隊的領由旗主擔任,八旗士兵作戰勇猛,精於騎射,很是彪悍。他們大多是騎兵,所以擅長流動作戰和遠途奔襲,而且往往不帶過多的輜重糧草,隨戰隨奪,戰術機動靈活。他們作戰一般以掠奪財物和人口為主,輕易不對一地實施佔領,所以每攻佔一地,往往要搶光殺盡,邊境百姓身受其害。不過這些都是當初的一些印象,我在獄中這麼多年,如今情形恐與當初有所不同。」
趙強沉思片刻,問道:「清兵如此強悍,那麼當初袁督師屢敗他們靠的是什麼?」
「清兵雖強,卻也有弱點。他們以騎兵為主,而且皮甲厚重,在平原作戰有優勢,但在山地、密林作戰就不行了,騎兵動作雖快,但是不利隱蔽埋伏,在計謀的選擇上就受了限制。他們不帶糧草,所以不能久戰,一遇堅城久攻不下,就會浮躁以至軍心動搖,如果看準時機進行反擊往往能得手。當年袁督師就是依靠關口城堅,消耗敵人實力,屢屢挫敗清軍。而且袁督師善於用兵,會利用山地叢林打埋伏,還有就是有紅夷大炮相助。」
「紅夷大炮?」趙強問道。
「是!當年朝廷從海外購買了幾十門紅夷大炮配給給邊關。滿清騎兵什麼都不怕,就怕紅夷大炮。這紅夷大炮炮火能及三四里遠,威力驚人,一炮過去就能殺傷一片。而且滿清的戰馬一遇到火炮攻擊,就會驚得四散狂奔,將士兵摔下馬來,清兵一旦失了馬匹,那就成了瘸腿羊,任人宰割了。」
「哦!原來紅夷大炮這麼厲害!」趙強說道。
李剛一番分析介紹,條理清晰,深刻透徹,趙強聽了,心中歎服:「這個李剛還真是有兩下子,看來我是沒有挑錯人。」他對李剛一拱手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受教了。」
李剛客氣的說道:「哪裡!犯官蒙大人施救,得脫牢獄,願聽從大人驅策,盡綿薄之力。」
「好!我說李剛,咱們現在一塊共事,彼此不用客氣,你也別老犯官犯官的了,我聽著彆扭,到了這裡,你就是朝廷的官員。我這人你處久了就知道了,沒什麼本事,就是好交個朋友,耍個小聰明兒什麼的,沒有那麼多的事兒。你踏踏實實的在這兒干,保證不讓你吃虧,過個一年半載的,我親自到皇上那裡去給你請功,免了罪名,最好再官復原職,你就又可以去帶兵打仗啦。」
「多謝大人提攜,下官一定努力辦差,為大人效力。」李剛恭敬的說道。
趙強覺得跟李剛說話甚是投機,想既然是真又本事,就得趕緊起用,他站起身對李剛說道:「你剛到這裡來,還不熟悉特區的環境,不如我們一起出去轉轉,邊走邊聊如何?」
李剛也起身說道:「遵命。」
兩人出門來到街上,街道兩邊的店舖都已經開張營業了,客人進進出出的生意很紅火。趙強一邊走,一邊給李剛介紹特區建設的經過,他先帶李剛參觀了自己的宅子,看到高大厚實的院牆和把角的敵樓,李剛笑道:「呵呵,趙大人,您這個宅子建的如此堅固,就是一座城堡啊。」
趙強也笑道:「這雖說是我的宅子,但是裡邊可以藏兵、府衙和官庫也建在裡邊,不牢固不行啊。」
兩人又到交易市場轉了一大圈,裡邊人頭攢動,交易興旺,趙強一邊走一邊將貿易市場的情況和自己的生意經講給李剛聽,李剛也甚感新奇和欽佩。二人轉到了軍營,操場上熱火朝天,喊聲陣陣,士兵們正在以隊為單位訓練,有的在射箭,有的在格鬥、有的在比劃著刀槍。尚大勇一身戎裝,腰中挎著寶劍,在操場上巡視,不時的停下來指指點點,給士兵們做示範。
趙強指著尚大勇對李剛說道:「你看,那傢伙就是尚大勇,怎麼樣,練的不錯吧。」
李剛看著操場上訓練的士兵若有所思的說:「尚將軍果然是個人才,這麼練法,對付山匪暴徒是綽綽有餘了,就是拉到西北前線,也比那些官軍要強些。」
趙強感覺李剛的話裡有話,歪著頭問道:「我說李剛,咱們說話別藏著掖著的,有什麼不妥你就直說。」
