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天開著車，緊緊跟在李曉琳身後。
看著姐姐的車轉了幾個急彎，周皓就猜到了她的目的地應該是雅田鎮的衛生站，母親王妙芬的病是個常見的老人病——腦血管栓塞，雖然不會即時致命，但也是可大可小的。
周皓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找到了縣人民醫院院長孔令祺的電話，然後拔通了。
「周副縣長。」電話那邊孔令祺顯然也是有心之人，早就將周皓的電話保存了下來。
「你好孔院長，有件事想麻煩一下你。」周皓聽到孔令祺記得自己，也省了一番功夫。
「有什麼事就請直說嘛。」孔令祺一年之中也不知道接到多少次這種電話，無非是一些病人入院預訂病房以及多多照顧之類的。
「我有個朋友的媽媽，現在在雅田鎮衛生所，是老人的腦血管栓塞，不知道你方便派車過來接收一下不。」
「情況嚴重嗎？我馬上通知急診室派車過去。」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也直在趕過去。病人名叫王妙芬。」
「行，我讓隨車醫生聯繫一下。嗯，就這樣掛了。」
李曉琳的摩托車果然是駛進了鎮衛生站，李皓交待盧天在衛生站門口等待人民醫院的救護車，然後自己獨自一人跟了進去。
在急診室的病床上面，王妙芬正在摘著點滴，臉色蠟黃蠟黃的，還不時嘔吐。
這樣的情況周皓已經見過，王妙芬第一次病的時候，他還在上高中，剛好在母親身邊，就是自己親手將他送進鎮衛生站的。當時聯繫了縣人民醫院，那邊就以救護車應接不暇來而無法下到鎮裡面接病人拒絕了，後來在鎮衛生站治療了兩天，病情依然沒有好轉，父親李漢光便把心一橫，抱著搏一下的態度，在沒有任何急救設備的情況下，請了一輛私人麵包車將王妙芬轉送到了縣人民醫院。
看著母親在病床上面飽受著煎熬的痛苦樣子，周皓幾次忍不住要走過去扶母親一把，拍拍她的背，或許這樣她會感覺沒那麼難受。
在這期間，李曉琳打了幾個電話，但似乎得不到理想的回復，她的樣子又是咬牙，又是焦急。
不到二十分鐘，盧天就領著人民醫院的救護人員來到了急診室，來的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醫生還有一個女護士一個男護工。
「病人在哪，那個叫王妙芬的。」醫生朝著急診室裡面吼了一聲，胸前醒目的「榮安縣人民醫院」幾個紅色小字分明在告訴著別人，他們是縣裡面的正規軍。
「在這。」李曉琳喜出望外，對著醫生揮了揮手。
醫生找到王妙芬面前摸摸脈象，檢查著瞳孔、呼吸。
鎮衛生站的醫生馬站長初時看到有別的醫院的車開進來，還打算阻止這些來爭飯吃的外來戶，等他看清楚是縣人民醫院的就馬上迎過來。
「王主任，怎麼是你。」馬醫生走進急診室，對著縣人醫院的醫生親切地說道。
王主任抬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一邊檢查一邊說道：「是馬勇呀，孔院長交帶我下來接個病人，我現在要馬上帶她走。」
「好，好，沒問題。」馬勇也不是沒水平的醫生，也知道鎮衛生站確實沒有一些療效較佳的藥品存量。
王主任對著李曉琳和李漢光說道：「找一個家屬跟車，幫忙把病人推到門口的救護車吧。」
「我去。」李漢光趕緊答道，然後拍拍病床上面的王妙芬說道，「老伴，人民醫院的車來了，現在轉過去那邊治療。」
李漢光和那些護士護工將王妙芬推上了救護車，救護車拉響了紅藍的警示燈，駛出了衛生站的門口。
李曉琳剛想開著摩托車跟過去，突然才現衛生站的角落停著一輛墨綠色的吉普車，和在家門口附近停著的那一輛掛著一樣的省城東鳴市的號牌。
「是你。」李曉琳走到副駕駛位置，她認出周皓來了。
「你好。」周皓的心思已經跟著救護車走了，他本想著等李曉琳的摩托車駛出去後就讓盧天過她趕往人民醫院的。
「你去過我家，然後又跟著我來了醫院，你到底要幹什麼！」李曉琳本來心情就不好，看到周皓就覺得討厭。麥家祥跟李曉琳說過，他曾經想幫她查清車禍背後的問題，卻受到了重大的阻力，這股阻力不但來自縣裡面，連省裡面也有重要人員關注著，因為這車禍涉及到了榮安縣新上任的副縣長周皓。
「孔院長呀」
「對，已經接走了」
「麻煩你找最好的醫生看一下，謝謝」
「好，我現在過來，回頭再聯繫」
周皓沒有理會李曉琳，接了一個電話，車窗沒有關，談話的內容李曉琳也聽得一清二楚。
