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遲到了,先回你的座位去。」白老者對頭上我淡淡的道,然後回了頭不再看我。
我並沒有什麼感覺,在全班同學灼灼的目光中緩緩回到座位前,班長悄悄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將凳子向後挪動了一下,我便安穩了坐了下來。
「從今日開始我們將要總複習,也就是說要在短短的兩個多月的時間裡,去努力的重新學一遍我們過去九年來所有的功課,這個任務很艱巨當然也決定了你們今後一生的道路,」白老者繼續說著:「今年的高考是千定萬馬過獨木橋,過去了是陽光大道,過不去的或被擠出這個行列的只能掉落到橋下的急流中,早然淹不死可會痛苦一生,所以你們要抓緊時間了。」
我楞楞的聽著這讓所有的人覺的緊張的話,扭頭悄悄的問班長:「班長,這個人是誰?」
班長悄悄的將頭伏在桌上眨著大眼道:「是我們新來的班主任,據他說還是我們的數學老師。」
我點了點頭,這人說話的語調盛氣凌人,看來真是個有學問、有學識的人。
「你們不要以為現在可以偷些懶,要知道別的同學都在努力,你只要稍一鬆勁就永遠也追不上了,」白老者狠狠的說著:「我不希望看見你們中的某一位將來去揀破爛,也不希望看見哪一個在貨場扛大包,你們要認真起來,聽見了沒有?」
同學們包括我一起齊聲作答:「聽見了。」
「好,今天我也不想再說些什麼,」白老者冷冷的看了所有人一眼,像是嘲笑一般的大聲道:「你們從前所學不過是些皮毛而已,不要以為自己每次考試都能一百分就能考上大學,告訴你們,你們錯了。現在摸底考試,讓我看看你們有多大的本事,是不是上大學的料,在今天的考試中如果你考不到六十分,我勸你還是回家罷。」說著從身側的講桌上取出了一摞試卷,眼光再一掃,班長已是慌忙的衝了上去,從他的手中接過卷子飛快的分了起來。
「計時,四十分鐘結束,考完後自習。」白老者冷冷的道,隨即教室內靜的只能聽見同學們手中的筆與試卷「沙沙」摩擦聲。
接過了捲了看了一眼,題目對同學們而言是有些難度,不過我也並不放在眼中,遂不慌不忙的取了筆,飛快的寫了起來,當剛剛寫完最後的一道題時,耳邊已傳來了白老者的聲音。
「都停下來,」白老者大聲的道:「聽見沒有,你、你,還有你,給我停了,再不停下來我不會收你的卷子了。」說著一隻手在空中亂亂的點著,然後聽著他接著道,「班長與我收了,兩分鐘內送到我的辦公室。」說完轉身而去。
我呆呆的看著老者甩手出了門,隨後耳邊是同學們瞬間爆的吵嚷聲,不少的同學幾乎是歇斯底里的相互大聲亂亂的喊著。
「我只會幾道,這下壞了。」
「倒數第二題我看不懂題意,你快說說。」
「極限的那道我根本不知從何入手。」
「那道虛數的題怎麼那樣出。」
「你做了多少?」
「完了,看來我沒戲了」
當吵嚷聲小了些的時候,班長已送完了考卷返回了教室,默默的坐了下來一聲不啃。
「你做的怎麼樣?」我看著班長道。
班長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看著我的眼光中有了些悲哀:「我一直以為自己學的不錯,可那些題有一半都不知該怎麼答,看來我是沒希望了。」說完雙手摀住了臉伏在了桌面上。
我點了點頭,這一刻腦中異常的清晰,那些題目可能過於的新穎讓我有了些興奮,幾張試卷如同刻在了我的心底一樣,我幾乎都能一字不落的背了出來,心裡忽然一動,既然接下來四十五分鐘內並沒有了課,乾脆將我的解法完整的告訴同學們,於是站起了身大步行上了講台。
