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記，再來一瓶。」魏言祿已經喝得滿臉通紅，他揚了揚手中的空酒瓶，對著服務員叫道，滿面的怒氣似乎並沒有一丁點的消退。
「夠了吧，再喝我就要倒了。」一瓶白酒，周皓喝下去了四兩，其餘的都是魏言祿喝掉的。
周皓一身的打扮倒和這個路邊的大排檔有點不相襯的樣子，只是他以往也經常這樣，並沒感覺到異常。
「你說這個牛德華，明明是縣府的人，偏偏站在縣委那邊奚落我們的面子，這個到底算啥意思。」魏言祿的怨言有他的意思，他眼看就要到到崗了，他屁股下面的位置已經坐了十年，即使縣府不換主人，他也要退下來了。
周皓沒有應答，只是抿下一小口白酒，然後又夾了兩塊肉片往嘴裡面送，今天的事看似自己完全沒有責任，汪國強也沒能挑出什麼重大的不足之處。
「徹徹底底的陰謀，唐正平的陰謀，他終於要動手了。」榮安官場這兩年和平浪靜，實則暗湧不斷，離換屆只有一年了，唐正平還是動手了，借省農運會下來的廳給幹部，打壓蘇佑靈的威信，相信只要等蘇佑靈回國，他就要召開會議，抨擊縣政府的不作為，信息不靈通，接待不周到了。
魏言祿「咕」的一聲，又喝至杯底。不經不覺第二瓶白酒也喝了一半。
「老魏，別再愁眉苦面的，這上層的事也不是我和你能管的，不就是受點氣嘛，就當是口水一樣嚥下去就行了。」周皓也已經喝得舌尖麻，若然不是陪著魏言祿，他也不會那麼大大方方地喝下這麼多的酒。
「唉。」魏言祿長歎一聲，話盒子繼續淘淘不絕地打開了，「你今天不也是看到了，唐書記這麼一來，然後就把所有人都接走了，我和你兩個人就像個傻子一樣，傻乎乎地干做事這還不成，還得受這麼一個氣。老實說，我看今天的事你還是得擔下不少的責任。」
「我？有什麼責任？」周皓有點不解。
「這個上級領導有意見，下面的總得有個人承擔，這唐書記一把火下來，話不定蘇縣長就會將這個責任推落到你身上的了。」魏言祿儘管神神秘秘，但還是有話直說。
「隨便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難道還能撤我的職位不成。」周皓也是一肚子的氣，經不住魏言祿的再三挑拔，也是覺得難受，在接待辦當個小科員的時候，這種做事不邀功是理所當然，想不到位移成為副縣長身份的人，還是要受這個氣。
魏言祿搭著周皓的頸親暱地說道：「兄弟這事你大可放心，要是責任下來，我就一攬子攬下來，這點事擱在我身上沒什麼大不了，反正都是要靠邊的人了，你就不同了，大好的前途，別成為他們鬥爭犧牲品。」
誠言魏言祿是蘇佑靈的親信，但能對周皓說出這樣的話也是他將周皓當成推心置腹的朋友，官場上，朋友只是短暫的，只會建立在毫無利益的鬥爭之上，魏言祿這種老江湖當然明白到這個道理。
「謝老哥了。」幾杯酒下吐，周皓也比酒精刺激得覺得有點感動，他將手中的杯主動碰了碰魏言祿的杯子，然後指了指上面說道，「你不用替我擔心這個，我上面有人。」
魏言祿喝了一大口，又夾了個豬頭皮肉往嘴裡，狠狠地嚼了幾口，然後才說道：「唐書記和蘇縣長也是上面有人的，老弟上面的人我不知道是哪一位。但我年長你幾歲，還是得勸告你一句，做事得低調。」
「行，我聽你的。」周皓點了點頭。
「唉，想當年我當上副科級幹部也不過是二十七八歲的事，沒料到二十多年過去了，也只是再邁上去了一級。老弟你和當年的我一樣的年輕，而且級別也高一級，前途不可限量啊。」魏言祿狠狠地碰了一下杯子，然後率先將杯子裡面的酒喝光了，他指了指餘下的半瓶酒說道，「這剩下的你可不許耍賴了，我倆平均分著喝了。」
「好。」周皓也硬著頭皮喝光了，然後將杯「鐺」的一聲放在桌上面，整個桌子都輕輕搖晃了兩下。
兩個人二斤的白酒並不算多，剛好兩個人是住在同一條街上的兩邊，吃完之後就摟著頸嘀咕了幾句之後，就分頭向兩邊搖搖晃晃地走了，只是兩個都刻意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來，畢竟在榮安縣都是有頭有面的人來了。
「周縣，我是盧天，你在哪？」
「在路上。」周皓抬抬頭，已經看到金湖小區的招牌就在眼前了。
「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走路回來，一會兒就到了。」
周皓剛掛掉盧天的電話，還沒將電話放進褲兜，電話又再一次響起了。
「芸姐？」
「小皓，我喝多了，從縣招溜到後面的小公園裡面了，現在頭暈得很。」
「要我去接你嗎？表姐夫呢？」
「哼，別提他了，嗚嗚。」歐少芸在電話那頭傷心地哭起來了，她一邊抽嚥著一邊說，「你快過來，就在小公園的，那兩個小榕樹後面的假山旁邊。」
「好，我馬上過來。」周皓掛了電話，摸摸後袋裡面的備用車匙還在，進了小區就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了。