李剛不再客氣,侃侃說道:「尚將軍練兵很有章法,我看這些士兵隊列齊整,一招一勢的也很規矩,將來再增加一些實戰的經驗,那麼這支隊伍的作戰能力還是不錯的,如果對陣那些農民軍,肯定是夠了。但恕我直言,這支隊伍要是對付滿清的虎狼之師恐怕就不行了。」
「哦?說下去!」趙強鼓勵的對李剛說道。
「滿清的騎兵動作迅捷,來勢兇猛,而且都是在平原進行大兵團的作戰,是幾萬甚至十幾萬人的對陣廝殺,這同小規模的戰鬥不同,光憑勇敢和工夫是不夠的,這裡講究排兵佈陣、講究各兵種的協同配合,而且雙方將帥還要根據戰場形勢展不斷的變換陣行。陣勢用的好,士兵可以以一當十,用不好,就會事倍功半,這是下官的一點小見識,讓大人見笑了。」
李剛的話讓趙強信服。那尚大勇一直在西北前線當兵,對陣的是李自成的農民軍,打仗靠的是勇敢,而尚大勇也是靠積戰功一步步陞遷到了副將,作戰經驗雖豐富,但畢竟沒有學習過正規的軍事理論,指揮大規模的作戰和排兵佈陣方面就不行了。這李剛則不同,他不僅熟讀兵書研習兵法,而且一直在袁崇煥麾下作戰,那袁崇煥就是以儒將著稱,善於排兵佈陣,巧計奇謀,李剛耳濡目染自然也學到很多的東西。趙強覺得李剛確有統兵之才,應該充分揮他的作用,想到這兒,他隨口說道:「李將軍,我瞧出來了,你不簡單,這麼著吧,我委你為民團的軍師和副團長,負責陣法的操練,還有我還搞了個軍官訓練營,每天晚上都要進行戰術打法的培訓,你乾脆把這個培訓教官的職位一併擔了如何?」
李剛心中感念趙強的器重,但他考慮到自己初來乍到,又是戴罪之身,對部隊的情況也不熟,一下子提到這麼高的位置恐怕眾將士包括尚大勇會不服,弄不好會引起民團內部的不和,於是沖趙強躬身說道:「下官感謝趙大人的信任,不過這隊伍一直由尚將軍統帶,我驟然插手恐怕不妥,再說,我身無尺寸之功,一下就被委以軍師之職,將士們恐也不服。不如這樣,這陣法的訓練和軍官的培訓由大人親自施行,下官提前將演陣之法教給大人,並在暗中襄助,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趙強聽出了李剛的弦外之音,覺得李剛考慮問題細緻周到,顧全大局,深感欣慰,而且他覺得李剛這個提議很好,不僅可以順利推進部隊的訓練,避免不必要的矛盾,自己等於也跟著李剛學習了兵法,可謂兩全其美。他雙掌一拍,說道:「好,先生真是高見,就按您說的辦。」他佩服李剛的學問,不自覺的已經改口叫先生了。
他們沒有打擾尚大勇的訓練,離開軍營,趙強又帶著李剛到特區邊界修造箭樓的工地轉了一圈,李剛又給趙強提了一些建議。當天下午,趙強就到李剛的府上,李剛將一些基本陣法演練的方法教給趙強,還詳細的畫了陣形圖和操練的示意圖,供趙強使用,趙強聰明伶俐,學習也很上心,一個下午也就基本上掌握了。當天晚上,趙強現買現賣,在軍官訓練班上將下午學到的陣法當眾講解了一番,他口才本來就好,再加上初學的陣法比較基礎簡單,居然也講了個**不離十。第二天尚大勇就照貓畫虎的按照趙強講的內容增加了陣法的演練。
就這樣,每天下午趙強都找李剛去學習兵法,晚上在訓練班上去講解,邊學邊教進步很快,李剛教授兵法是採取循序漸進的方式,由淺到深,越來越複雜,並逐步增加兵種協同的內容。起先,尚大勇對趙強教授的兵法並不以為然,以為是趙強心血來潮,不知在哪本兵書上看到一些內容來隨便賣弄的,所以組織演練並不十分認真,但他畢竟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將領,隨著陣形的不斷複雜和深化,他漸漸領會到這些陣形在實戰中的妙用,不禁開始疑惑,漸漸猜到趙強背後肯定有高人指點,但他幾次試探著向趙強打聽,趙強都是神秘莫測不肯吐露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