「同學們都請坐下來,」我大聲的喊道,同學們頓時住了聲,不少的人吃驚的看著我,有些人楞楞的坐了,還有一些正坐在桌上爭吵的也轉身面對著我,於是笑了笑接著道:「那些題並不難,我一題題的和同學們探討。」說完再也不理會有沒有人願意聽的事,隨手取了粉筆,在擦的乾淨的黑板上飛快的寫了起來。
第一道大題共十道小題,全是用概念來填空,這沒什麼可講的,只是將答案寫出即可。第二道大題共十道計算,其中利用了一些巧妙的轉換進行合併和重置,如一個數的幾萬次方另上別一個瘦長再乘以一個數的幾萬次方減去一個數,這種計算方法其實很簡單,只需將次方也看成一個數與另一個數的加減即可,當我寫出答案時,身後的同學們是一陣驚呼。
接下來我的度漸漸的加快,從第三題的微積分的計算、第四題的聯合方程的建立、第五題的利用坐標建立函數關係直到最後的一題虛數與積分聯合的應用,迅的作完後長出一口氣看來時間夠用了。
轉過身來將粉筆頭向講桌上一放,誰知正正的面對著白老者,不由的自已頓時呆怔住了,也不知他何時進的教室,同學們怎麼也不提醒我一聲。
「你下去罷,」白老者面無表情的對著我點了點頭道。
我有些慌亂,急忙快步行到了自已的座位坐了下來,一時又有了些懊悔,不知方才自己怎麼那麼衝動,這可好,說不定將這個老人得罪了。
「你做的很好,」白老者看著我大聲的道:「這些題目你竟然還能記的下來也是不容易了,」然後掃視了一眼所有的人大聲的接著道,「同學們,這次考試我可以原諒你們,不過以後你們要拚命了,聽到了沒有?」
不少的同學面有喜色的大聲道:「聽見了。」
「今天就到這,」白老者道:「下課。」然後伸手一指我,「你跟我來一趟。」
我只好站起身來,心裡雖然有些忐忑不安可也並非十分的緊張,隨著他向數長學教研室而去,出教室門的時候分明的感受到背後是一束束的同學們的關切的目光,這讓我有些奇怪,就好像自己背後什麼地方又生了雙眼睛一般。
隨著白老者進了辦公室的門,眼看著他隨手拉過了一把椅子看著我伸手再指了提,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小心的坐了下來,看著他行到了桌後安穩的坐了,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我,讓我又有了些緊張。
「我聽說過你,你的一些老師也不停的誇獎你,看來的確有出眾之處,」白老者緊團了右手,伸出小指在耳朵內使勁的挖著:「我這裡還有一些題,是別的省一些試驗班的摸擬試題,以後我上一節課你上下一節,主要是解這些題,你說行不行?」
我鬆了口氣,原來是這麼回事,想想對我也沒什麼不好,於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了。
「好了,」白老者似乎終於放棄了要從他的耳朵內掏出什麼寶貝的想法,隨手拉開了抽屜後小心的取出了一本書遞給了我:「你可別小看它,這可是我的心血。每週三套卷,你要好好的準備,有不明白的可以問我,還有沒有什麼事?」說著看了看我,不待我有任何的反應即將手一揮,「你回去罷。」我只好起身而去。
進教室門時正是課間,行到了桌旁時,張正、李建軍和關玲已是圍住了亂亂的問了起來,一時不知該回答誰的話,只能笑了笑雙手持了書給他們看,張正一把奪了過去,才翻了兩頁即驚呼了起來,關玲有些著急出手欲搶,李建軍一把奪了去如獲寶一樣看了起來,王寶釵、劉軍、王道川和鄧筱燕早也衝了過來伸手搶奪,隨後又有一些同學加入了戰團,書在同學們的手中飛來飛去,教室內的驚叫聲、呼喝聲不斷頓時亂成一片。
