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走到老虎尾巴最前端司馬伊昭留下的房子裡,看到這不過是三間最簡陋的茅草屋,裡邊的用具都是隨意打造而成,房間裡沒有電燈,點著油燈,總之,是完全與世隔絕的地方——
「嗯,司馬伊昭一代梟雄,一千多年耐得如此清貧,也真算不容易了。也是文侯寬厚大度,饒他一命,不過我看他言語之中對文侯還很不承情呢。」柳正荀沉吟著說。
劍春的兩眼只知道盯著出塵看。「塵哥,剛才我真是擔心死了,可爺爺和媽媽就是不讓我出聲,還說這是你自身的磨難,只有你自己解決得了。你沒事,塵哥?」
「我沒事,而且我修煉已經到了瓶頸,好久沒有進展,但剛才與司馬伊昭爭鬥,生死一線,我有許多領悟,好像就要突破了。」
「真的?那太好了!」
何文淑有許多擔心。她知道今天看到的一切有多麼大的份量。自己的女兒愛極了眼前的小伙子,這小伙子也真值得她愛;但說實在的,姑娘跟了他,前途未卜,不知道還會有多少艱險。自己是不是要他們分開算了?她不由得看了柳正荀一眼。柳正荀也看了看她,好像猜出了她的心事,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柳正荀又說話了,這次是對出塵:「小伙子,其實這這麼多年,我也見過、聽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可今天這次算是最稀奇的了。現在我知道夔州那事的真相了:你們倆在我手下部隊的重重包圍之下進了諸葛文侯的八陣圖,拿到了文侯至寶,然後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嗯,親熱了半個鐘頭……」
「爺爺!那可不是什麼光天化日,那時候是晚,就只有月亮!」劍春放不下臉,耍起賴來了。
「對對對,那麼就是眾目睽睽,啊?好了好了,你們年輕人的事,爺爺我老頭子也不多問,誰不是從年輕的時候走過來的?但當時陣內有兩具死屍,人是你們殺的嗎?還是文侯殺的?」
「人是我殺的,跟春妹沒關係。」出塵搶著說,但劍春說:「爺爺,你就算是我們一起殺的就是。他們原來共有五個人,其實一共是五幫人,但只有五個頭頭進了陣,是從倭國、韓朝、米國、俄聯和歐朋來的,就是想搶文侯的寶貝。見到塵哥拿到了寶貝,他們就一窩蜂去對塵哥大打出手,塵哥完全是自衛,他們死了活該。」
「哈哈,小姑娘擔什麼心?死人那回事,中央早就表態了,是意外,是他們不顧禁令,擅闖禁地造成的,是他們自己的責任。我老頭子擔心的不是別的,而是他們身後的勢力。神州有修仙的,現在我知道了,也相信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一些,我那個警衛幹事,就是蒙末大俠張無忌的後代,他父親跟我打倭寇,老了轉業了,說我不能沒人照顧,就讓他兒子來了。他們父子倆跟我講了許多密辛,次張無忌進陣取寶的事我也聽他們說過,原來還以為是吹牛,看來也是真的了?」
「是真的,」出塵回答。
「那好,」柳正荀接下去說:「八陣圖內的寶物你是到手了,我也有自知之明,這種事情不是尋常人想管就管得了的,我也可以對面這麼說。但國外修仙勢力我們尋常人也是沒有辦法的,可能也幫不你什麼忙。他們還有人逃回去了,對嗎?只怕你這次麻煩惹得不小。我看,許多事都得你自己出面擺平了。」
「是的,爺爺,一旦走了修仙這條路,我就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許多事情只能自己解決。這是我們這個世界裡的事,許多事情有我們自己的規則。」出塵回答。
「我知道,我這個寶貝孫女是非你不嫁。但她開始修仙的時間還不長,而且,好像也沒拜什麼師父,對嗎?」
「對,」出塵不顧劍春對他使的眼色,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我老頭子提個建議,你們看怎麼樣。說實話,我很欣賞你,出塵,欣賞你到了一塌糊塗的程度。但從另一方面講,我也很擔心自己的孫女,她還不到十六歲,已經牽扯進這些我們都不大明白,管不了,也沒有本事管的是是非非裡面去了。我的建議就是,你們先暫時分開。你放心,我決不是要拆散你們,而且你們之間有許多前因後果,說不定就是夙世的姻緣。我是說,你的這個世界太殘酷,全憑實力說話;靠你現在的實力,我看自保都不易,如何保護小春?而且你需要大量的時間修煉,提高修為,不然你就完成不了你師尊給你留下的使命。所以,你們就先分開,等幾年再說,到那時你們都成年了,還像現在這樣心心相印,那老頭子我親自給你們主持婚禮。你們倆看怎麼樣?」
聽了柳正荀一席話,出塵和劍春都沉默了,劍春一直看著出塵。柳正荀又接著說:「乾脆咱們就以五年為期,到你們都年滿二十一歲時再說話。等五年,對於堅貞的愛情來說,不算是一件難事。這五年裡,你們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世界。五年一到,你們就可以融為一體。那時候我相信,憑你出塵的能力,還闖不出自己的一份天地嗎?五年裡,你們可以通信,可以打電話,可以偶爾見面,但是不要像現在這樣整天在一起就可以了。」
生薑還是老的辣啊,何文淑暗自想。老爺子考慮問題真是周到,看來是粗中有細,這大軍區司令員可不是白當的,高!
