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個廣告,說能和人相伴到老,最信得過的夥伴是人的牙齒,但對於沒看過這個廣告的李漢光和王妙芬來說,夫妻彼此之間就是最信賴的夥伴,二十多年來的相敬如賓,就造了他們這一對模範村中值得稱道的夫妻,即使身患惡疾,但他們二人並不像一般村中人那樣短視,讓子女早早肄業參加勞動,這樣做法短期內確實解決了家中的勞動力問題,使生活質量得到改善,但夫妻二人對這作做法卻是並不認同。
人生在世,需要的就是呼吸。而這呼吸所需要的就是一口氣,為了爭這一口氣,李漢光、王妙芬可以說是嘔心瀝血,看著曉琳和志安學業有成,長大成人,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他們本來可以老懷安慰。
只是天意弄人,李志安的不幸初時確實給他們帶來了莫大的痛苦,也加重了王妙芬的病情,她這個病確實經不起勞心勞力的思考。她萬念俱滅,再次病的時候她只希望能夠痛快地死去,去與死去的兒子相會,但一切都隨著那罐熱熱的魚湯改變了她的心思。
「漢光,你覺得你爹生前的堪輿術數是不是很了不起?」關上了門,兩口子可以無話不說,並不像在醫院那樣諸多顧忌,王妙芬更能敞開胸懷與自己的老伴談心,「我進門那幾年,也聽說過那些老人說過,似乎是神乎其技,算哪樣哪樣就准,但也沒見他再披過道袍的。」
「別說你,就是我也沒見過。」李漢光尋思著說,「以前祖屋裡面除了他床底那個寶貝箱子之外,還有一些古書籍,但在『破四舊』的時候給我爹都燒光了。」
王妙芬淡然地說道:「我總覺得那個周縣長和志安有著非常尋常的關係。」
「莫要亂猜,人家一個大縣長,怎麼會和志安有關係呢。」
「你要說沒關係,他怎麼會這麼上心來探我和你這兩個老骨頭,更偏偏遇上了我病,還由家裡跟到衛生站替我聯繫醫生呢?」
「可能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他內疚吧。」李漢光實在找不出別的理由。
「只是內疚的話他又怎麼會知道我喝魚湯不喜歡放薑片,而喜歡放果皮。這個事我和你說過好多次,由剛嫁到李家門的時候說到現在,你總是記不住,家裡就志安和曉琳兩個人知道。」
「我怎麼會記在心上呢,我又不經常替你做飯。」李漢光說的是實話,家中的粗重農活都是他經的手,但家裡的雜務那些從來都是由王妙芬一手處理,夫妻二人多年人男主外女主內倒是其樂融融,不是王妙芬三番兩次地說,他也記不住,「說不定那個周縣長也不喜歡放姜吧,我猜是城裡人都覺得果皮精貴,報紙上面不是說陳年的果皮那麼一片就要十塊錢了。」
王妙芬聽了李漢光的話,失而有那麼點的失落:「按你說,周縣長怎麼對我這麼好?」
「妙芬,你怎麼還不死心。周縣長不可能和志安扯上關係,他對我們那麼好,我看是他人品還不錯。」李漢光又往那包皺皺的捲煙裡面挖,總算挖出了最後一根已經皺得不成樣子的香煙,「這個周縣長確實沒什麼架子,換成是家祥連我的煙他也不會接,更何況是拿到嘴上去抽。」
有比較,才會好壞。麥家祥的家境是不錯,但估計和周皓這個副縣長比起來是不值一提的了,而人品更是沒得說,出錢不出力的事麥家祥還會替李家去忙乎一下,但要說出錢又出力的事麥家祥就會閃閃縮縮。不就是接王妙芬出院那麼簡單的事,但出院之後剛到家他就掉頭走了,連半刻也不肯多留,顯然這個對於這個破落的家庭來說,除了李曉琳並沒有值得他看得重的事,包括對長輩應有的尊重。
「我倒也不會覺得周縣長會是咱家的志安,很明顯的兩個人,我怎麼會分不出來。」王妙芬的語氣有點不快,說話也是長吁短歎的,她歎了一口氣說道,「那你說說你爹留下那紙條到底是什麼意思?『騰籠換鳥,借得……借得金軀現新勢』……」換作平時,她又怎麼會去考究那兩句說話,要一時之間由王妙芬嘴上說出來倒是有點難度。
借屍還魂!李漢光腦海中閃過一個讓他心驚害怕的詞語,但字面去理解確實只能理解成這樣,他對於鬼神之事有所相信,但並不代表他能接受這樣的說法,李漢光有點惱怒了:「我又沒學過到我爹的本領,怎麼知道他是不是亂說。」再往後的李漢光不敢再說下去了,初時對王妙芬提起這件事,不過是想安慰一下老伴,讓她的情緒穩定點,怎麼料到她竟然信了個**成了。
