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馬原惶恐之至,磕頭如搗蒜。皇上卻是居高臨下的睨視著地上驚怕不已的馬原,很是滿意他的反應。
這場面讓舒揚非常氣憤,站起身來怒視著皇上:「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桂平城裡的老老少少,百姓們都知道我是將軍府的漪瀾夫人,皇上金口玉言說不是就不是了!如今還要叫被搶走了妻妾的男人將命送到您這九五之尊的手上麼?不如,將我們全家老小一鍋燴了吧!」
皇上的眼睛瞇了起來,看著舒揚沒有說話,看得舒揚越加氣憤:「難道我說得不對麼?就為了一根什麼破簪子,就硬說我的丈夫會是皇上,就硬說只能嫁給你,若是我早知道你今天能編出這麼個可笑的瞎話來,當日我就直接摔成了兩截!」舒揚說著就往頭上去摸,卻不巧頭都披散著,根本沒有用簪子束起來,那紫玉簪卻是還在房間裡,頭上哪裡摸得著。
「你敢!那是孝惠皇太后的遺物,給了你那是你的榮幸!是比你的性命還要珍貴的東西,你若是敢損傷半毫,你別真以為朕不敢拿桂平城的百姓陪葬!」曾經的二皇子如今當了皇帝,已經過世的貴妃母親也就成了孝惠皇太后了。皇上說得陰狠,舒揚卻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若是真用桂平城的百姓來殉葬,自己下半輩子就不用睡覺了,怕是什麼時候閉上眼睛都會有滿身鮮血的百姓們在夢裡出現。
「那你當初也沒說清楚啊!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若是早知道有這麼個關係,我死活都不會往頭上插的!」舒揚只能軟了下來,沮喪的分辯到。
「許多事情不需要說得那麼清楚,冥冥中自有天意。你跟馬原本就不是一家人,朕不嫌棄你帶著孩子,承諾讓你的孩子做個逍遙王爺,許他一世平安尊榮,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皇上以為舒揚服軟了就是準備要答應了,開出優渥的條件來。換做平常女子,怕是早就抵不住誘惑點頭答應了。
「皇上您怎麼不明白?我心裡頭從來就沒喜歡過您,我喜歡的是馬原!他才是我想要嫁的良人!您後宮中佳麗如雲,環肥燕瘦要什麼樣的沒有?哪一個不是在日夜盼望著您的寵幸?您忙得過來麼?我這帶著孩子地寡婦,有什麼好?真要是娶回去,天下人不要笑死!強扭的瓜不甜。您就放了我吧!」舒揚急了,重新跪下,磕頭乞求道。
「你倒是真的對他死心塌地了?他若是死了,你也不改主意?」皇上看著地上哀求磕頭的女子,沮喪得一屁股坐在了上的凳子上,顯然被打擊得不輕。大概從來沒見過這麼難以打動的女子。錢財不行禮物不行,地位不行,連給她那孩子地王爺之尊來打動她都不行,她到底想要什麼?真的就那麼喜歡馬原?若是馬原死了。她還會這麼堅持麼?一股怒氣直衝皇上的腦門,皇上起身往前兩步,盯著舒揚。等著她的回答。
「若是他死了,這輩子我永遠不會再嫁!」舒揚想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斬釘截鐵的回答。
「好,那就讓他去死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有多貞烈!」皇上大怒,口中恨恨的說著,突然抽出了一柄隨身佩劍,寒光出鞘就衝著馬原當胸刺了過來。舒揚緊張得瞪大了眼睛,卻喊不出來,下意識的。人就往馬原身前撲過去,想要為馬原將劍擋開。眼看著轉眼那劍就要刺進舒揚的背,皇上收手卻又已經來不及,只是一臉焦急懊悔的神色。
千鈞一之際,輪椅上坐著地面罩黑紗的國師突然彈起來,伸出左手就抓住了皇上的劍鋒,往旁邊推去。屋裡地人都驚呆了:想不到國師不是殘廢,想不到國師還會武功,想不到國師會在關鍵時刻救下舒揚。
然而更加想不到地還在後頭:在眾人詫異地目光中。幾乎是劍鋒推開地同時。國師右手一道烏光閃過。一把通體烏黑地匕。悄無聲息地滑過了皇上地頸間。頸側地血霧立刻噴射出來。噴滿了國師全身地黑紗和他身後地淡藍色錦幔。馬原第一個反應是出手摀住了舒揚地嘴。避免她尖叫會被門外地人聽見。在舒揚驚恐地注視中。皇上艱難地扭頭看向國師。一臉地不敢置信。伸手抓向國師地胸口。想要指責什麼控訴什麼。卻完全不出聲音來。只有被割斷地喉管處湧出大量地血沫來。他又緩緩回過頭來看了看舒揚。咧嘴慘然一笑。口中被鮮血染紅地牙露出來。讓那笑臉看得格外淒涼恐怖。雙目漸漸失去了焦距。只能舉著那只想要抓住誰地手不甘地往後倒去。
國師接過即將掉落地劍。扶住了皇上地身子慢慢往後放下。避免弄出聲響來。馬原也將已經渾身如同篩糠一般顫抖得站立不住地舒揚扶著往後坐在椅子上。
國師將皇上地身子放在凳子上坐著。滿身是血地走過來。舒揚全身顫抖著盯著他。面臨死亡地關頭。她十分害怕。難道他要對自己和馬原兩個人也下手了麼?