我怔怔的看著這一切,心裡也是有了些感慨,同學們此時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對於能夠得到踏上去那個夢想的中的世界的大道的書籍,任誰都會拚了性命去爭。
接下來的兩堂物理課還有老樣子,物理老師慢悠悠的從初一開始講起,不過卻進行的很快,兩堂課下來初一的功課已進行了一大半,便到了放學的時候。
渾身輕鬆的和同學們說笑著方走出校門,遠遠的看見小個子快步行了過來,雖然天已不是太冷,可在外面站上一個上午也不是很好受的,忙與同學們道了別迎著小個子而去。
「快跟俺走,」小個子飛快的到了我的身邊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轉身即行,扭了頭道:「俺介紹些人與你認識,得快些了。」
我有些遲疑,本來中午是一定要回家的,看來小個子這麼著急說不定是有些什麼事,即然想介紹些人與我相識,看看去也無妨,便也只好被他拉著胳膊大步而行。繞過了街角,再轉了一道彎,被小個子拉扯著拽進了一個小飯館中,方一進門即看見二十幾個打扮的極是新潮的年輕的男男女女們的圍著三張桌坐著,見我們進門紛紛的站了起來。
小個子著滿面紅光的看了看我,然後扭了頭對著眾人大聲的道:「這是俺的一個最好的朋友,救過俺的命,俺認他做了大,諸位,表示一下。」
眾人轟然一聲應了,然後看著我大聲的道:「老大。」
這讓我有些慌了神,曾聽老人們說過舊社會中的惡霸勢力的頭被稱為老大,這一會他們如此稱呼,看來這些人不是善人。
「你能救了軍軍,我們自然認你,快些坐了。」一個看起來年齡在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笑著對我道:「你可能不知道,俺們這些人都是被軍軍救了,不然現在還不知是個啥樣呢。」
在年輕人情的招呼下我疑疑惑惑的在空位上坐了下來,然後聽著他們亂亂的說著,也才方知道小個子的名字叫陳建軍,小名自然是軍軍了,原是商業廳食品批二極站的一名職工。年輕人叫趙國民,是省建築機械廠的一名工人,隨後眾人一個個的自我介紹了起來。
在眾人亂亂的自我介紹聲中,男人中我記住了個子瘦高的是張紅衛、胖胖墩墩的叫汪洪光,臉上始終笑瞇瞇的是孫建國、一臉漠然的是程長征,女人們的名字也只記了幾個,塗了粉的是劉靜、抹了黑眼圈的是孫小茹、穿了一身大紅的是方玉萍、不停的與周圍的男人打情罵俏的黃燕、帶著媚笑的是王小曉。
聽了他們的話,我方才明白這些人曾因一次惡鬥傷了些人,小個子陳建軍竟是講了個傳說中的「義氣」二字硬是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罪名,所以搏得了眾人們的推崇,不過也因此在牢中硬生生的待了三年。
正亂亂的說著話,飯館的服務員已是將菜端了上來,很快三張桌都滿滿的布了,無非是些雞鴨魚肉,不過隨後取來了十幾瓶白酒這讓我我有些擔心,只因自己曾喝過一些所以知道自己的灑量,看來今天是躲是躲不過去了,看著面前擺著的茶杯被傾了個滿,不由的心裡又敲起了鼓。
「來,為軍軍完整的活著出來乾杯。」趙國民端起了茶杯對著眾人團團的舉了個遍,然後大聲喝道。
「祝軍軍完整的活著乾杯。」眾人齊聲的道,男男女婦女聲音一起和著到也是別有一番味道。
「謝了,」陳建軍將手中的茶杯高高一舉,然後一口而盡。
「干。」眾人頓時齊聲喊著,然後將茶杯中的酒一飲而空。