這七八兩的白酒已經到了周皓的酒量頂了，何況喝的又是榮安米酒，特別容易上頭，再加上那輛吉普車始終沒有以前的小霸王麵包車開起來順手，本來十分鐘的車程他硬是用了多一倍的時間。
「芸姐，你好點了沒有？」周皓在那假山旁邊很輕易地找到了歐少芸，她低頭頭，捂著面，十分難受。地上一灘的腥臭物，怪不得平時總有不少老幼的假山沒有什麼人。
「你怎麼現在才來。」歐少芸聽到周皓的聲音，頓了一下，才抬起頭說道，她一面的通紅，用紙巾捂著嘴巴。
「別問那麼多了。你能走嗎，我先送你回家。」周皓已經將歐少芸的手袋拿在手上了。
「我不回去。」歐少芸鬧著性子，面上還有點未干的淚痕。
「別鬧脾氣了，我扶你上車。」周皓見過歐少芸喝下不少的酒，但從來沒見過她吐過，有了之前見過文一珊嘔吐的經歷，他也怕了喝醉酒的女人，小公園現在雖然人不多，但自己總算是公眾人物，萬人被群眾認出來倒不是什麼好事。於是他就將歐少芸的手搭過自己的膊上，用力將歐少芸挽扶了起來。
歐少芸跺了幾下腳，最後還是被不情願地被周皓推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周皓摸過座位旁邊的安全帶，細細一拉，挎過歐少芸胸前，醉眼迷濛，另一邊的扣子正好被歐少芸坐著，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將手往她屁股上現一伸，輕輕將她抬起，將扣子緊緊地扣上了，才關上車門走到自己的駕駛位上。
「芸姐，表姐夫又去應酬了？」車子駛出了城區，周皓才敢壯著膽子和歐少芸搭訕起來，酒後開車確實是件麻煩事。
歐少芸猛拉了幾下頭，又開始抽咽起來。
「什麼事了？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周皓猛踩了一下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
「真讓你說中了，他什麼人不找，偏偏和我的下屬給搭上了，害我還在同事面前曬恩愛，原來我這麼蠢啊。」
「你怎麼現的？」才分開幾個小時，周皓有點奇怪歐少芸怎麼這麼快就現問題了。
「剛才一吃完飯，我和李靜就走了。李靜由縣招的後門走去的，我看到她上了你表姐夫的車。」
「你沒告訴表姐夫你也喝多了，不能開車？」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表姐夫應酬特別的多，我心想吃完飯再打電話給他，沒想到被那賤人快了一步。不過也剛好，讓我看到了應該看到的事。」歐少芸抽搐了幾下，用紙巾抹抹眼淚繼續說道，「剛才我在公園等你的時候，你表姐夫才打電話給我，說他今天出市局了，和市局的關局喝酒，今晚不回來，還交帶讓我喝多了就打車回去。這分明是在那賤人嘴中聽到今晚原來是和我一起吃的飯，一起喝的酒，所以才心虛打電話過來。」
「芸姐，別想那麼多了，該忘記的明天早上起來就忘記好了，我想表姐夫也是一時的糊塗才會和李靜摻上的了。」周皓安慰道。
「他要是去鬼混，我也認了，但他偏偏要找我身邊的人，這口氣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忍的了。」歐少芸抹乾了眼淚，眼睛依然濕濕的，但略帶點仇恨。
周皓見歐少芸停止了哭泣，又啟動了車子，慢慢地開著，迎面而來的燈光變得更加的耀眼，但他卻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注意一點。」歐少芸在小公園嘔吐過，剛才又哭了一會兒，情緒有點穩定下來，酒氣亦開始散，與周皓喝的榮安米酒不同，她喝的國酒並不會覺得頭痛。
幾次的會車都變得險象環生，但總算有驚無險地車子駛到了別墅門口。
「小皓，你今晚就在客房睡吧，我看你喝的酒並不比我的少。」歐少芸一開始就現周皓喝了酒，而且喝了不少，但之前沒引起她的重視。
「嗯。」周皓麻木地搭了一句，車子慢慢地駛進了車庫，要歐少芸的大呼小叫指點下，總算平平穩穩地停了下來。
與上車不同，下車倒成了歐少芸挽扶周皓下車了。
周皓一進屋，就想往大廳的木沙上去躺，總算被歐少芸又拉又扯地拖上了二樓的客房，他沉沉地睡著了。
歐少芸在浴室中拚命地搓著自己的身體，搓去由海灘帶回來的腥氣，搓去剛才嘔吐出來的酒氣，也搓去了剛才在酒桌上面的屈辱。她對於官場上面的潛規則和那些陰暗的黃色一面並不陌生，但也僅僅是聽說，卻沒想到真的生在自己身上，酒桌上面汪國強和唐正平等人似乎達成某種共識一樣，不約而同地將矛頭對準了自己和李靜，汪國強幾次摟著自己的腰和自己喝酒，又將那張大嘴嗅到耳朵細細聲地說著話，連唐正平也將大手伸到屁股上面狠狠的捏了一把，裝出一副好心腸提醒自己不要喝醉。
歐少芸穿起平時的睡衣，才想起周皓還在客房，這樣的衣服有點暴露，然後又換上了一套運動衫褲，想了想，出了房門她又折了回去，挑了一副沒有肩帶的文胸穿了上才走去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