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仙子說: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的雲彩來娶我,我猜中了前頭,可是我猜不著這結局……
第十四遍看大話西遊的舒揚一個人坐在沙上抱著毛毛熊淚流滿面。
一個星期以前,第十三遍看大話西遊的時候,馬遠正坐在旁邊,舒揚則愜意的將頭靠在馬遠的肩膀上,讓馬遠的胳膊繞過自己的肩,擁住。
記得那時候自己還指著電視旁邊的三彩瓷馬一臉嚴肅的念白到:「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騎著三彩的駿馬來娶我,我猜中了前頭,可是我猜不著這結局……馬遠,坐到那個馬上去!」
馬遠抓住舒揚揮舞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我太重了,那個瓷馬會碎掉的,老婆!」
可是現在,馬遠,你在哪裡?
已經一星期了,馬遠在上班的路上一去不返,公司說他沒來過,天天坐的公交車司機也說當天沒見這個人上車。報案了,警察查詢了最近三天的所有報案記錄,也做了筆錄,然後客氣的告訴她:「回去等消息吧,或許只是跟朋友去外面玩去了,沒準過兩天就回來了!」
「你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這樣毫無音訊,就丟下我跟磊磊走了嗎?你到底去哪裡了?」舒揚看著電視裡頭轟轟烈烈的愛情上演,喃喃自語間壓抑的哭出聲來,卻又不敢大聲,怕吵醒房間裡睡著的孩子,才兩歲的磊磊。
公公婆婆聽到消息從湖南老家趕來了,問遍樓下的保安,確定馬遠當天早上西裝革履的出了門就再也沒有回來,不知音訊以後,婆婆急得當場病倒,進了醫院。
舒揚找遍了馬遠的大學同學高中同學初中同學小學同學,找遍了他的公司同事、朋友和親戚,一無所獲。丈夫就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
鄰居朋友同事們各種主意和猜測都來了:他是不是有情人,跟著情人跑了?他是不是出事了啊?他是不是被人綁架了喲?他不是被傳銷的騙去了吧?
每聽一次,舒揚的心就揪痛一次,他們的話在耳邊反覆環繞,如果真的出事了,最希望是哪一種可能性呢?最好是被搞傳銷的騙了去吧!被綁架了也行,咱傾家蕩產贖人,連警察都不找!如果,如果是跟情人跑了呢?那也比真的出事了好啊!
想著想著,舒揚的眼淚又下來了!
父母不在身邊,老公和兒子是自己最親近的親人了,現在老公也不見了,只有兩歲的兒子相依為命了,怎麼辦?
哭累了,舒揚頂著核桃大的紅腫眼睛回房睡覺。
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做早餐,送兒子上幼兒園,去電視台打廣告,去報社打廣告,去複印社複印剛打出來的尋人啟示,然後四處張貼,去醫院看婆婆,接孩子回家,做晚飯,哄孩子睡覺,上網尋人帖,看郵箱有沒有消息。
換上有利於睡眠的棉質睡衣,舒揚在寬大的席夢思上輾轉反側了許久,終於擁被睡去。
半夜電閃雷鳴,本來就睡得不沉的舒揚驚慌的爬起來,赤著腳跑上陽台,外面瓢潑大雨呼啦啦的下著,舒揚心一陣一陣的疼:馬遠你在哪兒?下雨了,你被淋到了沒有?你千萬不要有事!你是我和磊磊的天啊!
突然舒揚聽到客廳裡面傳來一陣響動,開始以為是幻聽,可是還沒等自己否定,又一陣響動傳來,似乎是什麼東西碎掉了:家裡只有自己跟馬遠有鑰匙,難道是馬遠回來了?
舒揚的心嗖的提到了嗓子眼,帶著焦急和盼望飛奔去客廳,迅的開燈。
燈亮處,電視機旁邊一個花瓶掉在了地板上,碎成片片,那個三彩瓷馬上,一個身穿鎧甲手拿長槍的長男子騎在上面,那張臉,那張臉就是馬遠!