我有了些興奮,不知怎麼心底裡生出了些豪情,曾經有過的經歷又漸漸的浮在了腦海中,那些磊落的漢子個個均有些英雄的氣概,大碗酒、大塊肉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眼前,看著這些人也並非如老人們所言的街頭混日子的人,他們一樣的有血有肉也有感情,只不過因自己所生活的環境不同而生存在社會的下層,但是他們有著他們的情感和樂趣。
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酒入腹中時並未有什麼感覺,呆了一下細細的感覺心裡反而有了些振奮,這樣看來喝上個幾杯不會有事罷。
陳建軍一杯喝了下去後臉色漸漸的紅了起來,斜眼看了看我道:「老大,你今天可的多喝些,下午的課俺看不用去了,你看俺初中還沒畢業不也是上班了麼?當然後來是被開除了,可那也是有原因的不是?放開了喝。」
我笑了笑還沒說話,身邊的趙國民已是隨手奪去了我手中的茶杯,端著酒瓶「咕咚咚」的又傾了個滿,然後反手遞給了我。
「好兄弟,你能救了軍軍等於救了俺,這一杯俺與你喝。」趙國民說完一仰頭喉結錯動著已是將酒喝了個乾淨,對著我擺了擺茶杯大聲道:「喝完。」
我笑了起來,即然已知自己能喝些可也不知到底能喝多少,站起身看了一眼趙國民將茶杯一端以示禮數,然後仰喝了個磬盡。
「好。」周圍的人大聲喝起睬來。
「俺說大兄弟你可真行,」王小曉笑嘻嘻的看著我橫了個媚眼:「能同國民比一比的俺瞅著非你莫屬了。」
孫建國大聲的應道:「差不多,俺看你倆個半斤八兩。」
陳建軍笑呵呵的拉著我坐了下來,對著眾人揮了揮手大聲道:「放開了喝,今天不醉不休。」
眾人頓時亂亂的應著,一個個顯的興高采烈,划拳聲不時的響起,哄笑聲也時時迸。
我坐著同趙國民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也不知喝了多少頭已有了些暈眩,再看看趙國民已是頭伏在了桌上。
眼看著下午的課根本無法去上,也只好聽天由命的放了開,即然能喝些酒不妨喝下去也能買一醉放鬆自己,喝著喝著似乎已忘卻了身邊的煩惱、人世的愁苦,心情好了太多,看來酒還真是個好東西能讓人暫時的脫離紅塵,怪不得李白好酒、杜甫不醒了。
「各位兄弟姐妹們,俺新聽了個小段子,真是費完了俺娘喂俺的奶水好不容易的才背了下來,你們願不願意聽?」汪洪光大喇喇的道。
眾人已是七分酒醉三分醒,聽了他的話頓時哄然亂亂的叫好。
汪洪光站起身,將手輕輕的一擺道:「現在的社會上什麼最流行?聽俺慢慢的與你道來。有喝的、有碰的、三拳兩勝玩命的。有喊的、有唱的、抓起話筒不放的。有胡的、有槓的、每圈都有進帳的。捏腳的、揉背的、洗澡洗到床上的。想念的、愛慕的、明信片上傾述的。說愛的、談情的、舞廳摟著亂蹦的。眉來的、眼去的、惹的老公生氣的。沾花的、惹草的、害的老婆亂找的。表演的、猛練的、跳樓招來觀看的。狂歡的、作案的、滿街都是亂躥的。賣花的、尋男的、家中自個兒玩槍的。撬門的、盜墓的、做夢都想財的。開房的、上床的、高興亂叫喊娘的。手摸的、身蹭的、有了孩子不管的。補腎的、吃鞭的,胡亂通宵累癱的。明天的、後天的、日子苦些也沒啥的。」
「兄弟們、姐妹們,好不好聽?」汪洪光大聲的說完後得意的看了看幾桌人:「好聽就給俺點掌聲,快些鼓掌啊。」
我聽了後並未有什麼樣的感覺,只是將他的話當成了個打油詩,方想拍手表示讚美,卻見眾人們是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下了頭默默的不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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