事情在出塵跟劍春的腦子裡自然想的不同。出塵心目中認為,柳正荀說得很對,給自己跟劍春五年時間各自展,到時候時間可能就會解決一切問題。他根本不覺得劍春會甩了他,他自然也沒有甩掉劍春的一絲想法,他最擔心的是劍春的安全。
雖然劍春覺得爺爺的提議還算合情合理,也沒有說要讓他們分手,但她的心靈中認定,關鍵時刻不跟自己愛的人在一起,躲開了,那就是她不能容忍的背叛,是對她純潔愛情的褻瀆。而且她一想到五年,那麼長的一段時間她將不能跟塵哥朝夕相處,不能每天看著自己的心人,偎依著他,聽他給自己講解功法,講解課本的知識,她少女的芳心就不覺陣陣絞痛。
「如果我們不同意呢?」出塵問。
「我面說了,我這只是建議。建議嗎,就是提供給你們參考的。應該怎麼拿主意,那是你們自己的事。但我認為,我的方法是最切實可行的,對所有人都有好處。也許你需要點時間,跟小春再商量一下,那也是你的自由。我看你也是個學子,難道還不知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道理?」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聽去挺不錯,說也誰都能說,可誰又體諒得到牛郎和織女的痛苦和辛酸呢?!〞劍春憤憤不平地小聲說,但何文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噓,聽你塵哥的!」劍春馬就不作聲了,眼睛卻死死地看著出塵。
出塵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抬頭對劍春說:「我看爺爺說的方法不錯,我們可以先分開,以後來日方長,對不對?」
但在劍春心中,在心人面臨危險的時候避開,這就是貪生怕死,是她年輕的心永遠不能接受的事情。她死盯著出塵說:「告訴我,那天在八陣圖裡,我們是怎麼說的,你還記得嗎,塵哥?」
「我當然記得,」出塵回答。
「那你再說一遍我聽聽,也讓爺爺和媽媽聽一遍。」
「山無陵,天地合,未敢與君絕。」
「是啊,山無陵,天地合,未敢與君絕。這就是我們的山盟海誓,對不對?我們永遠也不分離,對不對?」
「春妹,你看這小小的老虎尾巴,這簡陋的茅草房。我會在這裡修煉,領悟天地法則,我怎麼能讓你跟我一起吃這樣的苦呢?我的功力比你強,可以辟榖,飯都不用吃,也不怕冷,可你怎麼受得了呢?」
「塵哥,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媽媽,我也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就是那天,那個老和尚救了我,給了我那塊三生石,同時,我聽到山有個女孩在唱歌。當時我還小,不懂歌裡面的意思,可她唱得好聽,我也就記住了。但現在我懂了。她唱的是:『他家有個放牛棚,放牛棚裡把親成。他家無田又無地,女兒我也心願意!』那時候的農家姑娘都有這樣的志氣,想我柳劍春,將門之後,共和國英雄的女兒,怎能在危險時刻,拋掉我的心人呢?我不怕艱險,我也不怕吃苦。我現在對天誓:我柳劍春與塵哥兩情相悅,情願在此陪伴塵哥,共同修煉,不離不棄,永不分開!有違此誓,天人共滅!」
好像在回答她的誓言,天空中突然打了一個閃,接著就是幾聲雷鳴。劍春微微一笑,臉淒婉動人,淚水從她腮邊慢慢流下。她決然地說:「你們聽,老天都聽到了。老天都有了回應。青天碧海,是我的見證。誰也不要想把我們倆分開。」
聽了劍春一席話,何文淑知道女兒是下定了決心,無法挽回了,不由得摟住了劍春,撫摸著她的頭,口中喃喃地說:「苦了你了,劍春,苦了你了,我可憐的好女兒!」
柳正荀的反應則不同。只見他幾個大步跨到劍春面前,下下地打量著劍春,好像過去不認識她一樣。許久,老將軍才緩緩地說:「你長大了,我的寶貝孫女,你真的長大了。孩子,爺爺為你驕傲,你爸爸也會為你驕傲。去,孩子,我知道了,明白了。你們有你們的路,是我們沒有走過的路。有一天,你們也會為今天驕傲。出塵,你過來。」柳正荀向出塵招了招手。「小伙子,你聽到了?我可把小春交給你了。別叫我老頭子哪一天找你拼老命。」
〞爺爺,你放心,春妹就是我的命,不,比我的命還重要。只要我李出塵一息尚存,就沒有人傷得了我的春妹!〞出塵也非常激動,兩眼之中雖然蒙了淚花,但心中翻滾著的卻是無比的欣喜:他跟劍春用不著分開了。他會和劍春在一起,從現在,直到永遠!
劍春很開心,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會兒看著爺爺,一會兒看著媽媽,但更多的時候是在看著她的塵哥。她知道,塵哥是她的了,再也沒有人要她離開塵哥了。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