國師卻沒有下手。只是輕聲對馬原說:「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你我若要保命。你就現在從那邊窗戶跳出去裝作抓刺客。告訴那兩個人說皇上遇刺。然後你快調兵過來將皇上帶來地侍衛都殺了。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說罷收起匕。將沾了自己血跡地天子劍插回皇上身上地劍鞘裡頭。就裝模作樣地跌坐在了皇上旁邊。伸手去捂那血霧已經噴灑完卻還是在汩汩冒血地皇上地脖子。
馬原看了看舒揚。舒揚渾身顫抖地樣子讓他心疼不已。又看了看國師一身地血。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原因要這樣做。卻是真實救了自己和舒揚一命。如今皇上死在了自己地書房裡頭。國師說地也是唯一地辦法了。只能先將皇上帶來地這些近衛全部清理乾淨了。才能謀劃下一步地事情。馬原無奈地走到窗口衝著窗口大喊一聲:「有刺客!」就翻身撞開窗戶跳了出去。
門口兩個侍衛立刻撞開門衝了進來。看到屋子裡地情形時都魂飛天外。看到窗戶開著。一個人留下摸了摸皇上地頸脈脈搏。另一個人翻過窗戶就追著馬原跑過去了。留下地那個一摸皇上地頸動脈。血都流完了。怎麼可能還有救?
國師沙啞焦急帶著哭音的聲音催促著:「馬將軍追出去了,他的武功不高,怕是追不上,你快去追,一定要將謀刺聖上的刺客抓住,為聖上報仇!」手還捂著已經快要流乾血的頸動脈做著徒勞的舉動。
那侍衛臉色白的追了出去,他不是太醫,不負責治療聖上的傷勢,卻負責皇上的安全,若是皇上遇刺,刺客卻抓不到,自己要殉葬都是小事,誅滅九族都是有可能的。翻身縱了出去的侍衛甩手就往天空丟了一個響箭,隨著天空啪的一聲脆響,頓時將軍府裡頭的侍衛都往這邊趕來。
舒揚如同看戲一般,看國師一絲不苟的伸手繼續捂著已經沒有血再往外流的傷口,這戲演得真是盡職盡責啊!
看著皇上已經散大了瞳孔的雙眸望向屋頂,這個叫做逸羽的英俊男子,送自己許多鐲子,讓自己戴上紫玉簪,堅持要娶自己的男子,就在自己面前,被這個妖魔一般的國師給殺了。
他的身子已經冷了吧?他會後悔來桂平城的舉動麼?他失去意識的時候,心裡頭一定在怨恨自己吧?若是自己答應了,就什麼事情都沒了。費盡心機殺了父親殺了哥哥殺了那麼多人掙來的皇位啊,就這麼隨著呼吸的停頓煙消雲散了。
舒揚看著依然在捂著逸羽的脖子做著無用功的國師,一種與狼共居一室的強烈恐懼湧上心頭,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救自己?為什麼會為自己殺了賜予他富貴權勢的皇上?一陣劇烈的頭痛讓舒揚抱著自己的頭尖叫起來:「啊……」
等舒揚醒來的時候,卻是在漪瀾閣自己家的床上,房間裡飄散著能讓人心神鎮定的檀香,床邊坐著一身白衣乾乾淨淨的馬原,馬原看向她的眼神裡帶著濃濃的愧疚和憐憫。舒揚想起馬原按照國師說的,假裝追刺客跑了出去,讓人殺了那些侍衛的話來,心中一冷,顫聲問:「那些侍衛,都死了?」
馬原看到了舒揚眼中的驚懼,本想騙她,最終卻不忍心欺騙,只是沉重的點頭,口中辯解著:「若是我不殺了他們,他們逃脫回京告狀的話,我們會很快就死無全屍的,我、你還有磊磊都會。」
一說到磊磊,舒揚激動起來,雙手緊緊抓住馬原的胳膊,指甲掐進了肉裡都沒注意,只是焦急的詢問:「磊磊,磊磊呢?我被抓回來的時候,磊磊跟秋荷還在二牛家裡!」
「你放心,磊磊我已經接回來了,平安無事,你現在這樣的狀況,讓孩子看到了不好,還是不要見他了。」馬原安撫的拍著舒揚的手背,柔聲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