「馬遠!你回來了?」來不及多想,連日來擔驚受怕心緒不寧的舒揚腳下一軟,跌倒在了開關處。
暈厥之前,她聽到那個長的馬遠用她熟悉的憨厚聲音問:「你怎麼曉得我叫馬原?這裡是哪裡?哎姑娘你怎麼暈過去了……」
舒揚是被鬧鐘吵醒的,每天這個時候,是起床給兒子做早餐的時間,時間太晚了的話,幼兒園就關門了。
舒揚懶懶的從床上爬起來,想起昨夜的事情,覺得是做夢,於是跑到客廳去看,碎花瓶還散落在地上,不是做夢?想起馬遠穿著古代的鎧甲,拿著長槍,梳著髻的形象,她不由一笑,掉頭四處尋找馬遠。
客廳沒有!書房沒有!臥室沒有!陽台沒有!兒子的房間也沒有!最後終於找到了:在主臥的衛生間裡頭,馬遠裹著一床棉被,躺在了浴缸裡頭,睡得正香。
舒揚驚訝的看著馬遠露出來的胳膊上依然是那件綴滿了鐵片的鎧甲,長槍靠在馬桶旁。頭上的髻有些散亂。
「馬遠?馬遠?老公?起床了!你怎麼睡這裡了?這是從哪裡回來?你去當演員去了?」舒揚輕聲呼喚,看到馬遠沒有反應,她將垂到胸前的絲用手分出一縷,放到那張古銅色的臉上輕掃,以往每一次早上馬遠賴床都是這樣被叫起來的。
沉睡的人兒似乎有了反應,搖了搖頭,皺了皺鼻子,突然大力的將舒揚的手揮開,猝不及防的舒揚仰天跌倒在了洗手間裡頭。頭也撞到了地上,一時間只覺得頭昏眼花,滿眼小星星。
「馬遠你那麼大力氣做什麼?想跌死我啊!」舒揚閉著眼睛呻吟著,伸手去摸腦袋,起包了!
「這是哪裡?你是哪個?」熟悉的湖南味道普通話傳來,舒揚睜開了眼睛,入眼的一幕讓她立刻停止了呻吟:馬遠的長槍槍頭指著自己的鼻尖,眼中帶著殺氣和困惑,但是那陌生的眼神讓舒揚毫不懷疑如果自己一動,那個還沾著暗紅顏色的槍頭肯定會捅過來。
舒揚再遲鈍,也意識到不對勁了:「我是你老婆啊!我是舒揚啊!你不認識我了?」
「什麼是老婆?」馬遠眼中困惑之色更甚,槍尖卻後移了一些。
「老婆是什麼?呃,就是妻子、就是湖南人所說的堂客!婆娘!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不認識我了?」舒揚有種不好的預感,心也漸漸冷了下去,沉了下去。
「我尚未娶妻,哪裡來的妻子?你莫不是青樓的妓子吧?說,為什麼把我弄到這裡來?還有,你怎麼曉得我叫馬原?」那槍尖說話間又往前送了些,頂到鼻尖了,一股催人嘔吐的腥味從槍尖傳來。
「什麼青樓?什麼妓子?你到底怎麼了?馬遠你不要嚇我啊!」舒揚的眼淚掉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回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還這幅怪模樣,還用這森冷腥臭的長槍指著她的鼻尖。
自稱馬原的那個男人看到舒揚的眼淚,遲疑著將手中的長槍後撤了一些:「你不要哭,只要你不是奸細不是壞人,我不會傷害你的!」
這時客廳傳來一聲孩子清脆的呼喊:「媽媽,我要尿尿!」
舒揚的眼淚奇跡般立刻止住了,她快的擦乾眼淚,推開長槍,留下一句:「你先不要出來,免得嚇到孩子!等我送磊磊去幼兒園回來再跟你說!」
說罷也不管馬原的反應,出了衛生間,本想將門反鎖上,但是看看衛生間的玻璃門,也就是個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玩意兒,於是將門帶上。
兩歲的磊磊自己從床上爬了起來,正站在自己的房門邊等著舒揚。
「磊磊真乖,都會自己起床了!媽媽今天起晚了,來不及做早餐了,在路上給你買麵包和牛奶吃好不好?」舒揚上前抱起兒子,往客廳的衛生間走去。
「嗯,媽媽找爸爸,累了,磊磊吃麵包,不要媽媽做早餐。我要紅豆餡兒的麵包!」磊磊一邊乖乖的尿尿,一邊體貼的掉頭親了舒揚的臉頰一下,然後提出自己的要求。
「好的!磊磊真乖!一會兒我們就去買紅豆餡兒的麵包!」舒揚眼睛一酸,差點又掉下眼淚來,趕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溫聲表揚懂事的兒子。
「媽媽真好,媽媽我愛你!」磊磊尿完,站好讓舒揚給他穿褲子,抱著舒揚的腦袋就在額頭上親了一下,甜甜的笑著訴說著自己的愛意。
「媽媽也愛磊磊!磊磊以後乖乖的,好不好?」舒揚眼睛又酸了,這招人眼淚的小東西!
本來舒揚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看到馬遠,一定會撲上去好好的痛哭一場,然後使勁的捶打那個讓她擔心了這麼長時間的男人。可不知怎麼的,今天見到什麼都不記得的馬遠後,舒揚突然覺得現在自己肩膀上的擔子重了,要同時做父親和母親的雙重角色了,可想想那邊衛生間裡的那位,目前看來是靠不住了!
將小書包收拾好,裡頭放上一個蘋果,再放上兩條褲子和一雙襪子,磊磊經常玩得太瘋了,忘記喊尿尿,偶爾會尿濕褲子,這是準備給老師幫忙換的!然後母子倆洗漱,穿戴好,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