「是你聯繫人民醫院的？」李曉琳有點不敢相信，但剛才電話中麥家祥確實還只是在說電話本沒帶身上，要費一些時間才能聯繫到人民醫院。
「是的。請你讓開一下，我有還事要先走了。」周皓約了孔令祺一同吃晚飯，他急著去瞭解一下病情。
「你不說清楚就不能走！」李曉琳用手抓住副駕駛位置的玻璃說道。
「說什麼，別煩，走開。」周皓也有點不耐煩了，估計救護車已經開了一半的路程了，如果能盡快趕到，若然孔令祺能親身出現，估計接診的醫生會更加盡力。
「就是我弟弟的事，怎麼啦，做了現在覺得後悔想要補償？呸。」李曉琳不依不曉地迫問。
「小妞，別妨礙皓哥去看岳母，滾。」盧天衝著李曉琳突然喝了一聲。
車窗徐徐升起，李曉琳本能地縮開了手，等到她想再次拉著車子的時候，車子已經一溜煙地駛了出去。
等到李曉琳風塵僕僕地來到縣人民醫院，王妙芬已經被送往住院大樓的十樓腦血管科，病床上面的王妙芬神情安詳，深深地睡著了。
「爸，媽怎麼樣了？」李曉琳來到病床前，李漢光正在忙著清理王妙芬的嘔吐物。
「看樣子已經穩定了。醫生扎針後沒幾分鐘，就沒再嘔吐了。還是人民醫院的技術雄厚。」李漢光完完全全地鬆了一口氣，才慢慢地說道，「剛才醫院的孔院長也過來了，說你媽的病只要調理幾天就能出院了。這種老人病關鍵還是注意平時的飲食以及別受大的刺激。」
「連院長也來了？」李曉曉琳也嚇了一跳，儘管剛才她聽到了周皓的電話內容，但她並不敢確認這個事實。
「是的，他說縣裡的一個副縣長委託他親自過來一趟的。看來是家祥找的副縣長幫忙，不然事情也不會那樣的順利。」李漢光有點欣慰地說。
這事不是麥家祥做的，李曉琳心裡面一清二楚，就在上電梯之前，麥家祥才說聯繫到了醫院的副院長才知道王妙芬已經被轉送過來了。傷心的是麥家祥第一時間問的是誰找的關係，而不是關心王妙芬的病情，李曉琳心情不大好，就推說是找了政府大院的幾個同學幫忙聯繫的才推搪過去了。
「爸，我下去幫你買個飯盒吧。」李曉琳並不想去解釋，沒有心情，也不想再生事端。
第二天十一點多，李曉琳到了醫院，才現李漢光已經在餵著王妙芬吃東西了，小桌子上面還放著一壺打開了蓋子的湯——濃濃的天麻味道，燉的應該是魚頭，媽媽這種病，是不能吃太油膩的，魚應該算是最適合的肉類。
沒等李曉琳說話，躺在病床上面的王妙芬對著李曉琳說道：「曉琳，你不是說你有事要晚點才過來的嗎？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啊，我沒這樣說過呀。」李曉琳很驚訝，昨晚她很晚才由醫院回宿舍去，早上一早起來就去菜市場買了一點魚和菜，燉了個湯，就來的醫院。
「剛才你的同事說的，還說你讓他把湯和飯都帶過來了。」王妙芬指指門口說，「他才走了不到五分鐘呢。」
李曉琳快步走到窗邊，醫院的電梯很繁忙，如果僅僅是五分鐘，對方應該這個時候才下的樓，太陽下，一輛墨綠色的吉普車慢慢地駛出醫院的大門。
「那個人斯斯文文的，戴著個金邊眼鏡，不是你的同事嗎？」李漢光看出了異常，手中停止了繼續餵養的動作，嘴裡喃喃地說道，「我怎麼覺得他看起來有點面熟。」
「他不是我的同事，他就是那個副縣長，和弟弟車禍中一同出事的那個副縣長。」李曉琳望著李漢光碗中的飯菜，也猜不到周皓到底安的是什麼心，估計不會用下毒這一招吧。
「啊，竟然是他。」李漢光面上閃過一陣詫異，但很快恢復了平靜，「算了，曉琳，那件事不要再去追究了。」
「怎麼能，家祥說過那事沒那麼簡單的！」李曉琳一面的不服氣。
「就會說你的那個家祥，不簡單是他說的，不追究也是他說的。你說他現在人呢？」李漢光也是一面的生氣，但那只是裝出來的，俗話說民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何況是他這樣農民出身，李志安不在就是事實了，政府那邊也出了八萬元的補償，再去深究虛無飄渺的原因只會令這個家更加的不平靜，他雖然是農民，卻是懂得大道理。
「曉琳，漢光，你們都一人少說一句吧，我看那個副縣長也不像是個壞人。」王妙芬嚼著淚說道，極力穩定自己的激動情緒，那個天麻魚頭湯，她喝出了熟悉的味道，極少人知道她不喜歡吃姜的味道，甚至是老伴李漢光也不知道她對姜的不喜歡到達了討厭的程度，這魚頭湯本來是一定要加幾片姜僻除腥味，但事實上卻沒有，湯麵浮著細碎的陳年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