李漢光的態度王妙芬沒有留意,她又是長歎了一聲,然後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你說會不會周縣長看中咱家曉琳了?」
這個想法,李漢光不是沒有考慮過,李曉琳雖然在樣子上面和李志安有點神似,但其實血統上和李漢光和王妙芬是一丁點關係也沒有,這個秘密村中也沒有幾個人知道的,此事在以後的劇情會慢慢道來。
「我看你是想女婿想得太多了,看到好的男孩都覺得會和曉琳湊成一對似的。」李漢光沒敢想得太多,畢竟女兒再好,高攀上權貴也並不見得是好事,這年頭有錢有權的人妻妾都是成群的。
「反正我現在是對那個麥家祥是看不上眼的,曉琳嫁給他我是一百個不放心的。」王妙芬有點惋惜,沒見過更好的之前,她也覺得李曉琳和有錢有面的麥家祥成一對是好事兒,但見過周皓之後,她倒是恨不得女兒馬上和這個副縣長在一起。
「這話你提也不能再提。」李漢光將半截煙掐滅,然後壓著聲音說道,「曉琳今年要是不嫁出去,按我們這裡的規矩要滿了三年才能辦好事的了,你別誤了女兒的前程。」
李家的房屋是典型的農村老屋,就是那種兩層的屋子,李漢光夫妻二人就睡在一樓的裡間,而李曉琳就睡在二樓的裡間,李志安在生的時候就在一樓裡間之外放一床將就這睡著的。一樓二樓之間並不是全水泥磚的間隔,特別是兩層裡間之間只是用一些硬實的杉板作為間隔的,不能承受太大的重力,而且隔音效果也不好。
在榮安縣,長輩百年歸老,意味著在生的三年不能辦喜事,但也有一個折衷的辦法,就是當年可以結婚的。李志安並不是李家的長輩,但長為唯的一個兒子,同樣有著這樣的禮數,李曉琳又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李曉琳喜歡躺在床上,細心地傾聽著父母的說話:父母囊中羞澀,無力支持她去讀普通的高校;父母身體開始不適;……等等,都是在偷聽回來的,每次聽到不好的事,她就會更加懂事,依著父母的意思去做,讓他們少費一點心思。但這一次確實難辦,「今年嫁不出去,就要過三年之後才能嫁了」,三年之後再結婚對李曉琳而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更何況麥家祥並不是她所能夠全心全意接受的一個人,但父親阻止母親說下去,也就是說言下之意老人家是希望她盡快嫁出去的。
今天麥家祥除了接母親出院之外,還出了一個盛情的邀請——教師節那天一同去濱江市的梅裡海灘散心。去與不去,她還沒打定主意,只是她並不喜歡麥家祥的這種處理方式,幫人之餘還提出「無理」的要求。
去吧,一直以來恪守的道德底線必然受到挑戰;不去吧,又說不過去,李曉琳也是普通的女孩,也渴望得到愛撫。和麥家祥相處以來,她一直避免著夜深人靜單獨相處的情況出現,為數不多的幾次熱吻都是在他的車內所生的,麥家祥似乎精於此道,他的吻很有技巧,有著令人回味無窮的感覺;他的手指即使只是在不是敏感的部位劃過,也有著令李曉琳被電擊般的感覺。想到這裡李曉琳不禁面紅耳赤,心理上面她還不願意生這樣的事,但事實上面其實已在暗暗做著準備,自從弟弟出來工作後,在衣著上面她亦開始慢慢地作出改變,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來,以往不是不重視,而是經濟上面不允許,不管是校園內也好還是在街上也好,注視的目光越來越多,也有著蠢蠢欲動的人,但當這些人知道李曉琳背著的是麥公子女朋友這個稱謂時候大都望而卻步。
去吧,李曉琳打定了主意,依著父母的意思辦可以令老人家少一點遺憾,捨得,每逢要作出決定的時候她總用這兩個字來安慰自己。
李曉琳甜甜地睡著了,太陽由海浪邊上那水天一線的地方慢慢展露出淡淡的金光,她除著藍色的泳衣和麥家祥手牽著手在沙灘上面漫步,海灘的路並不長,轉眼二人就來到了一片粉紅色溫馨的房間,房間內只有一張圓圓的大床,自己的泳衣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衣櫃底那套嶄新的粉紅、粉白的性感內衣褲,麥家祥慢慢的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形象是如此的真切,只是沒有近視的他不知道何是戴上了一副金絲眼鏡,就和周皓的那一副一樣的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